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血
  马血向天空中喷洒,缓缓落下。
  这是一场血雨。
  一男子立于两半马中间,这场雨刚好下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武义。
  宁定远道:“老五,好久不见。”
  武义抖了抖肩,道:“可你从没想到过来见我们。”
  宁定远道:“这不就是见着了吗?你这是演哪出戏呢?”
  武义冷冷道:“我在救我的人。”
  宁定远道:“这矮子,是你的人?是你要杀我?为什么?”
  武义道:“不为什么,我也可以说自己是为了苍生,但是我更是为了自己。”
  宁定远笑道:“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好?难道你还想回到我们才来苍州的时候?那时我们可是人见人欺呀!”
  “我们来苍州的目的不就是抵御外族?如今你却去沙漠中跟他们做起了交易。”武义将手一提,那飞刀径直回到了他的手中,原来那飞刀连着一根如丝般的银线,锋利无比。
  “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我们兄弟几人吗?”
  武义冷笑一声,他早就听够了宁定远的这些说辞。
  宁定远问道:“非死不可?”
  “非死不可。”
  宁定远露出了悲伤的神情,道:“若是你再等等,我们几兄弟便可平分了这天下。”
  武义道:“不,你永远不可能和我们共享天下,靠这些蛮族所拿下来的天下,我也不想要。”
  说罢,他露出了左手手臂,那完全就不能被称为手臂,因为它只是一截义肢。
  “你可记得这只手?”
  宁定远叹道:“我记得,这是当年苍州贼匪叛乱,围攻将军府时,匪众本就不敌我将军府精锐。只是在最后关头被他识得破绽,欲与我同归于尽,幸好那时你在身旁,左手挡刀,右手以你手中小刀直插他的心脏,才救我性命。”
  “那你再看看这是什么。”武义撕开衣裳,露出一条从左肩到右腰的疤痕。
  “这是我们初到苍州,当时部众不服,你以一敌百,身中数十刀。而这一刀,差点要了你的性命。”宁定远闭上了眼,不愿多看。
  “够了,老五,这些早就够了。”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连为我退一步都不可?”
  “老五,这些都够了。”宁定远淡淡地说道,“老天怕你口渴,就给你水喝;怕你肚饿,就给你果吃;怕你生冷,就长出了棉麻。试问你,你为老天做过什么?我给了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是你自己不要,你却只要我退一步。”
  武义露出了无奈的眼神,说道:“你这是诡辩。既然你无视往日情义,那就别怪我不讲情谊了。”
  “可惜你那飞刀并不能伤我一分一毫。”宁定远仍然在叹息,他对将要下手杀掉自己的结拜兄弟这件事,遗憾万分。“所以你才是真的非死不可。”
  “那我们就在手底下见真章了。”
  武义手中飞刀一出,宁定远便知道,这一刀已经斩断了他俩之间的一切。
  刀出手一刹那,武义也如飞刀一般窜向了宁定远。
  宁隐龙本想搭救,不料刺客挡在了他的面前。
  身居高位多年,宁定远的身型已不像当年才到苍州的时候那样健硕,但是就算是这样肥胖的身躯,他仍然能够轻易地躲开飞刀。
  武义早就料到一击必不能中,窜射似流星一般飞向宁定远的他,在宁定远躲开第一刀后,迅速向宁定远打出了第二刀。
  宁定远连退二十步,拉开与武义的距离,将内力灌注至双掌之中,一举接下了第二刀。双掌合十之际,竟将飞刀拍成碎片。
  武义左手一拉,第一刀便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直刺宁定远后背。
  而这根银线也贴面袭来。
  宁定远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已然登峰造极,在普通的兵刃面前,他这一身便是铜墙铁壁。
  但这一身功夫就算是练到了牙齿,也练不到眼睛上。
  武义早就知其弱点,刀刀均刺眼睛。
  但是宁定远还有一手“瞒天掌”,武义并不知晓。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与宁定远走得实在太远了,远到这位曾经的结拜大哥会了新功夫,他都不知道。
  宁定远以内力御掌,单手与银线相对,银丝从他掌中划过,竟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此时宁定远掌心对着银丝发力,将自己反弹出去,躲过了背后袭来的飞刀。
  身边的将士均想着护卫大将军,却又觊觎武义功夫高超。
  宁定远也没指望他们帮得上忙,便示意众人后退。众将士见宁定远不需要护卫便轻松一口气,而宁隐龙那边激战正酣,无暇顾及四周。
  刀光之下闪耀着绝命,枪花之下绽放着死亡。
  宁定远怕宁隐龙真杀红了眼,会波及到自己,便再退几步,越撤越远。
  武义也不让步,紧随其后。
  萧悲风和卢虎一直在一旁观战,宁定远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强。相比之下,去拦着点宁隐龙,就显得更有用一些了。
  武义嘲笑道:“你这个义子,似乎脑子不太好使。”
  宁定远与武义相隔两丈,全神贯注地盯着武义,他心知这飞刀一出,可十步杀人、百步伤人、千步制人。他若是稍一走神,便可成为这刀下亡魂以及武义飞刀江湖传说中的背景。
  宁定远道:“他只是好强罢了,他想一直在寻找强者、打败强者,而你那手下不管是从外表还是武功来看,都不是个强者。”
  说罢,他右手蓄力,不但力求一击制人,他还想将武义一击毙命。
  “不是强者,就得死!”
  “死”字收尾,宁定远瞬间闪近武义,连续打出三掌。武义连躲三掌,将小刀握在手中,连刺宁定远眼睛三刀。
  三掌落空,三刀同样落空。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宁定远虚晃一掌,卖个破绽。
  武义以为有机可趁,便反向一跃,向宁定远掷出飞刀。
  宁定远心知得逞,便以掌对刀,掌心内力竟将飞刀吸住。他左手拉住银丝,勒出了一道血痕,却也无暇顾及,只是立即用力一扯。
  武义毫无准备,便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宁定远翻身一跃,便是到了武义头顶,趁着武义还未起身,借着坠地的力道,朝地上打出一掌“欺上瞒下”,直击武义头部。
  宁定远的手已在滴血,但他不知道这是自己手伤的血,还是混着武义脑浆的血。
  宁定远叹息一声,拔出卫兵的朴刀,割下了武义的人头。
  几乎同时,宁定远和宁隐龙将武义和刺客的人头扔在了地上。
  人群中响起了欢呼声,没有动刀动枪的士兵们就这样收获了一场胜利,竟然有一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