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阮笙抿着唇笑:正是因为学不好才认真听课嘛。
  他朝徐致宁挥挥手,抬腿走向最后一排,乖巧地在傅元灼身旁坐下。
  傅元灼,我看不到黑板下面哎!阮笙试图伸长脖子,奈何他不够高,再怎么挺直背脊,也还是看不到底下的黑板。
  他身旁这位个子又太高,要是坐到前面,就会挡住其他同学的视野。
  傅元灼闻言,暗暗攥紧课桌一角:你是想要坐到其他
  阮笙没等他话说完,直接道:那以后你可要认真做笔记哦,我看不到黑板就看你的笔记。
  他转头直视傅元灼的深邃黑眸,琥珀色的瞳仁清澈如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如果你不认真的话,那我们俩的学习成绩都要下降的,所以你要专心听课,知道吗?
  傅元灼舒了一口气,暗暗松开手心,在阮笙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阮笙不知道是自己的督促起了作用,还是傅元灼真的开始对学习上心,在后面几个月里,傅元灼的学习成绩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虽然每次都比阮笙稍稍差了点,但是相较于学期初,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就连班主任,都被傅元灼的表现震惊到,在开班会的时候夸奖了几句。
  那时傅元灼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垂眸看着桌面毫无表情,仿佛班主任夸奖的人不是他一样,宠辱不惊十分淡定。
  反而是阮笙,为傅元灼感到高兴,下课后拉着傅元灼问:你刚刚听到了吗?班主任说,按照你现在的成绩,重点中学随便挑,你有没有想过考哪一所?
  傅元灼顿了顿,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上高中这个安排,这几次认真考试,也不过是想让阮笙高兴。
  想一想嘛?阮笙戳戳傅元灼的手臂,眼睛水灵灵的,三中理科最好,五中综合实力最强,你有没有想好去哪一所?
  阮笙说的,是现在社区里最好的两所高中,离孤儿院路程不近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傅元灼抿唇,抬眸看他:这两所都不想去。
  阮笙着实怔了一下:那你想考哪里?
  傅元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沉默半晌,才道:考省城的天俞吧。
  省城阮笙愣了几秒。
  他知道傅元灼所说的天俞中学,那是全省最好的中学之一,升学率最高,阮笙也曾对这个学校心动过。
  只是他记得,省城可是顾家的势力范围啊,而傅元灼体内,也流淌着一半顾家的血液
  阮笙心里默默转了好几个来回,担心傅元灼到了省城会暴露身份,但仔细一想,若是早早离开孤儿院,或许还能避开顾家派来的人,防止傅元灼真正黑化。
  他记得,书中曾写到,顾家二房顾恒立的小儿子自幼体弱,为了给幺子做器官移植,顾恒立想到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才想要把傅元灼接回去。
  如果去了省城,就能避开这件祸事!
  阮笙这么一想,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拉着傅元灼欣喜道:那先说好,我们一起考天俞,绝不能半途而废!
  傅元灼低低应了一声,黑眸里露出几分柔色。
  他对于考哪所高中并没有偏好,只是想上个最好的学校,让阮笙有安静的氛围学习。
  更重要的是,天俞中学在省城,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要一起住校,比现在还要亲密无间。
  等上了高中,阮笙身边,可就只有他这一个认识的朋友了。
  傅元灼缓缓勾起唇,破天荒第一次,对未来有了些许期盼。
  初三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上半学期就迎来尾声。学校为了督促学生,硬生生拖到腊月底才放寒假,过年后又要马上回到学校。
  阮笙抱着一大摞复习试卷,和傅元灼回到孤儿院。
  深冬严寒,天上飘下星点雪花,落在地上积成薄薄一层。
  阮笙原来是南方人,以前只在滑雪场见过积雪,还从没看见过冬天下雪的场景。
  傅元灼,你看!下雪了!他惊喜地伸出手,怀里的试卷差点掉下去。
  傅元灼不着痕迹地把卷子接过来,看了眼阮笙,剑眉微微皱起,眸里露出几分沉思:只是一场初雪而已。
  怎么会如此惊喜?难不成之前没有见过吗?
  阮笙神情一愣,想到原身可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才不会被雪景惊讶到呢。
  他眼睛闪了闪,眸底泄出几分忐忑来:我、我之前没有玩过嘛,爸爸妈妈不让我玩雪的。
  阮笙抿抿唇,纤长的睫毛扑闪着,挂着晶莹的雪珠。
  他穿着过膝长的白色羽绒服,头发上,肩膀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皮肤白得发光,像是精雕细琢的玉雕娃娃,唯独眼角眉梢被寒意染了一点红,落在傅元灼眼里,不由得眸光微沉。
  他单手拎着两个人的复习资料,另一边握住阮笙落了薄雪的手心,入手便是冰凉。
  傅元灼挑了挑眉,一把抓住揣进自己口袋:回去再玩,不急这一时。
  阮笙哦了一声,被拉着往前走。
  临近新年,孤儿院里也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挂着红福。天气虽冷,院里却是欢声笑语不断。
  他们回去的时候,院里正在包饺子,小一点的孩子们在外面玩,大一点的孩子们就被拉过去打下手。
  阮笙觉得新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食堂阿姨的动作,偷偷摸摸地学。
  包了好几个破皮的,才慢慢学会,阮笙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在饺子里放了一块硬币,藏在盘子角落,准备晚上煮给傅元灼。
  食堂门口,傅元灼远远看着阮笙,看见对方好奇的神色,目光微沉,隐隐露出思量。
  他皱着眉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穿过冷寂的走廊,走到最深处,便是孤儿院的档案室,所有孩子的来历都记载在上面。
  一旦进了孤儿院,户口便挂在社区,之前的经历无人问津,档案室也就相当于是个摆设,鲜少有人进去。
  傅元灼拿出一串不起眼的钥匙,轻而易举开了门,房间里弥漫着稀薄的飞灰。
  他径直走向最里处,孤儿院这半年来进的人不多,阮笙的资料很好找。
  傅元灼修长的手指划过玻璃柜,轻轻落在一封档案袋上,看到了阮笙的名字。
  他顿了顿,像是在纠结什么,眸底墨色浓重。
  过了好几分钟,傅元灼才复又抬起手,打开档案袋,面色冷肃地翻开那些纸张。
  昏暗的楼道灯光洒进来,照在薄薄的档案上,傅元灼仅仅看了几行字,苍白清隽的脸上便隐隐泛起波澜。
  这上面所写的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阮笙。
  傅元灼阴沉沉地看了几秒,然后拿着纸张走出档案室。
  几乎所有人都在前院,只有傅元灼独自走到楼后,手里拿着打火机,看着那份档案被火舌无情地吞噬,直到化成灰烬。
  傅元灼拍拍手上的灰尘,踢踢脚边的雪掩盖住痕迹,脸上一片淡然,转身回到温暖的室内。
  第13章 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om
  阮笙面前桌上摆了两排饺子,个个圆滚滚的,憨厚可爱,手上还捏着一个快要包好的饺子。
  他感觉到身边多出一道冰冷的身影,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阮笙头也没抬,皱着小眉头:你跑哪里去了?马上都到晚饭时间了。
  处理一点小事。傅元灼语焉不详,看了眼阮笙手心,夸赞道,你学的很快。
  阮笙就甜甜地笑了出来,琥珀色的瞳仁里漾着蜜:那是当然了,我很聪明的,看几下就学会了。
  傅元灼眼神闪了闪,故意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
  我还不清楚,没怎么吃过。阮笙脸上写着茫然,这些馅料看起来都差不多。
  他扫了一圈桌上的馅料,感觉颜色都一样,孤儿院里食材简单,根本没什么不同。
  傅元灼掩下眸色,脸上晦暗不明。
  果然,他这朵小玫瑰并不是在北方长大的。
  阮笙根本没注意傅元灼在想什么,兴致冲冲地捧着两盘饺子去煮,煮好后特意把那个塞了硬币的饺子放在最上面。
  你尝尝,这些都是我包的。他把碗递给傅元灼,软嫩的手心被烫到微微发红。
  傅元灼唇色淡了几分,连忙拉阮笙坐下。
  他看向自己的瓷碗,最上面的饺子咧开一个小口,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人把它吃掉。
  阮笙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快吃嘛。
  傅元灼夹起那个饺子放进嘴里,下一秒便听得轻轻一声响,他从齿间吐出一块硬币来。
  好哦!你居然吃到硬币了,新的一年肯定好运连连!阮笙立即欢呼。
  傅元灼闻言轻轻笑了下,把标记做的那么明显,若是他不直接吃掉,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新年气氛欢快,饶是阮笙这样一向食量小的,也边玩边笑吃了不少,甚至还偷喝了一点大人的白酒,小脸儿顿时红扑扑的。
  他迷糊着往傅元灼怀里栽。
  旁边好几个七八岁的小孩想伸手来找他玩,全部被傅元灼一个眼神吓走了。
  阮笙只觉得头昏脑涨,自己被人架着晕乎乎往前,等他有点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傅元灼带出食堂大厅了。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廊沿上挂着大红灯笼,在雪夜中散发着温和的光芒。身后大厅传来欢声笑语,能听见很多小孩稚嫩清脆的笑声。
  阮笙被寒风一吹,困意消减了不少,伏在傅元灼怀里勉强站直,小嘴嘟囔着:你怎么把我带出来了?
  你喝酒了,得回去休息。
  阮笙摇摇头表示反驳,他其实也就沾了几筷子,还不够一口的量。
  他鼓着绯红的脸颊,唇光水润:不嘛,我们再玩一会。
  话音刚落,阮笙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响声,他一转头,便看见五彩缤纷的烟花在浓墨般的夜幕中绽放。
  焰光稀稀疏疏在夜间流淌,大厅里的孩子们听到声音,全部都窜出来了,明亮的烟花照亮大家带着欢笑的脸庞。
  阮笙靠在傅元灼怀里,也抬头望天上看。
  傅元灼,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哎!阮笙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流光溢彩,淡粉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傅元灼扶紧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冰雪般的眉眼在焰光的映照下,难得地显出几分不为人知的温柔。
  阮笙头抵在他颈间,小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还能陪你过几个新年,要好好珍惜呀
  可惜夜幕中烟花竞相绽放的声音太大,掩住了阮笙这句话,细碎的叹息被撞得支离破碎。
  傅元灼只感觉到阮笙打在他皮肤上温热的呼吸,带着浅淡的酒香,熏得人醉意朦胧。
  他抿抿唇,揽住阮笙的手心不自觉收紧。
  过了新年,初三的学习节奏就更快了。
  冬去春至,气温逐渐升高。各科老师们发的卷子越来越多,时不时来点鸡汤,生怕学生们被学习重担压垮。
  转眼就到了六月,每年一度的考试季。中考之前,是每个学生都要参加的体检。
  中学这段时期,是分化的重要阶段。尽管大部分人在出生时就做了基因检测,也不代表之后会万无一失地分化成相应的性别。
  后天的环境因素也很重要,所以学校要密切关注学生们的性别变化,以免在校园内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体检是在考试前一周,阮笙排了很久的长队,乖乖听医生的话走完流程,拿到了自己的检测单。
  他匆匆扫过一眼,各项正常,显示的隐藏性别是Omega,与之前无异。
  阮笙便去看傅元灼的,却看到傅元灼的隐藏性别那一栏,写的是未知。
  未知?这是什么意思?
  傅元灼也沉着眉,面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行,我们得去问问医生。阮笙着急了,拉着傅元灼往医务室里钻。
  这是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医务室里只有值班的大夫阿姨。
  阮笙他们说明了来意,医生便伸手接过傅元灼的检测单,细细看了好一会。
  医生锁着眉心思索了片刻,又调出档案记录查阅了一番,才说道:他目前的腺体有损,发育迟缓,提取的信息素浓度太低,所以机器辨别不出来。如果想要准确的结果,我劝你们还是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阮笙默默听着,小脸有点发愁。
  他知道傅元灼未来会分化成Omega,如今的检测结果倒不是很重要。关键在于医生所说腺体有损,不知道会对傅元灼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那他的腺体还能治好吗?阮笙白皙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忧愁。
  医生沉吟片刻,道:还是有希望的,但是要赶在分化黄金时期之前,过了十八岁,治愈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这笔费用不小,要和家里人好好商量。
  阮笙认真点头,默默记在心里,和医生道了谢。
  出了医务室,坐在外面的长廊座椅上。阮笙转头对傅元灼道:要不我们去报案吧?把那对伤害你的坏蛋抓起来。
  阮笙之前就想过报警,但是他那时候连公安局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弄清楚了地方。
  傅元灼听见这话,眉心微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厌恶的事情,道:不用了,那两个人已经得到了惩罚。
  嗯?什么时候的事?阮笙一直担忧这件事,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
  傅元灼垂下眸:几个月前,他们还想□□如法炮制,却不料事情败露,被人打断了腿送进公安局。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阮笙气得在椅子上砸了两拳,小脸鼓鼓的,义愤填膺。
  傅元灼唇角微抿,遮掩住事情的大半真相。
  谁又知道整件事只不过是他设的局,区区一张作伪的检测单,就可以让那对失去心智的夫妇上当。
  傅元灼将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百般报复,才让人拖去公安局,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