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甲字府疑案
  细问之下,严成锦才知道,朱厚照竟然主动请旨让老爹当师傅,此事一听就有诈。
  朱厚照什么人?
  明朝历史上作死我第一的作死帝,上天入地都不怕,就怕阎王不敢留。
  与其他朝代不同,弘治皇帝只有朱厚照一个儿子,对他百般纵容和宠爱,从小就没有兄弟相残的烦恼,良好的生活环境,让朱厚照的天性彻底释放。
  朱厚照天生偏爱打仗,他当上皇帝后,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没有仗打,制造困难也要打。他就曾经偷偷乔装打扮跑到边塞,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威武大将军,要出关打仗,文官们从京城追去边塞,差点没累死。
  若要说这天底下能让朱厚照感到害怕的,恐怕就是读书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给自己弄一个讲学师傅?
  老爹是朱厚照第一个钦点要当老师的人。
  傻子都能看出来朱厚照想报复,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上次报出的是老爹的名字。
  此时的詹事府右春坊的右谕德是王华,此人为官清直,一心向学,说起他可能没什么名气,但严成锦知道,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儿子,流传千古的伟人王阳明!
  老爹在詹事府右春坊当值,就是要归入王华的班下。
  严恪松哭天恸地道:“为父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子,为父不怕死,但想到你已经没了娘,如今又要没了爹,为父走后,你便要一个人留在世上,为父的心便痛得,连甜瓜都吃不下了啊。”
  严成锦道:“有一个法子,能让爹在东宫自保,爹可懂兵法与马政?”
  “为父编修过的兵书不少,如今翰林院存放的《司马法》,《八阵总述》,《太公兵法》……都是为父编修,虽未穿过戎装,上过前线,兵法与马政,也知晓一些。”
  倒也不是吹牛。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久病成良医就是这个道理。
  严恪松编修书籍时,总免不了要查看其它典籍,久而久之,发现兵书中有些道理又是相通的,慢慢就记下来了。
  严成锦从袖口中掏出一沓稿纸:“这是《三国群雄争霸志》的大纲,爹若是著出此书,大可在东宫来去自如。”
  古代兵法最鼎盛的时期,莫过于战国和三国,所以大多数兵书计策都出自这两个时期。
  太子热爱兵法,又是热血方刚的年纪,虽然是纸上谈兵,也足以让这个熊孩子热血沸腾了。
  严恪松早已对自家儿子随时掏出来的稿纸见怪不怪了,两次成名让他心急如焚,立即拿着稿纸去了书房。
  枸杞护体,百病不侵。
  严成锦让春晓泡了一杯枸杞茶送了过去。
  次日清晨,群芳吐露,淡雾氤氲。
  晨曦如金辉一般洒下,映在严成锦栽种的几个甜瓜上,得到充分日照,甜度又增添了几分。
  严成锦在院中射箭,早睡早起身体好,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最好的药就是免疫力,锻炼身体十分重要。
  …………
  东宫,右春坊,
  此时,严恪松略微担忧,太子朱厚照还没出现。
  右春坊里只有当值的讲官。
  他对右春坊右谕德王华道:“王大人,烦请给下官说说讲学的课目与日子?下官好做些准备。”
  被太子如此点名,王华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当初太子请奏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点也没错啊。
  “太子吩咐,第一日便要上你的课,就讲《规谏太子》,你准备一下吧,唉,不必忧虑,上着上着就习惯了。”王华道。
  午时三刻,严恪松却还没见着朱厚照,便料到了此子是有心逃课,心急如焚,去太子寝宫通报了一遍,却了无音讯。
  下午申时,朱厚照终于出现了。
  严恪松行礼后便开始讲学,哪知再看向他时,朱厚照不知从哪儿抓了只蛐蛐出来,放在书上把玩。
  “太子殿下?”
  “哦,本宫知道,本宫是储君,要好好学习治国之策,做个千古明君。”朱厚照认真地道。
  那你倒是好好学呀!
  严恪松终于知道,为何东宫的讲官为何短命,顶着陛下巨大的压力,太子又不肯学,整日悲愤交加,不死才怪。
  再观我儿成锦,是如此乖巧啊。
  每日卯时便起了,君子六艺,已得三艺。
  一年到头从不用他督促,反而是他,隐隐有种愧疚的感觉,我儿实在太懂事了啊!
  这混账太子与我儿想比,差了百倍。
  不,差了千倍不止。
  下了值,严恪松回到府上,吃了一个甜瓜,心情才好一些。
  严成锦一听老爹说,朱厚照只是没听,但与自己猜测的种种可能相比,好了许多,也没有太为难他。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朱厚照…………还是很可爱的。
  第二天,严恪松到右春坊,给太子讲《谦让》。
  对于太子的漫不经心,早已习惯。
  只是,太子今日出奇的早,虽是睡眼惺忪,让严恪松大喜。
  此时,詹事府外,弘治皇帝已经摆驾到了东宫,王鏊和王华等人听闻圣上来了,与翰林们迎接,弘治皇帝却不想惊动朱厚照。
  走到讲堂时,朱厚照正低头望着书本。
  “没数步数了,总归是进步了一些啊。”弘治皇帝欣慰万分。
  王鏊和王华相视一眼,翰林们脸色古怪,陛下,有所不知啊,这个姿势,就表示殿下正在做春秋大梦呢。
  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陛下驾到,奴婢恭迎陛下。”
  刘瑾在给自己报信!
  朱厚照吓了一个激灵,赶紧睁开眼睛。
  弘治皇帝大步走了进去,颇有兴致地道:“不必行礼,今日可是讲《谦让》,让朕也听一听,严讲官继续讲。”
  严恪松压力徒然大增,只好应了一声,就怕陛下忽然提问太子。
  这时,一个太监小跑过来通报萧敬,萧敬大惊失色:“陛下,府库的人通报,给皇后做珠衣的珍珠,丢了!”
  陛下正听讲学,若是寻常,他必定不敢打扰。
  但这甲字库的珍珠,乃是皇后做珠衣所用,而那珠衣,又是庆贺太后寿诞穿的,这样一来,事情就大了。
  弘治皇帝徒然大怒,前些日子,为老宁寿侯兴役之事,失信于皇后,甚感愧疚。
  皇后在后宫生活节俭,许久不曾纺织新衣,想织一件珠衣参加太后的寿辰,珠子又被偷了。
  如此贤良淑德的人,却受了天大的委屈。
  弘治皇帝咆哮似的吼道:“贼子竟敢偷到宫里来,传锦衣卫牟斌,让他彻查此事,甲字府的人,若有牵连,绝不姑息!”
  严恪松心里一颤,传闻弘治陛下仁慈,但发起火来也很可怕啊。
  朱厚照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父皇,严师傅写过许多奇案冤案,布局缜密,让严师傅来查,会不会比牟斌快呢?”
  严恪松忽然懵了。
  弘治皇帝看了过来,这倒不是胡闹,便道:“那就委屈严卿家一下,相信严卿家定然能给朕一个答复,对了,两日破案够不够?”
  朱厚照:“够了!”
  “…………”严恪松,我什么都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