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答
  乾清宫里。
  康熙正与佟国维谈话, 又把佟宝珠夸赞了一番,然后说:“最近后宫事务繁多, 贵妃挺忙。等再过一阵子闲些了, 让舅母来宫里小住几日。”转话道:“表妹上次见舅母还是生病的时候,这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佟国维又惊又喜,皇上还是第一次用亲戚关系称呼呢。慌忙跪下谢恩, “微臣以及家人是臣子, 是奴才;皇上是天子,是主子。微臣岂敢担皇上如此称呼。”
  康熙双手托他的胳膊起来, “朕的额娘是佟家人, 朕也算是佟家人。舅父莫要这么客气。”
  佟国维心里又是一惊。此时只是惊, 没半点喜了。皇上给颗巨大甜枣, 这是等他的表态!可他要是表态了, 不但得罪了钮祜禄氏, 还把索额图给得罪了。
  自家女儿是贵妃,将来要做皇后。得罪索额图,就等于得罪了太子。现在或许大家都不去细想, 等这事儿过了, 闲着的时候都会多想了。
  佟国维急中生智, 腿一软, 闭眼滑倒在了地上。
  装晕。
  康熙一番好听话白说了。
  气得他牙根痒痒, 恨不得照着佟国维的脑袋, 猛踩几脚。却不得不大声吩咐:“快传太医。”
  黄忠一边安排人去请太医, 一边指挥着小太监们把佟国维往偏殿里抬。
  康熙也跟了过去,坐在佟国维身边,叹了口气道:“关于朝堂上的争议, 朕本来想问问您的意见。这下子是问不成了。朕也没个亲近的人商量, 只有问问贵妃有什么看法。”
  看到佟国维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想到自己后面的话,会让他更哆嗦。康熙心里痛快了一些,又笑道:“贵妃的看法肯定与佟大人一致。”
  说完,当着佟国维的面,吩咐道:“着两人分别去承乾宫和储秀宫,同两位娘娘说,朕与佟大人与亮德大人有分歧。问问她们,是站朕这边,还是站他们那边。”
  黄忠接话道:“万岁爷,若是娘娘们问什么因由引起的分歧?需要奴才们解释吗?”
  “你说呢?”康熙瞪了他一眼。
  黄忠不知道。
  他就是不知道,他才问。
  好在他是总管,可以不用跑这个腿。还好在,他最得意的徒弟刘福今日受了罚,不用接这个棘手的活。
  黄忠把这件可能要办砸的差事,交给了他最看不顺眼的梁九功。
  “梁公公亲自跑一趟吧,年轻人腿脚快。”
  梁九功听了他的吩咐,愣了片刻,便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他先去了承乾宫。
  这个时候佟宝珠刚把容嬷嬷的嘴堵上,坐在稍间,正琢磨宜嫔的事。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今晚康熙指定是去储秀宫。
  那对于宜嫔来说,这件事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储秀宫很重要?康熙不得不去?
  说不过去啊!
  昨晚都宿在她这里了。
  再说……
  算了,不纠结那么多了。还是去争取一下吧。万一康熙有别的打算,乐意宠幸宜嫔呢?
  佟宝珠听到梁九功的问话,心中一喜,这是个讨好康熙的机会。马屁拍的好,对方高兴了。她提出宜嫔今天最易受孕,康熙兴许就应了。
  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嘛。
  佟宝珠没有丝毫考虑的就给了答案:“本宫入了皇宫,就是爱新觉罗氏的人,就是皇上的人,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接着问道:“梁公公知道是什么事吗?”又笑道,“不方便说的话,就不用说,本宫就是好奇。”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才也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不过……” 梁九功恭敬地说道:“奴才听说今日朝会关于反贼的事争议了很久,不知是不是这件事。”
  “吴三桂?”
  “是的。”
  “怎么议的?”
  梁九功不慌不忙地说:“朝中分了两派,一方主张全力出击,一方主和招降。万岁爷是主战。”
  原来是这事。在历史上,吴三桂死后没多久,在清军的猛攻之下,叛军势力摧枯拉朽般的覆灭了。
  康熙大封功臣的同时,也大封了后宫。接下来就是收台湾,南巡收江南学子的心,再接下来是跟沙俄打了,再接着是亲征葛尔丹。
  康熙还是很有些能耐的。
  她朗声道:“天子权威岂能容他人挑衅,就是要一鼓作气灭了他们,皇上决定十分英明。本宫只恨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愿意上战场为皇上打头阵。”
  梁九功以为这趟差事,承乾宫的娘娘不好交流,因为佟家是墙头草,遇事就爱持观望态度。这样人家的姑娘,光想想就知道,性格多半也是不利落。
  而钮祜禄氏家族出武将,祖辈是开国五大将之一,才去世的父辈遏必隆也是战功累累的武将。这样人家的闺女更直爽不是?
  结果呢,是储秀宫娘娘不好交流。
  “本宫的叔父和皇上是因什么事起的分歧?”
  小钮祜禄氏问。
  她人挺精神,当时正坐在正殿西侧间里看书。身体不适是她的托口,是让贵妃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任谁随意捏踩。
  她这么一问,梁九功有些为难。万岁爷要的是主战的结果。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她们说出主战就行了。
  女人大都心软,个别心不软的,也会表现出心软的样子出来,以示自己有颗善良的心。自然是不会主张打打杀杀。
  他若是先把具体情况说出来,说不定她们就站到万岁爷的对立面了。
  梁九功把准备说给佟宝珠的话,说给了小钮祜禄氏:“奴才不知,奴才就是传个话。”
  小钮祜禄氏觉得自己被康熙轻视了,这种大事不是该派大太监来吗?派个一问三不知的年轻人。又想到黄忠应该是去了承乾宫,心里更不舒服。
  冷声道:“烦请小公公再跑一趟,把事情了解清楚,再来问本宫。与皇上有关的事,但总不能糊糊涂涂的应付。”
  梁九功:“……”
  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万岁爷只说让问娘娘们话,并未交待别的。”话里的意思是万岁爷不让说。
  小钮祜禄氏也是聪明的,听出了话外之意。她深吸了口气道:“本宫跟皇上的意见一致。”
  “奴才会把娘娘的话,禀告给万岁爷。”梁九功道:“娘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小钮祜禄氏心里有气,目光落在方才正看的书上,没当即接话。
  不问也要说啊!要让娘娘知道她选的是什么。
  梁九功笑道:“奴才听说今儿的朝会上,在争论反贼的事。万岁爷主张全力出击;亮德大人主张派人招降。奴才猜测兴许是这件事。”
  小钮祜禄氏皱了皱眉,看向梁九功,郑重地说:“国家大事,岂能儿戏?本宫不懂朝政。本宫只是表达自己的立场,是跟皇上站在一起的,与……”
  梁九功生怕她改口,急声道:“娘娘,这只是奴才的猜测。娘娘若是没别的事,奴才就告退了。乾清宫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办呢。”
  梁九功出储秀宫后,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了汗水。这趟差事,总算是完成了。
  既让娘娘们知道,是为着何事,又让她们站在了万岁爷这边。
  非常圆满。
  梁九功向康熙禀告的时候,佟国维仍在装晕,扎了一头的银针,微微颤动之间亮闪闪的。
  听到梁九功提到储秀宫娘娘,他慌慌不安的心才渐渐平息。并不是只针对自家,有人共同担着。
  危机过去,他便又暗自得意了,同样的答案,还是本国舅的女儿会说话!钮祜禄氏差的远。
  佟国维睁开眼,装了片刻迷糊,然后翻身下榻,跪下请罪顺便谢恩。
  “佟大人别动!臣把您头上的银针拔掉。”太医在旁边急喊。
  “醒了就好。”康熙开心地笑道,“佟大人还躺回去吧,银针去除后,朕让人送你回去。今儿就不用当值了,好好歇息一天。”
  没给佟国维再说话的机会,便大步出了偏殿。
  当朝臣们再次争议反贼,并用大多数人主张招降时,康熙道:“佟大人主张一鼓作气,全力追击。此事一时争执不下,那就暂且搁一搁。先议别的事。”
  在家养病的佟国维得知康熙说的话,又想晕倒。可是不敢否定啊!否定的话,万一康熙把这个主张推在贵妃头上,就麻烦了。
  那就是后宫干政,对贵妃的声望大大不利。还是自己来把这个主战的名头扛住吧,反正还有钮祜禄氏呢。
  佟家在宫中经营了几十年,耳目遍地。容嬷嬷稍让人一打听,便得知了皇帝问话的前因后果。
  佟宝珠听后,说道:“本宫知道了。让小贵子往前面跑一趟,跟黄忠传个话,皇上什么时候有空,让他递话过来。”
  容嬷嬷:“娘娘,今晚……”
  佟宝珠:“嬷嬷!”
  佟宝珠这次没再给她说教的机会,打断了她的话后,连着指派了几个任务给她。
  “嬷嬷去景阳宫看看乌雅答应,问问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若有不适赶快去请太医。”
  “她身边那些人,挨个再敲打一遍,让她们好好伺候着。等龙胎平安落地,景阳宫所有的人都有重赏。若是有半点闪失,全部调去辛者库刷马桶。”
  “还有钟粹宫的答应博尔吉特氏,本宫已经四五天没见着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小姑娘年龄小,从蒙古远嫁到京城里来,无依无靠的,本宫应该替皇上多照顾着些。”
  “庶妃张氏也顺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