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15 第二十五节
  第二十五节
  这些骑士刚撞开大门,心头正喜,那会料到里面的人会反冲锋。现在前面的人已经撞开大门,挤在当归宫门前,乱成一团,后面的人自然控马减速,下了马。更是伤失了马上优势,此时被近卫营一阵反冲,顿时乱了阵脚,被真正杀了个人仰马翻。
  吴明晕头脑胀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加入了战圈。
  此时,敌人后继的部队已经压了过来,杀声震天,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吴明心头一凛,只听得在混乱中**大喊道:“快,快,快,大家布乾坤阵,退入门中守住。”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就是宗师也不可能力敌,只能退走,更何况他们。吴明心头一宽,只要退入了当归宫,凭近卫营乾坤阵的威力,肯定能守住一时的。
  杀声震天,似乎整个庭牙都在颤抖。整个当归宫台阶前,已是殷红一遍。在这种混战中,再厉害的阵势也没法护得所有人周全,只听得一声惨呼,一个近卫营战士顿时委顿于地,吴明明定睛一看,杀人的正是那个路都督。他大喝了一声,跳过去,接上了对方。
  不远处,**挺枪找上了姜环,姜环手中的长枪早就断了,顺手从一个士兵手里夺过一把长枪,迎上了**,两人还没对几枪,他顿时惊呼了一声,跳在了一边,惊道:“杨家枪法。”吴明一剑逼退了姓路的,大声道:“快退,快退进门里结阵自守。”
  就这么一会儿,近卫营已经有好几人挂彩,但这些蜂拥而来的青狼军伤亡更重,整个台阶边尸横遍地。这些人似乎也没料到吴明他们在中毒之后还有如此厉害。此时气势不免一缓。众人且战且退,已经退入了当归宫。一进入里面,所有人只用防守大门一面,顿时压力大减,青狼军连续冲了几次,都不曾突破进来,反而丢下了几十具尸体。那姓路的在后面厉声道:“给我冲进去。”
  他说得虽然凶,但现在要冲进来,却没那么容易。
  又冲了好几阵,那姓路的甚至亲自带队冲过两次,但他刚在门边探出身子,还没等吴明出手,**的枪,葛义的剑,田洪的单刀一股脑的朝他招呼过去,他怪叫一声,滚了出去,然后再也不敢冲进来。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冲了几次都不成功,姓路的已经恼羞成怒了,话声中,多少有点气急败坏。
  “嗖,嗖,嗖……”
  他话声落下不久,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劲矢射来的声音。箭流如雨,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张弓搭剑,朝里面射了进来。吴明喝道:“大家小心,注意躲避。”其实也不用他喊了,近卫营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早在姓路的喊放箭时,大家都上了心,现在一部分人闪到一边,还有一部分人则伏在了地上。
  只听得“叮叮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有多少箭从外面飞了进来。大部分箭都射到了空处,有部分箭劲力强劲,射在了大殿里的鲁工子金像上,那金像旁边的两根红烛都摇晃起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吴明大呼:“关门,快关门。”
  那大门刚才被青狼军撞成了两半,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当时并没上门闩,只是田洪和几十个近卫营战士在里面用身体顶着。现在没人干扰,他们关起来也快,十几个近卫营战士一起在大门后面同时用力,这扇沉重的大门顿时“咣”的一声,终于关上。
  田洪和**两人同时上前,一人抓住一根巨大的门闩,在两个战士的帮助,几下从后面把门插了个严严实实,吴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早就沸反盈天,乱成了一锅粥,那些青狼军士兵本来就是各地生番或者部落游民编制而成,各地方言不一,此时一闹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那姓路的和姜环的喝骂,听起来更是怪异无比。
  此时,大殿内却安静得可怕,所有人脸上几乎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这一百来个近卫营战士,一路千辛万苦,护着陶雨千里迢迢回到东汉,谁也没料到最后会落到如此下场。只怕此时,众人连最后的那点希望也没了。
  姜环突然在外面高声道:“肃静,都给我肃静,谁再胡乱喧哗,按违纪论处。”外面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姜环在外面高声道:“吴大人,你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之势,何必负隅顽抗。大丈夫做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你站出来,为曹督偿命……”
  “放你娘的屁!”他话还没说完,田洪已经在里面大声嚷了起来:“你有本事,就闯进来看看,咱们一百个弟兄个个都不是孬种。爷爷等着。”吴明心头好一阵烦,他大声喝道:“如果我真给曹总督偿命,你们如何能保证信守承诺,不出尔反尔?”
  姜环在外面高声道:“我愿当着鲁神工的面,许下重誓,若违信,必将万刃穿心而亡。”中西五省,对鲁工子极是服膺,甚至已到了神的高度,许多牧民甚至在家中都供上了鲁工雕像,姜环发下如此重誓,看来是断无虚假了。吴明心头暗道:“看来对方是真的不想和陶雨闹翻了,只是曹烈身死,这么大的事,肯定也要给廖青一个交代。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好吧。”他话才落音,里面顿时“哗啦”一声,跪下了一大片人,甚至连**都半跪在地了。只留下何艺扶着陶雨,呆呆的站在大殿里,不知所措,所有战士同时大声道:“愿和大人同生共死。”
  这一声喊得很是整齐,大概外面的人也听到了,过了好一会儿,姜环才叹道:“怪不得虎门杨家后人都跟着吴大人你,我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了,只是曹督之事,咱们总得跟廖督一个交代,如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放过了吴大人,廖总督一旦回来,咱们也不好交代……”他念念叨叨的正欲再说,旁边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叫道:“姜叔,罗嗦什么,叫人放火箭,一把火全烧了不就得了。”这声音吴明认得,正是大公子廖胜。
  “不可。”
  他话刚说完,几个人同时异口同声阻止道。其中一个人道:“大公子,这一把火烧了,就把整个神殿毁了,总督回来,恐怕我等罪责更重,依我看,还是放了娘娘他们,咱们现在行事,已是大逆不道了……”他话还没说完,廖胜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三木都督,你和三弟乖乖看着就行,这里不用你多嘴。我说过,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看来这阻止廖胜放箭之人,就是廖刚和三木都督了。只是刚才的阻止声中,姜环的声音也清晰在耳,看来廖胜放火烧房这招,毒则毒亦,但肯定是行不通了。外面突然寂静无声,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过了好半晌,廖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娘娘,小臣冒犯尊颜,实属不该,然不得不为之,这里有我开的条件,只要您答应其中一件,我就马上退兵,并且提供粮草,恭送娘娘出境。”
  陶雨冷冰冰的道:“你说。”
  廖胜道:“这条件说出来很是复杂,刚才我们出去讨论了下,已经写在这张纸上,我现在着人丢进来,你一看便知。”陶雨一怔,也许她也没料到对方提个条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吧,顿了顿,她仍旧冷声道:“丢进来。”
  话才落音,只听窗口处“噗”的一声轻响,一个黑呼呼的纸团在窗口一闪,从窗棂格子中钻了进来,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当归宫的窗棂是花格窗,雕刻得很是精致,,又称做板棂窗,由窗框和竖向排列的棂条组成,中有横棂,或二条或三条。中间隔成的空隙,又称为窗棂格子。因为当归宫的规模较普通的民居为大,所以窗棂格子也较一般的为大,丢进一团纸,那是绰绰有余了。
  何艺走上前,把纸条拣了起来,起身递给了陶雨。陶雨展开,站在大殿里,借着烛光就看了起来。远远的,吴明也看不清上面的内容,只觉得上面的字迹潦草,似乎也是匆忙写就,内容也不是很多,陶雨三两下就看完了,然后一把合上了纸条,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着外面寒声道:“廖公子,上面的内容,我已经看得分明,容我考虑下,天亮之前给你答复。”
  “好的,好的,娘娘尽管好好考虑,小臣在外面候着。”
  他的声音中,竟然带上了丝丝兴奋,不知为何,吴明心头涌出一丝不安。他上前一步道:“娘娘,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他们要我偿命,那就给他们吧。能够保全大家,也是值了。”
  “吴大哥!”何艺到了此时,那里还忍得住,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吴明走过去,轻轻搂着她,只是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小艺,我可能要失约了,以后无法照顾你,更没法帮你寻找身世了……”何艺只是呆在他怀里,哭着不说话。
  陶雨长吐了一口气道:“吴大人,我想单独和小艺说一下话,安慰下她,你看可行?”现在离天亮还早,吴明看着何艺梨花带雨的样子,点了点头。
  当归宫的主体是大殿,大殿四周还有四个侧门,这四个侧门连通了四个大小如一的偏房。鲁工的本意,估计是为了众人会议休息,以及存放物品之用。但现在大殿成了众人瞻仰的神迹,四个偏房自然不可能再堆放杂物,俱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只余一根巨大的红烛在墙壁上熊熊燃烧。
  陶雨牵着何艺,拐进了其中一个偏房,然后关上了门,也不知道在里面说些什么。刚才大家群情激愤,经过这么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冷得似乎要结冰,众人都盯着吴明,默默地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田洪才道:“他妈的,难受死老子了,人死卵朝上,兄弟们一起冲,一起死得了,咱们一百多个人,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单。”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应合之声,葛义冷声道:“冲,冲,冲,你就知道冲,就算都死了,有用吗?太子妃一旦陷于敌手,我们所有努力岂不白费了?”田洪双眼一瞪,操起单刀,骂道:“你他妈的少说风凉话,亏老子最近还当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事到临头也是个孬种。”他一边骂着,一边就要上前去抓葛义。
  吴明道上前,拉住了田洪,然后道:“葛兄说得有理,到达青庭之前,大家不是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么?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赚了。杨兄,田兄,葛兄,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大人……”所有人同时喊着,正在这时,偏房的门打开了,陶雨和何艺打开了门,手牵着手,走了出来。陶雨道:“吴大人,临别之际,你和小艺完婚吧,也算完成她的一个心愿。”陶雨现在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似乎很怕面对吴明,说了这句话后,就侧过了身子。
  吴明心头暗道:“她就算平时装得再冷酷,终究只是个二十不到的小女子,到了现在,只怕心中对我,也是有愧了。”不过听完她说的这句话,却是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叫道:“使不得。”
  现在他马上就要出去为曹烈偿命,现在完婚,那何艺就要守活寡了。
  何艺抬起头来,凄然道:“吴大哥,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整个人自然都是你的,现在咱们即将分别,你这个要求都不答应么?”
  吴明心痛如绞,看着对方一张如玉般的俏脸,感觉胸口有万斤巨石堵住,呐呐着,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