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管家先生也是法师吗?维里疑惑,我以为魔法宠物都像雪鸮这么聪明。
  肖恩抢先一步:怎么可能?
  梅森笑了笑,迅速退出他们的话题,凑到肖恩耳边说: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餐。
  肖恩抬起头:去吧。他顿了顿,又说:咱们去屋子里,晚上坐在湖边上,还是有点冷。
  维里答应得很爽快。
  在屋中坐定后,男仆为他们端来饮品,维里是雷打不动的牛奶,肖恩自然还是万年不变的咖啡。雪鸮蹲在维里的身边,好奇地盯着滚烫的牛奶,浑圆的一团,像是什么装饰品。
  捧着热乎乎的牛奶,维里浑身都暖和起来,先前粘在身上的血腥味都被香甜的奶味驱散不少。
  弗兰克告诉我,你找到那群劫匪了,怎么样?报仇了吗?肖恩说。
  维里一见血就发疯的毛病他还记得很清楚,但现在的维里眼神温和、神情平静,根本没有一丝发疯的迹象。庆幸的同时肖恩又不解,疑心维里果真是出去逛了一下午,并没有报仇。
  维里低声说: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都这么多年了,我那毛病早就好了。
  那就好,肖恩放下心,我还以为得去找你,免得你一发疯
  他没把话说完,维里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维里一愣,无奈的笑了起来,我已经不是二十来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他自然也想起以前肖恩到处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往事。
  但你还是二十岁的样子。肖恩说。
  老朋友相识一笑,共同的回忆,让二十年不见的隔阂消弭无踪。
  说到这个,我有事要问你。经过这么一番打岔,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许多,再没有之前若有若无的尴尬。
  嗯?肖恩含着一口咖啡,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佣兵公会知道权杖的事吗?
  权杖?
  对,权杖,它到底是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但你是佣兵公会会长。所以我想,所以你应该知道权杖代表了什么东西。
  肖恩放下杯子,沉吟道:我还真知道一些消息,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我也糊涂,不是非常了解。你先说你怎么知道的?
  时间拨回两个小时前,爱维尔酒馆。
  维里问出那个问题后,约翰突然笑了。
  是那种无所谓的、轻蔑的笑容,面对失败者的笑。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敢杀我吗?维里先生。约翰语气突然变得从容。
  维里伸出手,手掌悬在他的额头,隐隐约约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掌心。
  看来你确实已经忘记了,维里淡淡地说,我曾经在战场上杀死无数的神官,你的大脑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军中关于刑讯审问的魔法数不胜数,战争第十二年,帝国的法师们研究出一种读取记忆的魔法。它能迅速掌握敌方情报撬不开嘴,那就直接从大脑上下功夫。
  然而这种魔法的施展是有代价的,付出代价的并非施法者,而是被读取记忆的人。
  它不至于伤人性命,却有另外的副作用。被读取记忆者的大脑会因为攻击暂时封闭,简单来说,就是会变成一段时间的傻子。
  长则几年,短则几天。
  这已足够使人难以忍受。
  在记忆读取魔法问世后的数年里,教廷也获悉法术的存在,却始终没办法破解,它不会记在羊皮卷上,只能口口流传。在法师们陆续离世后,能使用这项法术的人寥寥无几,维里就是其中之一。
  约翰也认出了这个法术,他脸色大变,头往后一扬,妄图躲过维里的钳制。
  然而他怎么可能与维里匹敌,几招过后,就被维里按在了油腻的椅子上。
  约翰再也没空关注这把他嫌弃了很久的长椅,他心念急转,飞快地默诵咒语。
  砰
  约翰消失在突然出现的烟雾中。
  维里拧起眉,松开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炼金术人偶。
  人偶上绘着神秘的纹路,在它的背后,有一个十字架,乍一看,像是一朵花。
  果然是教廷的人。维里捏紧了人偶。
  原来教廷还没死心,仍然在培养牧师,甚至有能耐把人送到帝国学院就读,还隐瞒得死死的,没有露出丁点风声,堪称天衣无缝。
  若不是这次刚好被他撞上,否则也不会露馅。
  何况这个约翰,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约翰,还很难说。
  转过身,将视线投向地上这些躺的横七竖八的佣兵们。
  我读取了他们的记忆,维里喝了一口牛奶,慢悠悠地说,就是因为权杖。
  一个月前,这些三脚猫的佣兵在迷雾之森边缘探险,误打误撞地进入一个神秘的祭坛,那个祭坛里藏着许多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用金粉、银粉等绘制而成的壁画。维里回忆着自己在佣兵记忆中见到的壁画,斟酌着说。
  壁画讲了一个故事。
  肖恩认真听着,情不自禁追问道:什么故事?
  故事不着急,之后再讲,维里坏心眼地说,那些佣兵们见财起意,就擅自取走一部分财宝。他们毫发无损地走出祭坛,本来以为半天就能离开迷雾之森,但他们走了一天都没能走出去。
  晚上他们休息时,守夜人发现了有人藏在森林里,一直注视着他们。维里幽幽地说。
  肖恩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堂堂一个佣兵公会会长,被惊悚故事吓得够呛:你别用这种语气。
  维里轻笑:亡灵袭击了他们。
  肖恩挺直腰背,瞬间严肃起来:亡灵?你确定?
  我读取的佣兵记忆里是那样没错,维里摊开手,我们也没见过真正的亡灵是什么样,只是推测。反正这群佣兵在晚上休息的时候,一大群骷髅袭击了他们。就暂且将这些能活动的骷髅称为亡灵。
  那些骷髅呈现出不详的惨白,眼窝燃烧着蓝色的火焰,伴随着它们的出现,迷雾之森果真如它的名字一样,陷入白茫茫的迷雾中。
  那群佣兵没有法师,都靠弓箭之类的冷兵器,自然没法对这些坚硬的骷髅造成什么伤害。
  攻击无果后,佣兵们鬼哭狼嚎,四下逃窜。
  他们被约翰救下,约翰维里停顿了一下,他以前是我的学生,事实上我连他的名字到底是不是约翰都不清楚。
  他是牧师。
  肖恩震惊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教廷现在还能培养出牧师?
  约翰出现时,手里握着法杖,轻描淡写地把他们从骷髅的追逐中救下。
  他自称牧师,并非法师。
  牧师是教廷特有的一种神职,拥有神奇的治疗能力。
  当年在战场上,维里和肖恩就吃够了牧师的苦头。魔法天赋和牧师天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衡量体系,直到战争结束,帝国也没法知晓关于牧师的秘辛。
  战争取胜,帝国方面都认为一大原因是牧师被全部杀死不论是刺杀而亡,还是在战场上力竭而亡,总之教廷没有了这种令人惊诧的治疗能力。
  肖恩苦笑:这可不太妙,那些牧师的能力,说实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是轻轻挥动法杖,唱出几句晦涩的经书,牧师就能让重伤垂死之人飞快痊愈。烧伤、冻伤,就算是肚子或是胸口破了个大洞,也能被他们轻描淡写地治好。
  几乎是神的能力,维里道,除了不能起死回生外。
  肖恩捂着额头,显然不想回忆战场上那噩梦般的记忆。
  同样的伤势,帝国的药剂师束手无策,在牧师们看来却不值一提。
  所以即便两方士兵人数相差悬殊,教廷也能和帝国交战近二十年。
  想起往事,维里也有些胃疼,他话锋一转,说回之前佣兵团。
  这个佣兵团本就是不入流的那一批,连大家默认的基础佣兵团配置都没法满足,没有法师、没有药剂师,只有一群莽夫后果就是一群三脚猫只能在迷雾之森边缘打转。
  离开迷雾之森后,约翰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就加入这个三流佣兵团。维里眉宇间的嫌弃隐隐透露出来,那些佣兵团本来就是强盗,只是听说当佣兵能发财,才跑到佣兵公会注册,接过几次任务,全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看上去是个佣兵团,实际上还是一窝强盗。
  你们公会也太不讲究,怎么什么都收?维里眼睛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
  肖恩觉得自己很冤枉:每天都有几百个佣兵团诞生,我们可管不了这么多。
  维里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约翰加入佣兵团后,治好了其中一些人的陈年旧伤,让他们对他死心塌地,马首是瞻。约翰似乎很憎恨帝国,所以即使佣兵团抢劫,他也不会出手阻止。
  说了这么多,那为什么这个牧师要加入他们?肖恩道。
  就是因为权杖。维里直视他,慢慢地说,约翰一共问了三个问题,最后的问题都和权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时在迷雾之森中,从骷髅围攻下逃生的佣兵团们几乎要把约翰看成救世主。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维里:约翰问他们,怎么惹上亡灵的?
  佣兵们面面相觑,有人说,可能是和他们之前误入的那个祭坛有关。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他们把财宝拿了出来,供约翰仔细地翻看。
  那些财宝上,都画着花朵一样的十字架,维里向肖恩伸出手,之前那个徽章,我换衣服的时候忘拿了,你肯定帮我收着了,给我。
  肖恩骂骂咧咧:你那什么鄙视的眼神?帮你收着,你还嫌弃上了?嘴上虽然不情愿,但他动作很利索,从怀里掏出徽章盒子,抛给维里。
  维里轻哼:你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就敢到处送人?
  他把徽章拿出来,灯光下,单瓣紫罗兰的浮雕波光流转。相较真实的紫罗兰,浮雕上的花瓣更细长一些,下面的花瓣尤其长。不过由于花瓣稍有蜷曲,使人一时半会儿没法联想到别的东西。
  然而只要在脑海里把花瓣拨平,这紫罗兰赫然是个十字架。
  仔细瞧瞧,维里又把徽章抛回去,我才知道,交叉处加个圆,就是我们以前经常看到的十字架,它在奥格教廷里的意思是永生。
  肖恩额头直跳:这这谁能看得出来!
  维里安慰他:我也是读取了他们的记忆才知道。
  这徽章本身应该没事,我让梅森帮我检查过,肖恩嘟哝,翻来覆去地查看手中瑰丽的紫罗兰徽章,之前我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徽章,它救过我一命,所以我才把剩下的一枚送给你。
  维里:应该是里面藏有牧师的治愈法力,和魔法卷轴的效果差不多。
  肖恩把徽章丢到一边:你继续说。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9章 神秘权杖
  第二个问题,那个祭坛里除了宝藏,是不是还有壁画?
  第三个问题,壁画上是不是有一把十字架一样的权杖?
  肖恩愣了一下:就这三个问题?
  就这三个问题。维里点头,所以我怀疑亡灵和教廷有点关系,还有那个权杖,我看过,佣兵公会大厅上有很多搜寻权杖线索的任务。
  肖恩:跟权杖有关的消息,我还真知道一些,不过也是门外汉,没掌握多少消息。
  维里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时间有些久,牛奶已经放凉,喝起来有些腥味,又冷又腻。
  维里皱着眉头,把冷掉的牛奶咽下,才继续道:那些佣兵对壁画没兴趣,只匆匆看个大概,所以我读到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只能看见壁画正中心有个圆环十字架的图,和徽章上的紫罗兰非常像。
  他回忆着自己读取到的那些画面,斟酌着说:可能是徽章上紫罗兰的变种,特别最下面的花瓣特意拉长当作杖身,上头还用银丝绞成藤蔓当作装饰。
  肖恩: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他们闯进去的那个祭坛,本来就属于教廷,而壁画上的权杖或许就是教廷的至宝;第二,那座祭坛并不属于教廷,而壁画上的权杖是神权的具象化,并不真实存在。
  维里垂下眼帘,细细梳理自己拥有的所有线索。
  约翰身为牧师,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教廷中人,他在迷雾之森中行走,因为佣兵团误打误撞进入祭坛,而选择加入佣兵团。毕竟跟着有过一次经验的人再次进入祭坛的可能性,总比毫无头绪的寻找要来得大。
  先去吃晚餐,吃完咱们再继续说,肖恩凑到维里跟前打了个响指,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想出结果。
  晚餐准备得很丰盛,吃完饭,两人又回到客厅。这次梅森没有站在一旁,而是坐在了肖恩的身边。他递来纸笔,供肖恩和维里取用。
  肖恩说:你说的那个佣兵团,我派人找到了他们当时注册时提供的一些信息。
  他递来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维里粗略地看了一遍,发现可用信息少得可怜。几乎只有他们失败的几个任务,除此之外,就是必须提供的佣兵团人数,以及佣兵团团长名字,和佣兵团等级。
  连名字都是假名,维里抖了抖那张薄薄的纸,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佣兵公会的管理这么松懈?只要是个人形生物,就能来注册吗?
  当然,我们原则就是不干涉佣兵团的一切,哪怕是生死,除非出了我们不得不插手的事情,肖恩倾身一把夺回纸张,我们公会又不是慈善公会,哪里来那么多空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