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怨怒
  小锅底灰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老板娘一顿咆哮,怯弱地应了一声,并不敢反抗。
  老板娘将恐惧转换为愤怒,悉数发泄在了小锅底灰身上,心终于平静下来,却听到身后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的身体整个儿都僵硬起来了,那道气息就在她头上,而她离那架子上的许砚有数步的距离,许砚的叹息无论如何也不该落不到她的头上。老板娘僵硬地回过头,看到许砚站在她身后,而困住许砚的架子上,那些绳索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你、你怎么办到的?”
  眸光闪了闪,老板娘媚眼顾盼,忽然掩唇又笑了:“原来你还会变戏法?所谓的降妖摸鬼,也是这样‘摸’的吧!”
  她得意地笑起来,像是成功从乌鸦嘴里抢到肉的狐狸。可是很快她就又笑不出来了。
  如果从绳索中逃脱是戏法,那么他手里那把钝刀……那把被她一脚踢到门口去的钝刀是怎么回事?
  她可没见他往门口去啊!
  老板娘连害怕都顾不上。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杀人不眨眼,却在许砚的气场下被压得一动不敢动,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在道上就没法儿混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许砚低声重复。
  老板娘被他眼眸之中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吓得浑身发抖,她已经不想再对许砚做些什么……不想杀他,不想困住他,甚至恨不能让自己回到半天之前,把要进店的许砚拦在店外。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可怕的人?他似乎视一切为草芥。
  与他们这种杀人越货以人肉为食的恶人不同,眼前这个人眼中没有半点恶,他只是不屑、无视、目空一切。在他面前,老板娘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站在人类面前的小虫子,对方不需要动杀念,随意动动手指就可以将她挫骨扬灰。
  此时的她心里想的只有逃跑,害怕是无用的,眼泪没办法激起许砚半点仁慈之心,逃跑也是徒劳的,在许砚面前,她一步都逃不出去。
  他们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一尊杀神?
  老板娘看了看许砚手里那把刀,刀被小锅底灰磨得钝钝的,但并不耽误许砚杀人,他的腕子一动,老板娘迈出那只脚的脚趾头便感觉到一阵致命的凉意。
  她软着腿低头一看,原来是大脚趾露在了外面,而鞋头那一块,当然是在被许砚一刀砍下去之后不见了!
  刀背与老板娘的脚趾亲密接触,老板娘一动不敢动,生怕许砚一个不开心再丢一把刀过来扎在她的身上。
  “我不杀女人。”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板娘松了口气,将一颗心沉到了心里。老板娘在木架前看着许砚在屋里四处闲逛,打开腌制肉的坛子,又嫌弃地把盖子随手扔在了一边。许砚没有用绳子把她绑住,只把她丢在木架子下面,看都不看一眼。他是不屑于防备她的。
  许砚就这样在屋子里闲逛了一番,不知是在作何打算。老板娘真的后悔了,她怎么就瞎了眼,把这样一个人招惹进来?
  同时,她盼着那三个伙计早点过来,四个人一起,或许能有打败眼前这个疯子逃出去的希望。眼前这个人太诡异,如果可以逃脱,她宁愿不要这个店去别的地方,大不了辛苦一点东山再起。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三个伙计嬉闹着进来了,他们一进来便看到老板娘战战兢兢地坐在原本绑许砚的木架之下。
  而许砚,则是饶有兴趣地摆弄着一个头骨——一个从机关夹层中找出来的头骨。
  已经没人记得这是哪一个倒霉蛋的头骨,从他们这里过的客人,有点钱财可图的都被他们杀了,许砚是个例外。
  事实上,他哪里是个意外?他分明就是上天派来毁灭这群人的!
  老板娘的眼神和许砚的冷漠,让三个伙计迅速做出了判断,三人齐齐将许砚围起来,高声喝骂。
  “居然能够把我们老板娘吓成这样,看来你也有些手段,今儿个就让我们兄弟三人来会你一会!”
  许砚随手丢了手里的头骨,从水缸里舀岀一瓢水洗净了手,收拾干净两只从锅底刨岀放在碗里良久的烧土豆,蘸了椒盐慢慢地吃着。
  许砚的举动让三人摸不到头脑,面面相觑,又一齐看向吃个土豆也能穿出文雅风范的许砚。
  这人莫不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哥?高墙之中爱上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公子哥不在少数,兴许这位就是想学别人捉鬼降妖,才跑到这深山野林里来的……
  土豆的淡淡香气在鼻端慢慢散开,许砚没有立即理会那三个要与他死战的人,比起敌人,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手中这块土豆。许砚坐在那里,慢慢悠悠吃着土豆。其间三人交换过眼神,齐齐冲上来,打算趁他不注意是要他的命。
  不料,许砚身影一闪,三个伙计就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让他们找不到方向的是许砚的一巴掌,这一巴掌从右而左一排划过去,变成了现在这样。
  三个蛮横的伙计都扔掉了手里的刀,捂着自己的脸,痛得“哎哟哎哟”乱叫。
  他们没办法再大口吃肉了,许砚这一巴掌让他们半口牙都跟着活动。
  他们也没办法再拿起刀,因为不知何时,他们手里的都只剩下了刀柄,而刀身则是被许砚用一把钝刀给削掉了,清脆的金属撞击音落在耳畔,宣告了他们悲剧的开始。
  三人中的一人耐着性子,向许砚鞠了一躬,他说:“不知先生是何方高人?我们几人在这里开店实属无奈,家乡遭了天灾,全家才会避难到这里来。说起来这里日子也苦,附近山上人太少,我们的店纯粹就是靠那些路过的商队什么的养着,也不容易。所以,在遇到行踪不寻常的人,有时候会用些粗暴的办法将威胁排除,我们……”
  说话的这个无疑是个蠢货,他们的阴谋已经败露。被戳穿,就不应该狡辩下去。
  许砚连眉头都没皱,一抬手就用那柄钝刀砍掉了他的手臂。这算是对他那些狗屁不通的理由的回应。
  新鲜的血从那个蠢伙计的臂膀断裂处喷射而出,染红了整面墙壁。屋子里一片安静,其余人都成抖成筛子。
  忽听得那断了手臂的家伙惨叫出声,那家伙这才反应过来,像是对自己失去一条手臂难以接受,喊得极具惨烈,造成这一切的许砚则在他们或仇恨或恐惧的目光下,保持平静。
  他的活儿干得干净利落。伙计在捂着肩膀痛得满地乱转,血喷的到处都是,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沾着红,当然,这中不包括许砚,他的身上干干净净,脸上透着长期没见太阳的苍白。
  厨房里很快便恢复了安静,那个断了手臂的伙计整个人拍在地上,失血过多而死。
  许砚没有动,其余三人也没有再不自量力地冲上来对付他。屋子里很安静,带着一股潮乎乎的味和新鲜血液的味道。
  屋子里很安静,以至于在外面拼命搓洗衣服床单的小锅底灰,没有察觉到这一场变动。
  还好,小锅底灰的位置偏僻了一些,刚才忙到了到楼上去拆床单被罩,没有听见那一声惨烈的嚎叫,不然他就活不到后来了。
  其他两个伙计看着地上死尸,心中不免有些发毛,再回头看看自家老板娘,她抖得像筛子一样,甚至尿了裤子,让他们没了主心骨。许砚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招惹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许砚这么久也不主动说话,他们说话他也不接,这是为什么?他一定是有所图的,难不成他来一趟只是为了杀了他们?没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阁下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体型看上去稍微健壮的伙计问道,然而他没有回答的意思。
  如此重复问了三遍,许砚终于舍得从走神状态中抽离,回过头认真看向这个问话的伙计。
  “我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
  这句话让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的伙计哑了口,想想,还是问许砚:“您想要钱?店?还是……还是为民除害?”
  说到最后伙计嘴都抖了,万一是最后一条,那么……
  还好,许砚没有搭茬。两个伙计四目相望,店里最强的那个人刚才已经被许砚一刀砍死了,他们第一反应不是难过,却是企图从中找到正确答案,很快他们便已找到了答案。
  二人齐齐转身,望向那边软手软脚的老板娘。
  “大师,这个店她是老板娘,我们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她的威胁之下,您看……就饶了我们吧,以后我们再不敢了!”
  许砚什么都不说,他只眯了一下眼,又看向老板娘身后的木头架。
  “你们看着办。”
  木头架子被血染成了红色,鲜红的血是刚才飞溅上去的,随着鲜血四溅的还有老板娘凄厉不绝的叫喊声。
  其中一个伙计捅了老板娘一刀,扎在胳膊与肩头的交界点上,刀子将老板娘的肩膀扎了个贯穿。
  “我们杀了老板娘替那些死去的无辜生灵报仇!大师,您看在我们诚心悔过的份儿上放过我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