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45节
  自从去了北洲之后,这声音便再也没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过,她偶然想起,便只当他已经死了。
  在黑暗之中关了这么久,那声音愈发暴躁,在她脑中大喊大叫:【你成日和谢朝兮待在一处,我要如何出来?!】
  “你出不来,倒怪在我头上了。”虞芝讽道。
  她作势要起身,手已触到门阀:“既然你这么说,我这就去见见他。”
  见她真要走,那声音着急了,喊道:【等等!】
  虞芝只是装模做样吓吓他,闻言松了手:“你要是不会说话,我便教教你,再这么不客气,我可不知晓还有没有这耐心。”
  【这么久,你一直与他在一处,竟才只是个元婴期?】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断断续续。似是意识到什么,他急迫问道:【谢朝兮如今什么修为了?】
  “元婴。”
  【你!你竟一点也没帮他?】桌子上摆着的不是云根之水就是九转仙莲,任何一件只要给谢朝兮服下,他的修为都能突飞猛进,竟然有人能忍住诱惑,不但自己不服用,就连傍上天道这样一个靠山的机会都不要?!
  虞芝听得发笑:“他变强了,你倒是比初见虚弱不少。”
  想了想,她意识到有什么是她尚未发觉的:“我没帮他,他都元婴了。你与他究竟什么关系?”
  这声音面上一直为了谢朝兮考虑,不断劝她帮着谢朝兮修炼,但用的都是些歪门邪道、揠苗助长的法子。若说他是有心帮谢朝兮,不如说,他是恨不得谢朝兮被这些东西拖垮,再也没法修炼。
  那声音本不想回答,但注意到虞芝脚尖朝着门,似是一言不合就要去找谢朝兮的模样,他不情不愿道:【他是天道,我只是个生灵,自然仰他鼻息,他好好地当着天道,我才能好好地过日子。】
  虞芝的手指微动,一点也没信他,继续问道:“除了这些法子,他靠什么修炼?”
  不知晓这话哪儿说的不对,那声音又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惊愕,问道:【你爱上他了?】
  虞芝被他的胡言乱语弄得一头雾水,冷着脸要将桌上的灵宝收起来,不再与他耽误时间。
  那声音后知后觉意识到虞芝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担心他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将心中所想暴露,他遮掩般说道:【你收集这些灵宝,究竟为了什么?修炼飞升,只要将谢朝兮捧好,他自然会帮你,何必你这般辛苦。】
  “我可不像你,整日都在做梦。”她捏着花瓣,轻轻抚摸,“灵宝出世,天下大乱。你不知晓?”
  【你想的是毁了修真界?】
  他曾以为虞芝只是为了修炼,为了躲开将来的死局,可他万万没想到,虞芝从未信过他,甚至比他想的还要疯狂。
  【你疯了?!】
  不过是个只能在别人脑海里虚张声势的东西,虞芝干脆承认道:“是啊,不过你放心,我疯之前,会让你们与修真界陪葬的。”
  脑子里时不时冒出一道声音,实在烦人。这阵子清闲日子过惯了,她甚至想去将谢朝兮喊来站在身边,就为了让这东西安静些。
  只是这念头甫一出来,她便将之压下,将谢朝兮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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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辟谷,若非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大多数修士都不会将精力虚度在吃食上,自然也不会有侍女敲门问她用膳的事。
  只是虞芝没料到,闻云歌竟主动找上门来,要与她谈谈段清。
  天色未暗,他屏退了跟在身后的婢女小厮,跟着虞芝进了屋子。
  他一身华丽锦袍绣着金线,在透进窗棂的橙粉霞光映衬下耀眼刺目,如他的人一般张扬。
  闻云歌笑容得体,寒暄道:“阿虞妹妹难得来南洲一趟,竟还未来寻我,真是让我好生难受。”
  “你这可不像是难受的模样。”虞芝提起段清,试图提醒他记得来此是为了什么,“阿清是我的师妹,你若是当真与她结契,还得唤我一声师姐。”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闻云歌竟然当真恭恭敬敬唤了她一句“师姐”。
  虹霓山庄毕竟在这南洲数一数二,他掌管山庄多年,纵然瞧着浮夸,却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为人倨傲得很,今日倒是愿意为了段清折腰。
  虞芝不免再考虑了几分他待段清的情意。
  闻云歌心知她对自己并不信任,诚恳道:“师姐,我是当真心悦清儿,愿与她携手飞升,共证大道。”
  虞芝笑了笑,眼底俱是质疑。
  她的笑意瞬间敛去,冷声问道:“你不知晓她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讲究的就是无情。古往今来,有哪位无情道修士敢结契的?
  在段清面前,她并未多说什么,只当是孩子不懂事胡来,可闻云歌又岂能不知晓,竟还敢撩拨修习无情道的段清,简直是不安好心。
  闻云歌脸色也变了变,脸上闪过几分懊悔。
  “若我早知今日,当初北洲相遇,便不会让你将她送去万剑宗,交给裴景那个冰愣子。她后来又何至于吃那些苦头?”
  说到后面,语气中甚至有几分责备之意。
  见他说的话不似作假,虞芝也不闹他言语之中的不满,而是顺着问道:“你若当真爱慕她,如何忍心让她碎丹重修?”
  闻云歌望着她的眼睛,脸上的轻浮气散去,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带了抹坚定。
  “我爱她,清儿必须与我结契,今生今世再不分开。”
  这副深情的模样令虞芝再忍不住,腕间的绕雪丝已然离手,紧贴着闻云歌的颈侧:“惺惺作态。你真当我不知晓?阿清发给我的传音符,都被你拦下了吧?你根本不愿她找到我。”
  她在秘境与云洲之时,传音符的确无法送到,可后来到了长青谷月余,但凡段清发出一张符,都能令她知晓。
  依着段清所说,这些年来不断寻她,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段清这月都没有试着送过符。既然如此,能做手脚的自然只有始终伴在她身边,将人都带到自家山庄里头养着的闻云歌了。
  甚至在来虹霓山庄路上,她试着给段清发传音符,也半点声息都无。
  闻云歌丝毫不惧,伸手轻拨颈上的银丝,指尖瞬间被划破,淌出一串血珠。
  “阿虞妹妹,你与我相识数年,还信不过我么?我是当真将清儿捧在手心,才不愿教她跋山涉水辛苦寻你。她看你这般重要,我岂敢让你来,将她带走?”
  他不给虞芝反驳的机会,巧舌如簧:“她与我两情相悦,若你不同意此事,亦是让她难做,我见不得她为难。”
  “我倒还是坏你姻缘的恶人了?”虞芝气极反笑。
  但方才闻云歌所言,的确有几分可信,况且水中月的确在段清手中,他今日也并未提起一句九转仙莲之事。
  “若你当真想与她结契,便想个稳妥的法子把她的无情道改了。”虞芝走至门边,敞开门,是送客的意思。
  她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几滴血渍:“有情之后,是何境界,你不会不知晓。”
  第53章 你是独一无二的。
  “阿清的无情道功法是跟着裴景学的, 我曾见过全册。”虞芝碾碎指尖的浅粉色花瓣,对身边的谢朝兮说道,“问情、有情、断情、绝情、无情。她如今到了‘有情’这层, 若是换不掉这道法,来日无法断情, 便只有道心破损这一条路。”
  “芝芝, 闻公子应当是真心待阿清, 他来寻过我,不像是心存歹念。”谢朝兮亦担忧着段清无情道法的事,“我们一起想想, 总能有法子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天也不会阻挠。”
  许是想到他与虞芝,说着这话之时,他有几分认真,只盼望这世间的爱情都能如愿以偿,长长久久。
  上天也不会阻挠。
  虞芝抬眸看他,意味不明道:“你才见过多少人,就知晓什么是真心?”
  谢朝兮不解:“闻公子所言,句句不离阿清, 如何能作伪?”
  “谢朝兮。”虞芝突然喊他的名字,语气缠缠绵绵, 手指也亲昵地抚上了他的脸颊,将黏腻的花汁蹭在他的脸上, “我句句喊你的名字, 难道就是我心中有你?不要这般天真。”
  她的手腕被轻轻握住,谢朝兮不愿弄疼她,却又迫切地想要知晓答案:“芝芝, 你这话,是在骗我么?”
  虞芝笑容灿烂,说出的话似刀子般扎向眼前男子。她说:“不是噢。我方才所言,都是我的真心话。”
  心中没他,都是真的。
  “那你以前说的那些,我们是道侣,我们……”
  我们所经历的那一切,秘境、洞穴、山谷……
  那一切,又是真是假?
  他的脸上出现惶然的神色,甚至有一瞬间不敢开口再问,担心心中的一切幻想将会被轻易打碎,瓷片慢慢割着他的皮肉,接着见血,见到他欲裂的心。
  虞芝红唇轻启:“之前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她的话并未说完,段清便从房里出来,打断了她的话:“师姐,师兄,我们走吧。”
  他们等在段清门外,是因为段清托人转告他们,今夜要带着他们一同去泛舟。
  南洲多湖泊,夜里船舶都高悬明珠,绚烂绮丽,是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美景。
  虞芝二人得了信,恰好相遇在段清门外,才知晓后者又被闻云歌留在屋里,这会还在说话,只好在外边等了等。
  “可算把我们阿清放出来了,闻庄主这是要将我师妹锁起来?”虞芝牵着段清的手,一眼便注意到对方有些红肿的唇瓣,还有飘着红云的脸颊,冷声问道后一步走出来的闻云歌。
  闻云歌拱手道:“岂敢。劳烦师姐照看清儿,夜里风大,莫让她着凉了。”
  虞芝见他满脸深情,还装模做样喊她“师姐”,就觉得心中膈应。她拉着段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至回廊处,她略一侧目,看到了急急朝着闻云歌走去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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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心湖上,一艘又一艘的船舶停靠在岸边,有五光十色璀璨生辉的奢华游轮,亦有素白一颗明珠高悬的船只。
  段清原本只想带着师姐师兄乘坐普通的船舶,但这事被闻云歌知晓,直接将虹霓山庄最大的那艘游轮清了出来,吩咐上边的小厮侍女好生招待,莫要让二位贵客败兴而归。
  见到这悬灯结彩的庞大船舶,虞芝便知晓是闻云歌的手笔。
  “他管得倒宽。”她淡淡道。
  段清算是在她身边长了一年,她一清二楚,这小姑娘因为早年爹娘的对待,是没有这些奢靡作风的,那时即便是在绛霄峰,自己几乎对她有求必应,段清也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也并不认为短短几年,便能将段清的性子变了。只会是闻云歌横插一脚罢了。
  上了船,早已安置好的阵法被灵石开启,船只身边的水面荡起浅浅波纹,向着湖心而去。
  将跟在身后的闲杂人等统统赶去,总算清净了些。虞芝却注意到,这些人只是离得远了,时不时还会望这边看上几眼,像是确认什么一般。
  色彩缤纷的丝带在眼前飞舞,船舷处点亮了几盏烛火,橙黄的光避开亮堂的明珠,在她的身上打出各种模样的阴影,将那身红衣衬得更加艳丽。
  耳边传来丝竹之声,忽而凄婉、忽而铿锵,是不同的船只发出的。
  “阿清。”她忽然喊道。
  离了山庄,段清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眉眼柔和,不复白日的冰冷。
  “师姐?”
  虞芝的身后是粼粼波光的湖面,她逆着光,面容被发丝稍稍遮住,看不分明。她问道:“你来这儿这么久,可有学过奏乐?”
  段清愣了愣,摇头道:“未曾。”
  “是师姐想岔了,还以为闻云歌是靠着那首抚琴绝技将你带回来,原来我们清儿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