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雀儿、雀儿白绩!齐项一把拽住闷头往前走的白绩,他有些严厉地命令道:看我!
  白绩茫然无措地抬头,丹凤眼眼尾轻挑,在他略微狭长的眼中,茶色的瞳孔正无法聚焦地颤动。
  怎么了?齐项指尖点住他的额头,看他没反抗又改摸头。
  我对不起。白绩低头,声音哑涩,似乎怕齐项怪他。
  几岁啊小朋友,怕被带家长?齐项笑了笑,捻着他软塌塌的头发,跟我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白绩薄唇紧抿,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你一会儿把责任推我身上。
  齐项愣怔住,而后宛然失笑,又不是你按着我手打人的,怎么推给你?怕什么,齐哥哥保证这件事能被完美解决。
  白绩眸光一闪而过,怎么解决?
  矛盾转移。
  *
  蒋睿。
  齐项这一声把气势汹汹走在前面的蒋睿也吓一跳,他停下,一群人浩浩荡荡转身,以为齐项要找事,面色还鲜血淋漓地十分狰狞。
  蒋睿:干嘛!想打架?
  咱们打什么架啊,哥们儿。齐项笑起来很和气,眼睛弯成一道弧,满是有与人为善的温柔,一声哥们喊得蒋睿发懵,他上前揽住蒋睿的肩,我就是想问谁让你去堵白绩的。
  什么谁,我可没堵,是白绩先动的手,你别赖我身上!蒋睿怀疑齐项诈他,他现在看齐项笑就瘆得慌。
  齐项摊手,把手机掏出来表明没录音,他低头摆弄手机,漫不经心的说,啧,事已至此咱们七个都得记过,你这么讲义气,被人当枪使了,我看不过去。
  什么意思?蒋睿皱眉。
  他们甩下后面的五个人往略走两步,白绩跟保镖一样和蒋睿的四个小弟站一起,抱着手十分凶,眼尾凶光逐一掠过那四人,然后眸光又聚拢向前方,四个小弟瑟瑟发抖,以为白绩要闷头再打他们一顿。
  其实白绩在抑制眼前重影的出现,他抱着手也是怕出卖自己的颤抖。
  你跟白绩就两面之缘,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这回无缘无故地堵他?齐项揽着蒋睿,咂咂嘴,夸道,咱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你为人敞亮,使不出这种阴招吧?
  蒋睿被夸得心里舒坦,腰背都直了起来。
  蒋睿若有所思:你是说,我被人诓了?
  齐项:可不,记过诶,小仇也要变大恨了,可教唆你犯事儿的人躲着看热闹,什么事儿没有,指不定笑你傻逼呢。
  蒋睿:
  白绩可能气疯了,陷入自责的情绪无法自拔,但齐项从进办公室开始脑子就清醒了,打架时上头无法思考,冷静下来后他抓住了一个疑点:蒋睿没理由也没这个脑子去设一个圈套堵白绩。
  蒋睿是个冲动狂妄的人,他的脑容量跟他的分数一样有限,公然在篮球场上拿球砸白绩的行为,更说明蒋睿心思没那么深,他要是真想打白绩,大可再砸一次球或者光明正大约架。
  设计白绩,又选在监控死角堵人。
  要真是蒋睿想的,那么蒋家祖坟得冒青烟,因此齐项认定另有其人给他出主意。
  范围缩小,和白绩有仇又不敢公开与叫板的人,齐项能想到的只有应裘。为此齐项翻了翻贴吧,果不其然发现蒋睿近期和一个经常骂白绩的新号互动频繁。
  是不是应裘啊?齐项笑问。
  艹!你怎么知道!蒋睿一下子就认了,他说了白绩好多事,说白绩不仅把他舅舅打住院了,还经常欺负他我这这不是热心肠嘛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没脑子是硬伤。
  蒋睿骄纵小心眼,应裘势利心思多,应裘卖两句惨,挑拨离间几句,蒋睿就上钩了要替兄弟出头。
  即便蒋睿开始不过是口嗨,但应裘抓住时机疯狂吹捧蒋睿,把他架上高台,还帮他出主意,说计划万无一失,白绩也是混过社会的,肯定不会告老师,蒋睿左右不会吃亏,还能出气,何乐而不为呢。
  蒋睿一听,一拍脑袋,对啊!果然今天就带人堵了白绩。
  可他和应裘的关系还是不够铁,被齐项头头是道地分析了局势,瞬间懂了一样,身上的痛,脸上地伤,被带家长的委屈,种种仇恨一下子又转移到了应裘这个瘪三身上。
  他攥紧拳头,捶了捶齐项的胸口,心服口服的样子,难怪你能考第一!哥们儿,我今天骂的话,你别放心上啊!
  齐项唇畔漾起宽和的笑容,安慰道:那都是小事,咱几个谁不是受害者啊,话说开就好,当务之急得大事化小。
  对!蒋睿心潮澎湃,年级第一跟他称兄道弟,他得赶紧跟应裘划清界限,他速度很快,熊扑向白绩喊道,我也去跟白绩解释一下!
  哎!别!蒋睿!
  齐项一想到白绩的状况,暗道不好,可是拦不住,蒋睿已经冲到白绩身边了,劈里啪啦一顿说,应裘的名字更是脱口而出。
  白绩站在阳光下,冷面之下眼神凶如鬼煞,他从齿缝里漏出两个字:应裘?
  蒋睿:就是他,我他妈就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坏啊!我说
  他话还没说完,白绩转身就跑,齐项紧跟着追上,却被白绩吼了一声,你别跟过来!
  我要做的事不可以再连累你。
  家长也带了,过也记上了,白绩现在更是没了枷锁,打五个人是打,打六个也没差,他长这么大,听过进水不犯河水,听过事不过三,但从没让人蹬鼻子上脸过。
  【你亲爸家暴打人进监狱,你也】
  蒋睿的话像是诅咒刻进白绩的大脑,他想,我也怎么样呢?我们一类人罢了,肆意用暴力发泄不满,白务徽也说过这样的话。
  【白绩,我们流着一样的血,你会是下一个我。】
  白绩心跳骤然加速,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血液漫上双眼,眼前似乎有人正与他一起奔跑,鼓励道:去教训他吧,不要软弱!
  创伤后应激障碍被触发后,狂暴与攻击性再一次攻占了白绩理智的高地,尚且疼痛的身体骤然爆发出无穷的力气,紧追在后的齐项一时间竟然被甩开十几米。
  疼痛、愤怒、绝望种种负面的情绪让白绩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被情绪支配,而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驱动着他的行动。
  应裘,他怎么敢?
  从应明友开始,他刚刚平稳的两年人生再度发生巨变,即便他一再忍让应裘那个傻逼,不生气,不惹事,控制情绪不去伤人,已经做到他最大的让步了。
  就让出这么个结果?
  确实,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
  此时应该上第二节 课,但苍昊被叫去处理打架的事,班级在周安的管理下,正在不怎么安静的自习。
  七人混战,参战人员之一是齐项。
  这消息沸沸扬扬地传开,6班的众人正在诡异的安静中交头接耳,应裘没有参与讨论,他一贯如此,但现在他有些慌,即使不断自我安慰,蒋睿答应不会供出自己的,但那种不安怎么也甩不开。
  应裘,你怎么发抖啊?沙子涯问道。
  可能冷吧。应裘有些虚弱地回答。
  突然,班级一静,所有人望向门口,前门被人几乎是暴力地踢开了,一道人影蹿进教室,径直冲向应裘所在地第三排。
  砰
  这一声不是门发出的声音,而是应裘的头,他被人薅住后脑勺的头发然后撞在了凌乱的桌面上。
  啊!
  靠得近的人仓皇滚远,女生捂住眼睛尖叫起来。
  劈里啪啦,桌上的文具被应裘的脑袋扫下地,应裘被人翻了个身,额头擦破了点皮,他双眼失焦地注视着上方地狱修罗般的脸,而后瞳孔骤然紧缩,只能看到一个悬于上空的黑点。
  是白绩攥着的一支黑笔,笔尖锐利。
  你想死,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鸟生大气
  (白绩其实还是个脾气蛮好的小孩,对伞兵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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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尖叫声和劝阻声一瞬轰炸开来,一群毛小子没见过这种场面,脑子里已经预演出血肉模糊的场景。
  偏偏千钧一发之际,笔尖距离应裘的眼球只有三厘米左右距离时,白绩停下了,他神色狰狞,眸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乌泱泱一片中闪烁了片刻的清明,只在分秒间,白绩控制住了内心发狂乱窜的恶意。
  他不能这么做,白绩想,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会吓到班里的其他人,更多是因为他暂时还不能折在应裘身上,为应裘这个杂碎蹲局子?应裘他不配!
  霎那间,那个紧随白绩身边教唆他,挑衅他的黑影消失了,或许不是消失,而是回到了白绩的眼中。
  而白绩虽然把自己从犯罪的道路上拽了回来,但终究没有气消。
  应裘什么人,哪里见过血,之前被白绩揪了一下头发都要哆嗦,这回真切的接触到了死亡的威胁,真的要吓尿了,刚才他的一口气都悬着,看到白绩停手他动也不敢动,只能无用地涕泗横流。
  切。白绩冷哼,他在应裘脸颊上画了个红艳的叉,就像古代的黥纹,耻辱无比,怕了?不长教训的东西。
  白绩拽着应裘的头发,拖着他软瘫的身体,像拖着个牲口,白绩虽然手在颤抖,但是仍力气极大,一路把应裘拽到讲台边才停下,对傻站在一边的周安说,把窗帘拉上,都别出来看。
  十三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血洗城南小混混的人。
  白绩发怒的样子第一次展现在了六班同学的面前,这时候他们才知道白绩之前对他们有多宽容温柔,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心中的唯一念头就是应裘完了。
  白绩!
  说时迟那时快,在白绩继续拖着应裘往外走时,齐项大喝一声,才姗姗来迟冲进教室,看到教室里的尚且整洁的样子松了口气。
  齐项的出现无疑为6班的人打了个定心针,所有人把求救、恳切目光转向齐项,而白绩也停下脚步紧盯着他。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触即燃的火药味,众人大气不敢出。
  雀儿,松手。齐项三步并两步上前,轻轻拉住白绩的胳膊,语气温柔耐心。
  白绩皱眉:不是让你别来?
  他虽然气,但还认得清眼前的人是谁,也因为齐项,白绩的内心产生了一瞬的动摇,手在那一刻略微放松了点点,齐项抓住他一瞬的犹豫,一脚踹开应裘,他安抚笑道,踩踏草坪都比揍他带劲多了,留着他还有用呢。
  白绩:
  我帮你教训他,乖。齐项用只有白绩能听到声音耳语道。
  应裘脱离了白绩的掌控,哭着爬到座位边,他丢人了,受伤了,急需要找到一个靠山,于是边往后走边喃喃:我要去找老师,找老师
  你他妈找个神仙都没用,先站着给大伙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去教唆蒋睿打白绩,应!裘!齐项的声音如同平地一声雷,让班级炸开了锅。
  议论声窃窃响起。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齐项你别血口喷人!应裘慌了,他四处张望,颤抖着尖着嗓子吼出来。
  齐项冷笑,轻蔑的眼神藏不住地落在应裘身上,他绝对不能让应裘就这样出去,他要先声夺人地让白绩无故打人的事转变成应裘找事后白绩被激怒打人,不然这段时间帮白绩累积的好感会荡然无存。
  而且
  齐项的一双手如铁钳般攥着白绩的小臂才遏制住他要冲过去揍应裘的冲动,眼看拦不住,他果断一拽,把白绩按在自己身边,另一双手温柔摩梭着白绩鼓鼓跳动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言:冷静冷静。
  他第一次这么做,毕竟之前白绩发病他早就被赶走或者打走了,保不定白绩不吃他这套。
  还好,白绩没动作,只是把严酷冰冷的目光扫向应裘。
  齐项高声道:蒋睿亲自说的,你要是身正影直他提你干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帮他顶包?
  他言语轻蔑,把应裘贬低到泥地里,而白绩又眼神阴寒,加之周围人不住的叽喳声,应裘早就崩紧的神经也崩断了,那种从未受过的屈辱如千钧重击砸得应裘头晕脑胀。
  应裘:我没有我
  他的影响力怎么也比不上齐项,不会有人相信自己
  应裘为自己的无能生气,又万分记恨白绩,他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他们要是知道白绩做了什么对,他们不知道,只要他们知道白绩做了什么恶心的事,他们就会理解自己,他他应裘才是代表正义的。
  是我!我看不惯白绩怎么了!应裘气急败坏地指着白绩环顾四周,他!白绩!把我舅舅打到住院,差点废了我舅舅胳膊,他呢!?他白绩什么事没有,在警察局呆了半天就走了,连个案底他妈的都没留下,现在还能花钱来丹毓上学,他凭什么啊!
  我舅舅呢!我舅舅都原谅了他,结果转头出院就被学校开除了,就因为十三中害怕他谢家,所以我舅舅一个优秀教师,明年要升副校长的人,现在只能在一个破补习班教书!
  我凭什么不能恨白绩!白绩这种暴力分子就他妈该坐牢!我们应家就是跟他白绩有不共戴天之仇!
  白绩拍拍齐项的胳膊,意思松手,我可以。
  齐项松手,白绩一步步走到应裘面前,刚才还硬气的人一下子怂得小腿打颤,白绩站在他两步远,昂着头,面容冷峻带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没废了应明友、没打死你都算你们应家人走运。
  应裘:你们听!他白绩眼里还有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