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顾珩北气炸了。
  他们喝醉了,跟他们讲不出道理来的。纪寒川劝他。
  顾珩北推开纪寒川,攥着拳头:他们都醉成那鳖样了,二打五,谁赢还不一定!
  纪寒川握住他的拳头,苦口婆心:顾珩北,你是要当医生的人,不要随便跟人动手,眼看顾珩北脸都鼓起来了,纪寒川亲了亲他的手背,又捏又揉,学长的手这么嫩,这么娇贵,要是打架碰坏了,我会心疼的啊。
  顾珩北直接被气笑了,他抽回手,抬脚在纪寒川屁股上狠踢了一脚,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这家伙,年纪不大,怎么养出个泥人性子?能不能有点血性啊?
  纪寒川一点没有不高兴,语气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我小时候我爸爸就教我,男人在外面不能逞一时之气,尤其是带着家小的时候,要是别人欺负你我肯定跟他们拼命,但是能避过的麻烦也不要多惹,万一打起来伤到你,多划不来呢!
  顾珩北听到家小两个字就跟被针扎到似的整个人都蹦起来了:你、你把话说清楚!谁是家小?啊?你这小子
  纪寒川讨好地抓着顾珩北的手,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乖觉地哄道:男朋友就是家小呀,你是我的家小,我也是你的家小。
  纪寒川小小的年纪,经过生活蹉跎,知道世事冷暖,眼神依然清澈,性子却打磨得四平八稳,是个妥妥的顺毛王。
  顾珩北略带气恨地掐了掐纪寒川的左脸,纪寒川又笑笑地把右脸伸给他掐。
  顾珩北腾腾鼓起的火焰就这样被扑灭了。
  两人搭着肩往前走,顾珩北说:今儿就算了,咱不跟几个醉鬼计较,但以后要是谁在我不在时候欺负你你不能由着人欺负,听到没?
  嗯,纪寒川点头说,我又不是个软包子。
  有什么事儿你也必须得告诉我,要是打架也别让自己吃亏,明白么?
  明白。
  乖死了。
  顾珩北这才满意了。
  你刚说你爸爸,顾珩北想起来纪寒川刚才说的话,他不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吗?
  纪寒川垂敛眼睫:嗯,不过他教我的东西,我很多都记得。
  顾珩北摸了摸他的头:你性格像你爸爸?
  好像是,纪寒川笑了笑,他看着远方的灯火,目光迷离,似有怀念,又似有许多别的情绪萦绕其间,我样子像我妈妈,其他都像我爸爸。
  顾珩北心里其实有些疑惑,他很难想象那么穷乡僻壤的山沟里会有这样一对出色的夫妇,还养出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孩子来。
  虽然父母去世早,但是纪寒川显然对他们有极深的感情。
  想到纪寒川的家庭,顾珩北的心沉了下,他问纪寒川:你会后悔吗?
  纪寒川一怔:什么?
  顾珩北停下脚步,靠着桥栏站着,他盯着纪寒川的眼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式的方式逼问他:你和我在一起,以后会后悔吗?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条多长多难走的路,你还不知道你会为此失去什么,如果有一天
  纪寒川淡淡笑问:会失去什么呢?
  顾珩北把他能设想到的一切阻力,巨细无遗地坦白:
  普通人能够轻易拥有的一切,婚姻,家庭,孩子这些,我们都不会有,就连家人都可能不支持,甚至朋友都可能不祝福。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躲躲藏藏偷偷摸摸,要么向所有人出柜,接受每一个人的审视和挑剔,无论你站得多高,做得多好,总会有一群人指着你,说,他做得再好又怎样,他是个同性恋啊。
  会有人毫无缘由地指责、谩骂,觉得我们恶心,哪怕他们狗屁不是,都敢在我们面前充满傲慢和优越
  我们站在这里,无论我现在多么想抱你,想吻你,也不得不克制住,否则也许下一秒就会有城管上来,说我们妨碍风化
  顾珩北的话戛然而止。
  纪寒川抱住他,吻住他的嘴唇。
  四目交接里,纪寒川的眼睛像一片月色下温柔广阔的湖水,闪烁着晶晶点点的星光,他贴着顾珩北的嘴唇,戏谑又不无得意地说:
  如果城管来了,那就让他罚款啊,我挣钱了,罚得起。
  说完纪寒川加重了唇齿的力度,同时收紧手臂。
  那真的只是一种表态似的拥抱和亲吻,有很重的力道,但毫无技巧,顾珩北的嘴唇甚至被纪寒川的牙齿磕到,腰也被箍紧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天桥上不时有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都能感受到那些震惊而诧异的目光,也能听到那些细细碎碎的闲语,但是他们都不在乎。
  顾珩北,唇舌分开后,纪寒川凝视着顾珩北,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铿锵有力,在认识你以前,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你,连想象都没有过,你一直让我觉得很困惑,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一个人
  他在霓虹与星光交织的璀璨里笑意吟吟,深邃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温柔而多情的波纹:
  你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那个人,比那还要好的人,好到,让我常常觉得这不真实,让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会遇到你,我凭什么能遇到你但是如果你说,那些对普通人很重要的东西是一种失去,我反而坦然了,那不是失去,那是一种交换,在这个交换里,我赚翻了。
  你问我会不会后悔?未来那么长,我不敢说我永远不会做后悔的事,但只要你不变,我就不变,除非
  顾珩北没有给纪寒川说完的机会,他猛地扑上去,狠狠堵住纪寒川的嘴唇。
  夜风清寒,他们的口腔里是温热的,血液是沸腾的,胸膛里的两颗心应和着彼此嗵嗵撞着,顾珩北近乎激烈粗暴地吻纪寒川,带着不顾一切的悸动和热情。
  没有除非,急促喑哑的声音从顾珩北喉咙的最深处溢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不顾一切的霸道,纪寒川,我不会再给你任何除非的机会了,你最好记住这一点,我出不去了,你也别想出去!
  顾珩北以前挺矜贵高冷一人,最近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用医院里同事的话说,小顾最近写的病例单,每一个字儿都跟要跳舞似的。
  跟发小聚会的时候他也是满面春风,见谁都笑,而且他还转了性,以前他们这些人玩在一起什么都疯,顾珩北现在却再不让人沾他一只袖子。
  费扬跟他坐在一块,纳罕极了:哥们儿,你这是被贞洁烈女夺舍了吗?
  你懂个屁!顾珩北踹费扬一脚,然后自己先笑了。
  那种笑太不正常了,眉眼里像是有春水化开,一波波荡漾,全是甜腻腻的味道。
  费扬是顾珩北一帮发小里情商算在线的一个,他盯着顾珩北来来回回扫了好几眼,震惊又错愕:北,你丫的不是谈恋爱了吧?
  顾珩北其实是不怕跟人公开的,但这事他不能单方面宣布,他得把纪寒川人带到他们面前,那才郑重其事,所以他没说话,只是笑。
  费扬转着眼珠,凑近顾珩北耳边问道:那个卖饼的,你弄上手了?
  滚,什么卖饼的,什么弄上手,顾珩北笑骂着,不许给我胡说八道。
  不是,你跟我还瞒着呢?费扬有点不满。
  没什么好瞒的,顾珩北大大方方地说,等过阵子,我把他带出来介绍你们认识。
  费扬瞠大了眼睛,这个答案太出乎他意料了。
  顾珩北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顾珩北把某些东西看得很重,比如顾珩北从来不带乱七八糟的人出台,同样的他也从来不把自己在外面结识的人往兄弟面前带。
  他把他的每个圈子划得道道分明,绝不会把不相干的人胡搅在一起。
  但是现在顾珩北要把卖饼的带给他们认识!
  你这是,这是费扬张口结舌,你玩儿真的?
  玩儿就是玩儿,真的就是真的,没有玩儿真的一说,顾珩北慢悠悠地啜了口酒,他下颌点了点不远处的索林和其他几个疯闹在一起的兄弟,你先别跟他们说,那几个嘴巴都不牢,到时候给我满世界瞎嚷嚷。
  卧槽!费扬的灵魂都被震惊了。
  顾珩北又笑了,他到底是需要有人分享他从未有过的喜悦和甜蜜,他小声地跟费扬说:
  我真的,认识他以后,才知道我以前都是白活了他特别好,唉,特别好,我老是觉得我认识他太晚了,要是早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人,我就早点找到他,把他带回家来当童养媳养着,那多美啊
  费扬看他这个做梦似的样子,到嘴的那句你跟男的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是再没敢吐出去了。
  顾珩北就这么天天笑,天天美,连向来最迟钝的李楚都发现他的异常:学长你是捡到什么宝贝了吗?最近怎么这么高兴啊?
  嗯,顾珩北笑,眼波不经意地往最角落的桌子扫去,是捡了个漂亮大宝贝儿!
  捡到什么宝贝啦?拿给我们看看呢!
  都说是宝贝了,还能让你看着啊!你说是不是,纪寒川?
  坐在电脑前正专注打码的纪寒川冷不丁被点名,他抬起头看了顾珩北一眼,然后又埋头继续敲键盘。
  李楚是个没眼力见的:寒川,你有没有见过学长的宝贝啊?
  纪寒川面无表情。
  顾珩北笑吟吟地:他倒是见过的。
  李楚继续追问:那你快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漂亮宝贝?
  对啊,顾珩北冲着纪寒川眨眼,你给他形容形容,那是个什么宝贝,给他解解瘾。
  对对对!李楚凑过去,趴在纪寒川的显示器上,迫不及待,快给我形容形容。
  李楚。纪寒川眼睛看着顾珩北,嘴巴里点着下属的名。
  诶。
  你昨晚发的模块不行,你再改下。
  李楚懵逼:哪不行了?昨晚你说很好啊。
  太啰嗦了。
  什么?李楚纳闷,哪里啰嗦了?
  纪寒川就一个字:改。
  李楚愤愤地回到座位上。
  纪寒川站起来往外面走:顾珩北,你来一下。
  顾珩北明知故问:干什么?
  纪寒川:陪我去交电费。
  沈若瑶纳闷地说:老大,电费我前几天才去交的啊!
  纪寒川经过前台,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沈若瑶看了一会:你前几天也吃过饭了,怎么今天还吃那么多?
  哈?瑶瑶美女如遭雷击,这这有可比性吗?老大你今天出门没带逻辑吗?
  两人走到安全通道里,几乎同时动手,顾珩北嘶了一声,纪寒川力气比他大,先一步把他推到墙上,偏头吻了上去。
  靠极轻的声音含混不清,顾珩北有点发愁,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安全通道里封闭而静谧,四唇胶合在一起,细微的声响被放大得无比鲜明。
  纪寒川用牙齿研磨顾珩北的嘴唇,哼唧着抗议:跟你说过,不要说我漂亮!
  我说你了吗?顾珩北扬眉坏笑,我只说我捡了个漂亮宝贝啊!
  那不就是我吗。纪寒川理所当然地对号入座。
  顾珩北低笑了两声,他发力翻了个身把纪寒川按在墙上,手指轻轻拨他的脸转到侧面,用一种命令般的口吻哑声说:闭上眼睛给我亲亲。
  纪寒川乖乖闭上眼,顾珩北慢慢地,像是品尝似的亲他,牙齿轻轻浅浅地啮咬。
  这种吻法像是小火慢炖,纪寒川觉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战栗从脊椎一路攀爬,穿透所有的神经。
  细细密密的电流在血管里窜动,走投无路似地寻不到流动的出口。
  纪寒川难耐地转了下头,一个用力把顾珩北又推到对面的墙上,紧跟着压上去,抢回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顾珩北又想压回去。
  两个人都试图强势,这哪里还是个吻,到最后啃得乱七八糟,彼此的脸和鼻子都撞疼了。
  顾珩北心说这不行,他必须要让小川宝宝知道他们的正确定位。
  于是隔天纪寒川给顾珩北送笔的时候顾珩北回了份礼。
  是一个印着向日葵图案的鼠标垫,颜色热烈得能闪瞎人眼。
  纪寒川挺高兴地把礼物带走了,刚回到公司里,顾珩北的短信就到了。
  【顾珩北:知道送向日葵是什么意思吗?】
  【纪寒川:好好努力,天天向上】
  顾珩北快要笑抽了。
  【顾珩北:向日葵的花语是想日你】
  纪寒川后来就没回复了。
  顾珩北等不到回复也不恼,反正撩骚这种事,他一个人就能carry全场:
  【顾珩北:不喜欢向日葵啊?那下次送你点别的】
  【顾珩北:喜欢吃棒棒糖吗?我请你吃好不好】
  【顾珩北:不要想歪哦,真的就是棒棒糖】
  【顾珩北: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送鼠标垫不送鼠标?】
  【顾珩北:当然因为鼠标在上鼠标垫在下啊】
  顾珩北的最后一条信息还附带了张照片。
  照片是顾珩北洗完澡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拍的,他穿着白色的居家服,上衣下裤的那种,他的发梢还滴着水,沾湿的眼睫低垂着,被热水浸润过的嫣红的嘴唇咬着一截衣摆,裸露出来的胸腹白皙清健,几块腹肌罗列得整整齐齐,漂亮的人鱼线延伸进拉得极低的裤子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