分卷(68)
  去向菩萨还愿。
  江幼怡的视线落在颜未脸上,好一会儿才说:好啊。
  颜未笑起来,撕开月饼的包装袋,用小碟子盛着,拿刀细心地切成小块,再取牙签挑起一小块儿夹着咸蛋黄的月饼喂到江幼怡嘴边。
  江幼怡视线和她对上,又不好意思地撇开,张嘴飞快在颜未递过来的月饼上咬出一个小小的月牙。
  哎呀。颜初站得离她们近,被这一幕秀得手里的月饼都不香了,转头就跟苏辞撒娇,苏姐姐,我也要喂的。
  苏辞瞅了眼若无其事的薛玉,没好气地把自己手里的月饼连着包装扔给颜初: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自力更生。
  颜初这时也反应过来,做贼心虚,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她再想补救显然来不及了,好在薛玉没抬头,手里的刀也很稳,平平静静地削完整个苹果,皮儿都没断。
  喂江幼怡吃了口月饼,颜未回头就看见这一幕,没忍住笑出声,一脸揶揄地瞅着她,好似在说:叫你浪,翻车了吧?
  颜初接收到颜未的目光,回头瞪她,颜未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姐妹两个眼去眉来,眉来眼去,江幼怡忍着笑咳了声,颜未立即放弃这场战争,再挑起一块月饼喂给她。
  颜初不忍直视,扶额叹了一口气。
  旁边伸来一只手,轻拍颜初的手背。
  待颜初回头,便见苏辞嘴唇一开一合,朝她无声说了一句话:晚上去看电影吧。
  颜初立即眉开眼笑,还是苏姐姐宠她,妹妹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二更_(:з」)_
  第109章
  难得的中秋, 大家聚在一块儿,聊聊天,吃月饼, 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过后。
  苏辞和颜初有约会,定了八点钟的电影,七点半左右辞行, 颜未要陪江幼怡,懒得去送,站在病房门口朝她们挥手道别, 嬉笑着说了句:中秋节快乐!
  医院夜里只能留一个人陪护,颜未和薛玉轮流值班。今天晚上是颜未当值, 薛玉简单收拾了下病房里的东西,替江幼怡擦洗了身体,又嘱咐颜未有事打电话就赶在门禁前离开了医院。
  苏辞替她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短租房,交了半个月的房租, 她近来暂时住在那儿,好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一来是躲着江康国,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就近照顾江幼怡。
  刚过九点,比正常睡觉时间要早,可对于原本应该多多休息, 全靠一股意念强撑着醒了一整天的江幼怡而言, 这个点儿已经很晚了。
  颜未送走薛玉,回头来一进屋就看见江幼怡困倦得打了个呵欠,眼角湿润,眼神朦朦胧胧,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颜未笑着对她说, 我姐姐就是这样,在外面对不熟的人高冷的不行,私底下既话痨又爱作妖,也就只有苏姐姐受得了她。
  江幼怡回以一个微笑,没作评价。
  颜未走过去替她放下床头,动作轻柔地掖好被角,再顺手摸摸她的脑袋:好了,休息吧。
  她也要去洗漱睡觉,这段时间真的好累,昨天江幼怡醒了,可不该她陪护,她夜里躺在床上担心这担心那,翻来覆去,结果一整晚都没睡着,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她就起来朝医院跑,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转身,衣摆被人偷偷攥住,极轻的力道阻止她离开。
  一回头就见江幼怡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松开手朝后退了点,几乎靠近床沿,空出身边一块儿。
  再明显不过的邀请,颜未怦然心动,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无担忧地说:会挤着你的。
  旁边就有陪护床,离得不远。
  江幼怡没说话,就那么望着她,乌黑莹润的双眼藏着点氤氲的水光,像小狗似的。
  颜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飞快权衡这张一米二的小床够不够她们两个人躺,同时也考虑了江幼怡的手腕好了,身体没其他的外伤,得出结论:应该不碍事。
  她忽略心底一丝羞赧,暗示自己这个决定公平公正绝无私心,何况,是江幼怡主动要求的。
  以前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躺过,虽然这张床要小一点。
  那我先去洗漱。表面上退让,内心雀跃欢喜。
  江幼怡眼里淌出笑,轻轻点头。
  颜未感觉自己心跳好快。
  啊,小江同学,请停止散发你的魅力!
  她拿好洗漱用具去了盥洗间,三两下搞定回来,关掉病房里的灯,掀起小江同学的被褥钻进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像偷偷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也像一鼓作气,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这么小的床,放不下两床被褥,所以只能这样了,嘻嘻。
  病房里夜色昏沉,窗户帘子不太遮光,走廊里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在陪护病床白色的床单上落下一片银霜。
  颜未依稀能看见江幼怡脸颊的轮廓,浓稠的阴影模糊了对方的五官,只能勉强捕捉江幼怡的眼睛在她脸上的位置。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谁也没说话,寂静的气氛却让人心中安适,随意出声才是对此时安谧交流的搅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们都以为对方睡着了,颜未嘴唇稍启,用很轻很轻,轻到近乎无声的气音低低唤道:幼怡。
  对面的人眼睑微颤,却没睁眼,也没应声。
  颜未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气:我好想你啊。
  这话藏在她心里好久了,自江幼怡醒来那一刻她就想说,可那时思绪过于混乱,又忙着请医生给江幼怡做检查,后来忙完了,早已错失良机,不得已憋到现在。
  说完这句话,颜未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顺着指缝依次没进去,最后与她十指相扣。
  我也想你。
  本该熟睡的人闭着眼小声说。
  两分钟后,又无声补充:很想很想。
  想到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
  夜里,颜未隐约听见两声低低的异响,起先她没注意,因为身体困乏得很,意识混沌,便没醒来继续睡。
  后来又听见了,她迷迷糊糊判断出这声音像有人在她耳边哭,拨动了她心底一根弦,她便挣扎着醒了过来,一睁眼,耳旁抽泣声越发清晰。
  身侧的女孩正无声啜泣,肩膀随着她起伏的情绪小幅度地轻轻颤。
  颜未晃了下神,随即心里一咯噔。
  江幼怡在哭。
  她连忙侧过身,凑近去些,伸手拍江幼怡的肩,小声唤:幼怡。
  江幼怡发现她醒了,肩膀抖得更厉害,下意识朝后退。
  她身后就是床沿,颜未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一把揽住她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压到你的伤口了?
  江幼怡只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们睡前握在一块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江幼怡咬着食指指节,很努力地抑制哭声,却还是把颜未吵醒了。
  颜未慌得不行,心里没了主意,想起身去按护士铃。
  江幼怡伸手拽住她,主动没进她怀里,低头将脸埋入她的肩窝。
  颜未下意识搂紧江幼怡,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没一会儿就感觉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块。
  这夜色还是和先前一样寂静,江幼怡哭得无声无息。
  颜未抿紧唇,不敢多问,只能用力揽紧了怀里的女生。
  最后江幼怡也没说她为什么哭,等颜未发现怀抱中的人停止颤抖,她再唤时,已没了动静,江幼怡倚着她的臂弯睡着了。
  颜未摸索着取来手机,借屏幕柔和的白光低头看了一眼。
  浅浅的光晕照亮了一小方空间,江幼怡睡容疲倦,眼角还残余未干的水痕,浓密的睫羽上坠着晶莹却细碎的泪花,不远处的枕头上也洇开了一大片潮湿的泪迹。
  她微张着嘴,唇色泛白,胸口伴着轻到近乎消失的呼吸若有似无地起伏着,单薄得像一张纸,一个泡沫,吹口气就会破灭一样。
  颜未静静看着,直至手机屏自动熄灭,裹着她的心一块儿往下沉,掉进惶惶不安的深渊。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嘛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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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颜未一只手搭在江幼怡背上, 轻轻抚着,睁眼到了天亮。
  好在后半夜江幼怡没再醒来哭泣,颜未赶在薛玉来医院之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到盥洗室梳洗,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驱走昏昏沉沉的睡意。
  经过一整夜的思考, 她已经冷静下来,对着镜子抚顺心底郁结的担心,花了比平常稍多一点时间洗漱完毕, 拉开门走出去。
  才六点多,薛玉早早来了病房, 带来两份温热的早餐。
  江幼怡在颜未下床的时候就醒了,此时已经坐起身,并穿好了外套。
  颜未拿着热毛巾过去,她主动接过, 擦了把脸,又听话地乖乖刷了牙, 同薛玉说话时也会时不时笑一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这一上午,江幼怡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包括周医生来替她做例行检查, 她也对答得非常自然。只是偶尔, 她对颜未投过去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和颜未对视。
  或许昨夜之前,颜未会以为她这是害羞时下意识的反应,但有了昨天晚上的经历,颜未不得不更加留心, 对这一现象多了两分猜想。
  颜未从大早上开始心不在焉,一张测验卷到现在也还没写完。
  到了中午,薛玉出去置办午饭,颜未继续写最后两道题,突然听见床上的人唤她:颜未。
  嗯?颜未抬头,望向江幼怡,怎么啦?
  江幼怡抿着唇,视线与她相对,脸上强撑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很久之后才小声开口:别告诉我妈妈。说完,顿了顿,语气更软一些,好不好?
  近乎祈求的味道。
  颜未心里被什么用力拧了一把,揪着疼。
  好。她答应下来,同时提出自己的要求,等你出院了,我们去看医生,好吗?她也补了一句,不告诉别人。
  江幼怡凝望她半晌,安静地点了点头。
  颜未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江幼怡的状态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也愿意配合治疗,最难的一关都过去了,接下来纵有坎坷,她们也会一步步走下去的。
  她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江幼怡的手,小声问她: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样子多久了?
  江幼怡低着头不回
  答。
  颜未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抵就是这一个月,多半是从拿到颜廷樾给的银行卡那段时间开始的。
  那你现在她心里发苦,几度欲言又止,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将卡在喉咙里的一句话问出来,还会有那种想法吗?
  江幼怡摇摇头,接着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
  许是料想颜未不明白她的意思,江幼怡深吸一口气后解释道:前天晚上有过,现在没有。
  颜未嘴里涩得难受,心有余悸。
  她庆幸江幼怡愿意信任她,对她说这几句心里话。
  颜未努力维系着表面的平静,伸手用力揉散江幼怡的头发,语气轻松:没事,我会陪着你。
  她掀起江幼怡的刘海,凑过去自然而然地在她额前亲了一口: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别害怕,不舒服的时候休息就好了,在我面前不用勉强。
  江幼怡点头,没再说话,倚着颜未的肩膀靠了会儿,昏昏沉沉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缩进被窝里,颜未替她盖好被子,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薛玉提着打包盒回来,见江幼怡躺在床上睡,疑惑道:才刚醒一会儿,怎么又睡了?
  幼怡养身体也需要消耗体力的,容易犯困,睡得时间肯定会多一些。颜未接过塑料袋,取出泡沫餐盒。
  薛玉仅仅是随口一句,听颜未这样说,她便不再挂心。
  接下来两天也一切如常,江幼怡身体恢复得不错,只是话依然很少,也不再写日记了。
  周医生替她做了最后一次检查,愉快地宣布她可以出院了。
  薛玉喜笑颜开,颜未心情也很好。
  出院的时间定在当天下午,苏辞得知此事本打算开车过来接,被薛玉谢绝了。
  今天是工作日,她不愿打扰苏辞工作,何况江幼怡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医院距离短租房不远,江幼怡自己也觉得不必麻烦苏辞,因此作罢。
  薛玉在病房里忙前忙后收拾东西,江幼怡吊着双腿坐在床沿,和坐在椅子上的颜未大眼瞪小眼。
  每回江幼怡想帮忙,都被薛玉一巴掌拍开,本来先前颜未还愿意让她搭把手,后来薛玉也不让颜未干活了,两个小朋友只能干坐着。
  好在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零零
  散散的物件儿拿行李箱一塞,差不多就整理好了。
  病房门被人敲响,薛玉背对门道了声请进,门吱呀一声打开。
  薛玉以为是周医生有事嘱咐,正要招呼,看清门口的人时,手一抖,保温杯落地哐啷一声响。
  颜未和江幼怡同时回头,霎时像一盆冷水泼在脑门上,从头到脚都冒起凉气。
  江康国!
  那道高瘦的黑影大步闯进病房,不由分说一把攥住薛玉的脖子,推搡着她一路退,脑袋撞上身后的玻璃窗。
  江幼怡反应过来上去拦他,被他一掌推开。
  江康国力气之大,推得江幼怡撞上病床,床脚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不知道撞在哪儿了,江幼怡顺着床沿滑倒,一时站不起来。
  是你!男人像头穷途末路的野兽,两眼猩红地嘶吼着,是你要害我!是你到法院去告我的对不对?!除了你,谁能拿到证据?!你早就想我坐牢了是不是?!
  薛玉被他钳着喉咙,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看他从裤兜里掏出把弹簧。刀,病房外目睹这一幕的围观者发出惊恐的尖叫。
  哐
  一声巨响,江康国懵了一瞬,钳住薛玉的左手不由自主松开,身体晃晃悠悠地退了两步,弹簧。刀也啪嗒一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