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梁逍这段说的有点走心了,不知道的人乍一听还以为他俩真认识好多年惺惺相惜。
  梁逍说的也并不全是假话,他虽然不了解陆斯遥,对他这个人也持保留态度,但他是蛮佩服陆斯遥的作风,就说他一男的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这背后要被多少人议论就得有多大的勇气。当然了,如果只是为了吸引眼球或者立人设那要另当别论。
  后来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采访,节目组的车已经等在楼下,准备送梁逍去集合点。
  上车拍了会儿摄像机就关了,那边摄影师刚把机器放下,梁逍整个人松了下来。
  导演接了个电话,回过头对梁逍说:正好顺路,我们去接下陆老师。路上你们多聊聊,刚那采访还是有点虚。
  梁逍心说知道虚还问,脸上笑嘻嘻地,答应的还挺快。
  车开了得有小半个小时,停在一条梧桐街区,梁逍顺窗口看了眼,面前一座小楼,两层,名字起的很直接,是个纹身工作室。
  梁逍想起陆斯遥那一胳膊的纹身,紧接着,他看见陆斯遥从里头走了出来。
  行李箱咕噜噜地响,像推在人神经上,梁逍快看傻了。陆斯遥今天穿的太正常了,既没穿露脐背心,也没穿超短裤,浓妆都没画。
  白衬衫配长裙,粉色头发染回了黑的,长长一个鱼骨辫搭在脖子上,挽起的袖口堆在肘间,手臂上干干净净的。他太素了,清清白白栀子花似的,清纯又漂亮。
  直到他上了车,坐在梁逍旁边,梁逍还盯着他手看,那么一身花里胡哨的纹身呢?
  俩人上次分开不太愉快,陆斯遥是没往心里去,梁逍现在是想不起来。
  察觉到梁逍的视线,陆斯遥往后一靠,懒懒地朝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梁逍这才把目光转到他脸上,能看出来陆斯遥今天没化什么妆,这张脸和他本人很贴近,只修饰了眉型来中和男性硬朗的五官,看着很英气。
  旁边还有人,摄像老师准备再拍点素材,梁逍假笑一声:好久不见。
  集合点在海城郊区,汽车缓缓发动,跟拍导演回头看看他们:你们自然点,随便说什么都行。
  摄像机开了,正对着他俩。
  梁逍满肚子搜刮一圈,不知道讲什么,略显尴尬地愣在那儿,希望导演能像之前那样给他抛个话题出来。
  陆斯遥看上去倒是蛮自然的,还很放松,问了句:吃早饭了么。
  梁逍点点头:吃了。
  一句话说完,车厢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梁逍反应了一下,正想问回去。
  陆斯遥突然喊了他一声:梁哥。
  梁逍:
  陆斯遥拨了一下自己的辫子:头发勾着扣子了,帮我弄一下。
  陆斯遥侧过身,朝梁逍露出一截脖颈,他衬衫后面有颗珍珠扣,一小撮头发绕在上面。
  梁逍先是愣了一下,陆斯遥这声喊的猝不及防,称呼带着哥,距离立马就拉近了。
  当着镜头,梁逍没表露什么,他往前坐了点儿,伸手扯住陆斯遥的头发,指关节难免蹭到皮肤,陆斯遥后颈那块被空调吹的凉丝丝的。
  梁逍这么多年没怎么拍过感情戏,就谈过那么个女朋友,林双的头发也挺长的,但不爱让人碰,这还是头一回抓着别人的长头发。
  男人手上没点轻重,头发挺娇气的东西,又绑着,弄不好就扯疼了。
  陆斯遥摸着发根,轻轻嘶了声,有点抱怨地说:梁哥,你轻点儿。
  梁逍都给他整紧张了,手松了下:啊,好的。
  绕了半天才把那缕头发解救出来,陆斯遥对他笑了下:谢啦。
  梁逍手心有点潮,看着陆斯遥,心说这人也太他妈分裂了,上周还嘴碎地到处跟人说他坏话,在4S店出言不逊,怎么转头就喊上哥了?他比陆斯遥大么,就喊哥。
  跟拍导演对他俩的互动还挺满意,回头问了句:你俩上次见面啥时候?
  梁逍不想回忆:上周。
  陆斯遥抬着手整理头发,把扯出来的那簇塞进辫子里。弄好后意味不明地看梁逍一眼,说:上次梁哥跟我生气了,气跑了。
  梁逍猛地扭过头,眼底都是震惊。他冲陆斯遥使眼色,眼睛抽筋似的一撇一撇的,意思说,摄像机还开着,你瞎说什么呢。
  熟悉陆斯遥的人都知道,这人向来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活的非常自我。有没有摄像头对他来说没区别,他在镜头前什么样,生活中还是什么样,从来不管别人说什么。
  很显然梁逍现在还没太认清陆斯遥。
  脾气也太大了。陆斯遥搭住梁逍的肩,下巴抵着自己的手腕,有话好好说么,摔门跑掉算怎么回事。
  梁逍脑门上的筋突突跳了两下,拳头都攥起来了,控制着自己不把陆斯遥掀下去。到底是谁他妈不好好说话,姓陆的不光嘴碎,还他妈倒打一耙!
  陆斯遥伸手在梁逍额角上戳了戳,把他鼓起的青筋按了下去,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别气了,我给你道歉。陆斯遥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综艺节目有参考美版《Amazing race》,中国版《极速前进》。
  第5章
  梁逍抓住陆斯遥的手,不动声色地把人顶开。镜头对着,他想翻脸都不行,整个一气笑了,索性破罐破摔:行,原谅你了,以后懂点事儿。
  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算是将矛头转到陆斯遥那儿去了,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陆斯遥挑起秀气的眉,笑着说:成儿,那还不都听你的。
  跟拍导演来之前被打过招呼,说这俩人不熟,听了这么半天感觉也还好,最重要的是Lucy那尖酸刻薄的火爆脾气收敛不少,到现在都没见着怼人。
  导演跟着轻松许多,说了几句玩笑,引着话题制造一点噱头:哎,梁老师,Lucy老师叫你梁哥,你都怎么称呼他?
  这问题梁逍没想过,不过他反应是真快,黑眼珠子一转,突然摸着自己的下巴狡黠地看了陆斯遥一眼。
  陆斯遥也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逍就这么笑着说:遥遥?
  喊大男人俩叠字儿,实在有点肉麻加恶心,但放陆斯遥身上就还好,他成天扮个姑娘相,倒也不算太违和。
  陆斯遥没被人这么叫过,头一回,觉得有点有意思,梁逍明里暗里跟他斗了好几轮了,竟然还都被他扳了回来。
  到集合点还有段距离,导演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儿。
  摄像机刚关,陆斯遥吸了吸鼻子,夏天感冒不容易好,他从口袋摸出张纸擤鼻涕。梁逍往车门上一靠,俩眼一闭开始睡,
  车越开越偏,已经到外环,再往前就要出海城了。
  梁逍一觉睡醒,瞥见了海岸线,人还蒙着,有点儿搞不清方向。远远的看见海滩上搭了几个棚子,不少穿冰袖戴遮阳帽的工作人员顶着烈日来回的走。
  商务车停在沙滩边,跟拍导演降下车窗,朝外面喊:哎!到了几个?
  还差两组,你们先别下,外面热。
  外面丢进来一个对讲机,导演把窗户关上,回头说:等人齐了再下去,这个点正热的时候。
  梁逍没什么意见,身子一歪靠回去了。他打了个哈欠,坐没一会儿又开始犯困,这么干坐着实在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梁逍听见陆斯遥不耐烦的声音:还要等多久?约好的两点,现在都几点了?
  不好意思陆老师,现在路上有点堵,应该很快就到了。
  陆斯遥说:要是不能准时到,提前说一声,我们也晚点出门。这么热的天,外面那么多人陪着等,也真好意思。
  最后这句没控制音量,梁逍一个激灵醒了,坐起来问:怎么了?
  他完全是睡懵的状态,脸在车门上靠出了两道红印,眼底是层层的雾。
  陆斯遥皱着眉看他,瞧那神情已经忍到临界点了。梁逍往前看导演,导演撇着嘴给他使眼色。
  那眼神什么意思,反正梁逍没看懂。
  陆斯遥很烦的呼了口气,车门一拉,下去抽烟了。
  车门关的挺响,梁逍给声儿彻底震醒了,问道:他咋了?
  生气了。导演说,好吓人,外面传的一点儿不夸张。
  这档综艺总共要经过五站,五组嘉宾每站淘汰一组,除了陆斯遥梁逍、钟思远方知行以外,还有一对女歌手搭档、一对运动员夫妻和一对演员父子。
  现在其他四组都已经到了,就差那对儿父子还没到。这次节目年龄最大和最小的都在这一组,父亲赵磊今年48,国家一级演员。赵林笙是他独子,刚刚成年,从小国外长大,回国没多久,正准备进军演艺圈。
  赵磊在圈内名声响亮,年龄阅历摆在那儿没人敢得罪,现在迟到了,全剧组上下百来号人都等着,但没人敢有意见。
  梁逍看了眼手机,赵磊父子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陆斯遥顶着日头抽烟,眼尖的瞅到了陈峰,他踩着沙过去,棚子里闹哄哄的,比外头还要热。
  怎么回事?陆斯遥拍了陈峰一下。
  陈峰刚打完电话,见是他摇着头叹气,抓上烟盒:出去说。
  出去几步人少的地方,陈峰蹲在树荫底下点烟,他热的满脸是汗,皮都透着红:刚出门,说是起晚了。
  陆斯遥也蹲着,屁股后面摆了几箱水,他拿一瓶给陈峰:都他妈几点了,赵磊圈里前辈了,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他儿子呗。陈峰拧开瓶盖灌一大口水,刚从美国回来,倒时差。
  真是服了,俩人一个顶一个臭着脸,挨那儿抽烟,天太热了,沙滩上没什么遮挡,人快晒干了。
  让人都上车凉快凉快,别中暑了。
  陈峰点点头,掏对讲机传达指令,讲完站起来:你怎么样,跟梁逍处得来吗?
  陆斯遥拍拍裙子上的沙:我跟谁能处得来。
  得了吧你。陈峰笑他,咱哥俩不是处的挺好,走,我上你们车坐会儿。
  陆斯遥一个人走的,回来把导演给薅来了。车是五人座,陈峰没什么架子,说跟后面挤一挤,没让前面让位。
  梁逍往里贴着车门,陆斯遥挤着他,他俩个儿太高了,怎么坐都挤。陆斯遥胳膊跟梁逍蹭着,他在外头蒸了会儿,皮肤出了汗,碰着梁逍凉丝丝的。
  你俩太占地儿了。陈峰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无语道。
  陆斯遥说:你下去就不占了。
  陈峰刚上车那是不肯走的,说要歇会儿,身上温度降下来后倒不觉得挤了。
  陆斯遥在中间卡着,上不去下不来的,最难受的是他。梁逍靠车门靠的肩膀疼,坐正了想往后靠,还没碰着后背呢,突然被人往前推了一把。
  头发。陆斯遥皱着眉说。
  梁逍看了眼,陆斯遥的大辫子搭在左肩,他俩这体型必然不能都靠着,他靠下去就得压着陆斯遥半边肩膀,还会压着他头发。
  梁逍等的也烦,这么挤着跟陆斯遥贴着更烦,他把车门打开:我下去透透气。
  陈峰欠着身子:小梁?
  没事儿导演,梁逍说,我上个洗手间。
  梁逍下去之后陆斯遥赶紧坐过来了,长腿终于能舒展开,连神情都平和不少。
  陈峰抓着对讲机和矿泉水:我还是换个车吧,小梁像是被我逼走的。
  陆斯遥扯扯嘴皮子:那俩人再不来,我也走了。
  陈峰吃了一瘪,下车接着打电话去了。
  海边潮湿闷热,梁逍上了个洗手间,热的够呛,出来不停的用水冲胳膊降温。他手臂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白白的,有点难洗,黑色短袖口也沾上了,回去的路上梁逍一直在拍。
  干啥呢。陈峰差点被他撞着,看点路。
  梁逍马上站好:导演。
  陈峰说:快上车,热死了外面,我回摄制组了。
  梁逍点点头,三步并两步回车上了。他还在跟袖子上蹭到的东西作斗争,拍半天都拍不掉,人都烦了。
  陆斯遥瞥他一眼,摸摸自己的胳膊,眼底突然有了笑意。
  后来梁逍放弃了,弄不掉,还是回去洗吧。
  定好的集合时间是下午两点,赵磊和他儿子赵林笙快四点才到。节目组上下脸色都不太好看,工作人员招呼下车的时候,陆斯遥脸上的厌烦已经溢出来了。
  集合点在沙滩上,几组嘉宾车没停一块儿,过去的时候碰见了钟思远,那人大概也很不爽,表情冻住了快,梁逍跟他打招呼都没吭声,就点了点头。
  钟思远旁边跟着个年轻帅哥,是方知行。对方倒是挺乐呵的,没瞧出什么情绪,晃晃钟思远的手腕逗他开心。看到陆斯遥的时候哑了一下,像是耗子碰见猫,脖子都缩了回去:Lucy哥。
  陆斯遥心情不好,谁的面子都不给:别在那傻笑,看着烦。
  方知行拉了个鬼脸跑到钟思远的另一边,离陆斯遥远远的,嘟囔着:吓唬谁啊。
  钟思远捏了捏他的后颈。
  到了集合点,赵磊满脸堆笑的走来,他跟赵林笙手上提了不少袋子,里面装的是零食,作为赔礼,逢人就散,见人就道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样别人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唯独陆斯遥是个例外,他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不怕得罪人,也不用给谁面子,他不爽就是不爽,那袋东西他不接,赵磊笑着举了半天,最后陆斯遥把头一转,看都不看他了。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赵磊晾在那下不来台,对面的工作人员干巴巴地咧着嘴。
  赵林笙今年十八,人高马大长得很像赵磊年轻时候,蛮帅的。他看了陆斯遥一眼,从他爸手里接过零食,绕到陆斯遥面前:美女?给个面子。
  陆斯遥从眼缝看人,嘲讽道:你爸的面子在我这儿都没用,你?
  再讲下去就难收场了,赵磊脸色都变了。梁逍截过那袋吃的,打个圆场:今天太热了,他有点不舒服,赵老师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