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又看了眼时间,丢下屋内的两人,游绮起身离开客房,慢悠悠朝阳台走去,嘴上问:李郝在不在?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二十层,宁沏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问:谁?
  刚在游家催上门那个,你回头,长得最像经常接你的司机的就是,那司机是他爹,把李郝找出来,让他找个墙角蹲着。
  宁沏:啊?
  别废话。
  宁沏嘴角抽动两下,还是停下脚步开始找人。
  他一停下,身后那一大帮人都跟着停下了,放眼望去全是黑西装,直看得人眼晕。
  凭借对司机先生的熟悉度,宁沏很快找到站在最前排的李郝,盯了他一会儿,咬了咬牙,随手指了个墙角。
  你留这,上那蹲着去。
  突然下达这么无理的要求,宁沏本以为众人会面色各异,欲言又止,结果竟然谁都没露出多余的表情,甚至有人拍了拍李郝的背,催促他快点去。
  就连李郝本人也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感觉,可怜巴巴看了他一样,就去墙角蹲着去了。
  李郝觉得,这是在游家看到游总丢脸一幕的惩罚,甚至还在庆幸竟然这么简单,亏他还以为游绮会安排给他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干脆把他和他爹调到非洲分部养老呢!
  行了,你转悠一圈,就去楼上吧,挂了。
  从电话里听出人走了,游绮没给宁沏询问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等宁沏慌慌张张拨过去,耳机里却重复着对方正在通话中。
  就在他大脑短路,硬着头皮往商务部走时,阳台上,游绮正在和李郝通话,开口便是:谁让你站起来了?
  一见游绮离开,李郝就站了起来,结果转眼就接到这通电话,差点吓尿了!
  他哆哆嗦嗦蹲下,死命盯着几个拐角,走廊里静悄悄的,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少不,游总,我没站起来。
  没站起来你哆嗦什么?游绮凉飕飕地问。
  他和李郝隔了十几公里,自然只是随口一诈,此刻没跟他计较,一字一句下着命令。
  去把今天的会取消,改到明天上午。
  李郝一愣,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少爷,这、这不好吧,公司董事都来了,突然改时间,他们肯定要
  透过阳台的窗子,游绮看着楼下几只打盹的野猫,依旧神情淡淡:交权挪位这么丢脸的事,林落栀肯定没来吧,啧,她八成说身体抱恙参加不了,你就说我不放心我那老母亲的身体,今天去探病了。
  是,林总的确说身体不适
  呵,身体不适?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这么想博同情,今天就散了吧,省得骂我大义灭亲,估计那几个老东西磨拳擦掌准备挤兑我呢。
  李郝有点懵,确实,要是用这个理由,谁的嘴都能堵死不说,林落栀瞬间会变成这场董事会的焦点,至于游绮,不管内心怎么想,大家嘴上都会称赞他有孝心。
  可是,他为难道:少爷,可你不是都到公司了么?
  游绮又打了个哈欠:那你就说林落栀病重,刚通知我。
  等明天她到场,联系林叔,让他们开会时提议,她不是身体不好么,干脆把股份转给我,安心去国外养病去,要不然她就是有私心。
  饶是李郝深知游氏内幕,此刻也听得呲牙裂嘴,多损啊!多不讲理啊!他都担心林总明天当场气病!
  几句话安排完事情,游绮挂断电话,重新给宁沏拨了过去,心里其实还在可惜。
  他本没打算搞这么麻烦,比起刺激林落栀,他更想当面撕破那群老东西的面皮,顺便搞清楚公司还有多少不识相的股东,省得留下什么隐患。
  喂,你怎么突然!
  话筒里传来半截戛然而止的嗔怒,说到一半,宁沏又加重语气道:你别挂了!
  游绮将手机换个方向,放下发酸的手臂,无奈叹了口气。
  唉,真烦。
  是个好机会,可惜养的兔子胆子小,不经吓。
  算了。
  第66章 谁动了我的奶酪
  接通电话时,宁沏下意识往墙边走,彼时叶潇潇刚巧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一个注意力在耳边,一个低头小心咖啡,后面的秘书想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女孩的惊呼,宁沏只感觉身前一阵温热,紧接着就是咖啡杯摔落在地的清脆声响以及身后整片的抽气声。
  一时间,万籁俱寂,整条走廊静得落针可闻。
  宁沏低下头,怔愣看向打湿的衣服,叶潇潇则惊慌看向他,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看清他的脸后顷刻化作寂静。
  足足五秒钟,几个秘书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动作粗暴地将叶潇潇推到了一边,惊慌追问宁沏有没有烫伤。
  游总!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我马上联系医生!
  冰毛巾,愣着干什么!谁快去准备一条冰毛巾!
  几声此起彼伏的惊呼直接把商务部的人喊了出来,看到游绮一身狼狈的模样,再看吓傻在一旁的叶潇潇,哪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嘶!
  年纪轻些的员工还稳得住,毕竟只是听过游绮的恶名,可那些在游氏工作五年以上的老人状态就不太乐观了,个个面色惨白如纸,两股战战,只恨不得回到一个月前把叶潇潇拉进公司黑名单!
  幸好,因为二部的员工急着提神,叶潇潇只用了温热的水,宁沏拨开眼前几个想查看又不敢碰他的秘书,摇头说:别吵,没事。
  随着他话音落下,走廊里再次安静下来。
  一众员工低垂着头,眼珠骨碌碌偷瞄对方,没人敢冒头说第一句话。
  如此僵硬的气氛中,叶潇潇总算回过神,意识到眼前男人的身份,瞬间面如死灰,脑中瞬间浮现出李姐先前的种种叮嘱。
  好家伙,她全犯一遍。
  一众领导飞来道道锋利眼刀,像是恨不得要把她活吞了,叶潇潇到底是刚步入社会的女孩子,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当下鼻子一酸,赶紧垂下脑袋战战兢兢道歉:游总,对不起,我、我刚才只顾着注意咖啡了,我
  活到这么大,宁沏还从没把女孩子惹哭过,明知道这会儿更应该凹人设,眼底还是飞快闪过一抹慌乱。
  没事。他又重复了遍。
  叶潇潇闻言一愣,眼泪汪汪地抬起头,表情怯怯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状,宁沏声音下意识放得更轻,表情虽然冷淡,眼神却柔和了许多:跟你无关,下次小心点。
  说罢,他没再关注傻呆呆望着他的叶潇潇,也顾不上周遭仿若定格的一众员工,转身朝来时的电梯走去。
  经历这场插曲后,商务部是去不成了,游绮在电话那头听出异样,皱眉问:怎么了?
  宁沏苦笑:撞了一身咖啡。
  游绮:哈?
  担心被他责怪丢人,宁沏反应极快,当场倒打一耙:接电话时走神了,要是刚才没挂断,肯定不会撞到。
  游绮:哈?!
  太多人在盯着他,宁沏板起脸不再说话,不管游绮怎么骂,都打定主意装信号不好。
  然而预想中的指责并没有到来,代替响起的却是一道紧崩的声线。
  什么叫撞了一身,烫伤了?!
  游绮好像很紧张,没得到回应,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宁沏!说话!
  宁沏刚失神了一瞬,转瞬就被凶了回来,赶紧说:没有,咖啡是温的。
  耳机里安静了几秒,隐约传来浅浅的呼气声,紧接着就是游绮的厉声咒骂:艹,你那眼珠子当摆设用的?身后那群人干什么吃的,一个个都没长眼睛?!
  宁沏抿紧嘴唇,眼神越发复杂,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游绮紧张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这具身体,想到这,心里才稍稍释然了一点。
  任由游绮火气冲天,他也不吭声,反正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一群人风风火火护着他回办公室换衣服,等赶走那群过分紧张的下属已经是五分钟后。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感觉火星熄灭得差不多了,宁沏才尴尬解释道:其实真不怪他们
  游绮语气阴恻恻的:是啊,你不是都怪到我头上了么?
  咳。宁沏羞愧得直捂脸,他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游绮这个小心眼还记得,不怪别人,是我自己没看路。
  说话的同时,他打开衣柜,随便拿出一套西装,要不是衣服撒了咖啡,他都不知道总裁办公室的里间还有一套总统套房,等换好衣服出来,李郝敲门进来汇报,斯文俊朗的脸相比方才憔悴了一圈。
  游总,已经通知下去了,会议改成明早十点,和您猜得一样,几位董事一听说您要去探望林总,大都表示理解,几乎没人提出异议。
  宁沏望着李郝,茫然眨眼。
  李郝也回望着他,眼神更茫然。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半晌,李郝瞳孔进入了地震模式。
  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是他事情没办好?还是说有什么疏漏?
  这时,听到声音的游绮说:让他通知他爹备车,等会送你过来。
  宁沏嘴巴比大脑先连上线,平静说:知道了,去准备个车。
  呼好的游总,我马上去。
  李郝这才如释重负,等李郝退出去,宁沏顾不得打量上百平方的总裁办公室,扶着耳机就问:今天不开会了?!
  不开了,连个路都不会走还想代替我开会?
  一听不用开会,宁沏身心刹时放松下来,挺直的脊柱软软躺进了老板椅。
  面对顾彦明一个人时还好,在一群人眼前模仿,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轻松过后,他没忘记追问游绮:推迟真的没关系?
  一时冲动的互换很可能影响到了游绮的工作,宁沏有些过意不去,结果游绮竟也一点都没客气,冷笑道:没关系?关系大了,位置坐不稳了,老子的身价因为你跌了五百个亿,算你一个月值一千万,上车后别闲着,好好算算怎么补偿老子
  没等他说完,宁沏就木着脸摘了耳机,心中的歉疚瞬间烟消云散。
  傻子才信他的鬼话。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游绮突然改变主意取消了董事会,十分钟不到,让他从紧张兮兮变作无所事事,似乎还打算借题发挥,碰他的瓷。
  不过游绮既然选择取消会议,应该就是能处理妥当。
  或许是因为深知游绮阴险又狡猾,接触至今让他屡屡吃瘪,在他心里,下意识便觉得游绮什么都能摆平。
  何况这人还不讲理,脑子摆平不了也会用暴力摆平。
  时而气得人想撞墙,时而又意外的可靠,否则他就不会让顾彦明有事找游绮,别来找他了。
  从小到大,宁沏凡事都习惯靠自己,能安心把事情推给别人,对他来说是种很新奇的体验,新奇到每次把事情甩给游绮时,他的心脏都在怦怦直跳。
  都说谈恋爱会心跳加速,原来是真的。
  只不过电影里好像都是在亲密的时候才会放大心跳声
  宁沏瘫在老板椅上放空了一会儿,想到此时真正的大少爷正屈尊降贵给人辅导功课,那个画面好像比他被洒了身咖啡更令人毛骨悚然。
  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又很快压下,临走之前,他没忘嘱咐李郝别为难商务部的无辜女生。
  一上午过的胆战心惊,直到车子快要抵达公寓,宁沏才察觉到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挂断电话前,他好像忘了询问游绮那边的情况。
  早上十点钟,挂断持续了半个钟头的电话,游绮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臂,随意搭在窗边。
  一大清早就状况频出,他心情自然说不上好,甚至有些窝火。
  有火气,自然就要发泄。
  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窗沿,眸光明灭不定,既有些蠢蠢欲动,又像是有所顾忌。
  上次揍了顾彦明,兔子发了不小的脾气,如果这次揍两个,恐怕要冷战几天才能收尾。
  游绮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后的行程,几乎被各种应酬排满,没剩多少私人时间。
  细算下来,似乎冷战几天也无所谓。
  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就是这时,宁澈打着上厕所的借口鬼鬼祟祟走出房间,正探头探脑朝阳台张望。
  衡量完利弊,游绮再转过身时,眼中已然凶光毕露。
  不论其他,起码在对危机的感知上,宁澈和他哥一样敏锐,游绮看过来的瞬间,宁澈登时虎躯一震,后退半步,直接炸毛了!
  今天的哥哥果然不对劲!
  哥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我今天有约,不对,今、今天周二,今天是周二,我得去上学!结结巴巴地说完,宁澈也不等游绮回答,撒腿就往门口跑,他有种预感,现在不跑就跑不了了!
  游绮也没拦他,揍两个是爽了,但揍一个也比较好交代。
  兔崽子有的是机会收拾,反倒是剩下的老鼠,越早扼杀越好。
  被房门开关的声响吸引,沈亦辰也跟着走出房间:学长,宁澈走了?
  对于沈亦辰,游绮没急着动手,他还有问题要问。
  身体靠向后方的窗台,好整以暇地朝沈亦辰勾了下手。
  午时的阳光最为明媚,在宁沏干净剔透的眼珠里折射出金灿色的亮光,眸光流转之间,竟又变得神秘而深邃,仿佛自带一股吸力,连灵魂都能吸进去。
  沈亦辰像受到蛊惑一般走上前:学长?
  他有点分辨不出宁沏的身份了。
  以前他只是想多亲近宁沏,可今天,宁沏随便一个眼神都让他心潮澎湃,埋藏两个多月的秘密就像被打了催化剂似的,随时准备冲破土壤,宣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