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从他手里把车钥匙抢过, 准备先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充电，一个来回差不多快没电了，到新城之后车速慢得像乌龟, 他随口答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注], 唐明皇为博爱妃一笑让人从岭南千里送荔枝呗。”
  说罢赵旭把车开入了地下车库。
  别墅两侧点亮着路灯的灯影昏黄一片, 赵曦听到萧听云低笑了声：“皇帝和宠妃？”
  赵曦迎着他深邃眼瞳, 忽而脸皮飞上绯色，在心里暗骂二哥搞些破比喻，唐明皇和杨贵妃是什么亲密关系？这种玩笑她倒是无所谓, 人家萧听云可是个正统古代人。只是……他好像非但没生气，隐约可察其愉悦。
  赵曦蹲在箱子面前打量着里面的河鲜，忙揭过这个话题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萧听云见她越过这个话题，只是笑也不戳破道：“还未，傍晚时看着离家不远了，就没停下来在街边吃饭。”
  赵曦有些为难：“你们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今晚家里做饭没做多的，剩下的饭菜都给大哥送去医学院了。”
  赵言这回没跟着去巴水郡，同去的有医学院的医学生和几个大夫, 都是赵言最早培养出来的那一批医学生，这回在巴水郡深受将士和老百姓的支持。
  在古代, 医者虽不如读书人，但他们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赵曦眼睛忽而一亮, 拍拍手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弄烧烤吃吧？趁这些河鲜都没有死, 吃新鲜的。家里有烧烤架。”
  他们的农家小院冬天时常烤烧烤吃，所以干脆买了个大型的烧烤架，也能派上用场了。
  萧听云颔首, 他先上楼换了身衣裳再下来帮赵曦处理那些河鲜。王雪琴看到他们回来了，抱了又抱。
  鱼都还是活蹦乱跳的，萧听云见她拿着小刀犹犹豫豫，干脆接过刀利索地处理了鱼，也不在乎鱼血流在手指上，掏空了鱼肚中的内脏。
  大黄闻着腥味儿摇着尾巴就过来了，萧听云顺手就把鱼泡扔给它。
  赵曦回去拿专门烤烧烤用的铝箔纸，还把调味料从厨房里拿了出来，想着总不能一直吃荤，还去厨房拿了几个土豆准备一起烤。
  像河虾这种就更好处理了，一根竹签直接串起来。
  赵旭过来后他们动作就更快了。
  烧烤架里烧起木炭，一串串河鲜放在了烧烤架上，没一会儿就传来了香味儿。
  赵旭一边翻烤着，还在上面撒佐料，一边说着在巴水郡的趣事。
  赵旭把烤好的鱼递给王雪琴和赵曦：“妈、曦曦，你说巴水郡的老百姓都过得什么鬼日子？守着那么多水系都没法子捕鱼吃，我问那些老百姓才知道，说什么私自打渔犯法，许多世家豪绅不准他们捕，霸占万亩良田也就罢了，这河他们也能霸占？我呸一群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哪怕能捕鱼，渔民们也只能混个温饱。大江大河安全系数太低了，捕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天启朝的鱼很贵，哪怕临江普通老百姓也鲜少吃得起。
  王雪琴听得极为难受：“这天启朝的老百姓想要活命可真难。”
  赵曦闻言便把这一条记了下来。
  萧听云把虾递给她：“虾烤好了。”
  肥美的虾被烤得卷起来，虾肉转红，引得赵曦食欲大动。
  萧听云在赵旭嫌弃眼神中，又十分淡然地盛了些烤鱼、田螺河蚌，预备给别墅里面的长辈赵志民送去。
  赵志民和那位司农大人已闻到味儿出来了，赵旭他们忙邀他们一起来吃吃。
  司农官接过递过来的餐盘，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些鱼肉下来，吃上了一口，眼睛猛然一亮：“好吃，这鱼竟不腥？这是何缘由？”
  司农忙又夹了一筷子吃下去，忽然忙放下筷子，脸涨得通红：“水……水。”
  赵曦忙递上水杯，那司农瞧着里面的水奶白奶白的，口中火.辣.辣的，也顾不得那是何水立刻喝下去，里面似乎还加了冰，连着喝了两大口才觉得口中舒服多了。
  司农心有余悸地看着餐盘里的红色食物：“这是何物？竟比茱萸还辣。”
  赵志民笑道：“辣椒啊，今年春天的时候种了不少，虽说辣但能压制腥味，你少吃些就行。”
  司农想着方才鱼肉的滋味果真无腥味，不由点头。
  天启朝老百姓不怎么吃鱼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鱼腥得很，没有油没有盐无法腌制，这鱼肉吃起来就更不好吃了，更何况又不好捕捞当然吃得少。
  赵志民笑道：“今年秋天还收获了不少洋葱，也是可以去腥的好食材。”
  姜葱酸辣以及香料，那可是去腥利器。
  司农喃喃自语道：“若是咱们蜀州老百姓都能吃鱼，这鱼还能没腥味，那咱们蜀州百万老百姓的餐桌上又能多一份口粮了啊！”
  这粮食要在地里种，可鱼虾就是大江大河里的，只要不竭泽而渔那便取之不尽！
  司农思及如此，不由兴奋地搓搓手，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水杯中问道：“几位仙人，我方才喝的是何物？羊奶？不像呀。”
  看着奶白色的像是羊奶，可这司农喝过羊奶，不是这个味儿，反而……反而有点大豆的味道。
  王雪琴卖起了关子道：“郑司农，你要是好奇，明天早些过来，我们做新吃食。”
  人人都说仙境好，这郑司农也是这么认为的，在仙境短短一个多时辰，他几乎被打开了新世界，又被受邀了当即一口应下。
  仙人们把这些喝的东西称之为饮料，郑司农吃着没甚腥味的鱼，喝着这饮料愉悦至极！
  还有那虾，仙人说是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也甚是好吃，一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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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蒙蒙亮，各家各户的老百姓都已早起做饭，也就娃儿还在床上睡着。不少妇人也心疼孩童每日学习辛苦，想着让他们多睡会儿。
  家中老婆子在灶房烧饭，用的还是沼气，柴房早就闲置了大半年了，这沼气别说就是好用。年轻媳妇儿提着装有猪吃食的木桶去喂猪，里面有不少红薯叶。
  正巧看见赵志民他们路过，这些老百姓有些惊讶地打招呼。
  仙人一家起床比他们晚得多，今日怎就这么早？
  赵志民笑道：“我要去磨坊。”
  想着沾仙人的喜气，干脆把昏昏欲睡的孩子弄起来自己做吃的，不少老百姓都跟去看热闹。
  昨天郑司农喝的豆浆是用家里的豆浆机做出来的，可总不能那么多黄豆全用豆浆机吧？
  磨坊里面的石磨是全村公用的，里面还有几只充作劳力的黑驴。
  石磨被冲洗干净，赵志民把浸泡过的大豆放入石磨里打磨成一桶桶的豆浆，还邀请村里今日无事的妇女可一同来的学习做豆腐。
  这消息一传出去，新城里好几个村子都振奋了，仙人一旦出手那绝对是好东西。
  天启朝没有多少小零嘴，现在各式各样的小零嘴都出现了，夏天还能吃冰饮解暑，可都是仙人带来的。
  新城的人口早已破万了，原本只有桃花村和流民的幸福村，现如今人口太多不好管控，只好又重新分出了好几个村子。
  大豆还能做新鲜吃食？这实在太让人振奋了。
  天启朝少有的农作物就包括了大豆，这些老百姓对大豆的吃法也就是焖一碗豆饭，也能吃得美滋滋，只是现在又出来了红薯土豆，不仅香甜还管饿，所以不少老百姓都把主粮转移到了红薯土豆上，大豆就剩了下来。
  一听说仙人要制新鲜吃食都来围观了。
  去掉的豆渣还能做成豆渣饼，再把那些磨出来的豆浆放入锅中煮开，再导入石膏等其凝胶，赵志民在众人惊叹的目光，又取出在李阿贵那边定制的木制模具倒入，取出一块石头压住。
  一旁围观的村民瞠目结舌道：“用这般重的石头压吃食？真不会出问题么？”
  有妇女瞪上一眼：“仙人这么做肯定没问题，你这人怎么这般多话？”
  赵志民也不着急，任由一旁的郑司农带着人做记录，还一边回答制作问题。
  过了半个多小时，赵志民让人把石头取出，掀开布就就见一块块豆腐出现在众人面前，赵志民让人取来刀切成一块又一块的。
  赵志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豆腐是个好东西，能煮能蒸还能油煎，既能做主菜又能做配菜，煮鱼的时候下点豆腐块进去也极为好吃！”
  一群老百姓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一块块白净的豆腐块，嘴里直呼仙人万岁。
  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豆饭，硬是没想到大豆还能做成豆腐！他们各家各户可都是有豆子的啊，这不就是又给自家增加了吃食？
  有些脑子活络的村民已经想着自己做了用去贩卖的了。
  仙人一家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些东西从不占为己有，巴不得他们传出去，老百姓都能用上。
  赵志民看了看天色，“如果不想吃豆腐还能吃豆花儿，做豆花儿就更简单了，不用压就成。”
  赵志民把做的那些豆腐和豆花儿运回自己家，今日不上工休息的妇女或是汉子连织毛衣都不想做了，迫不及待地回去学做豆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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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考一共录用了百名人才，听说有两三个只是为了陪考，所以放弃了这个机会。
  一周七天，每五天都得在招贤馆内开朝会，两日休假。
  这些人才都是新官上任，满身抱负正待施展，头回的朝会来得更是极早，人人都是精神抖擞。
  赵曦却踩点，姗姗来迟。
  招贤馆内有一处面积颇大的会议办公室，专门用于开会，赵曦入了主座看着他们微笑道：“诸位，坐吧。”
  一群官吏听得有些懵，这天启朝上朝，除了皇帝谁不是站着的？还让他们坐？
  仙人可真真和善啊，大家见赵曦是真邀他们入座而不是在敲打他们，于是小心翼翼地入了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现在大家大都摸出了些门路，赵旭郡守除了练兵压根不管事儿的，除了在军营平时根本见不到人，真正管理蜀州的人反而是这位曦曦仙人！
  赵曦让各部门进行轮流汇报，各行各业都进展很顺利，特别是今年桃源郡秋收收获颇丰，粮食足够全郡吃饱两三年！桃阳县的棉花也收获了，等待部门下发银钱进行采购。
  今日主要讨论的就是巴水郡。
  赵曦手里握着笔，沉吟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严禁巴水郡世家强占河流，否则全部下狱绝不姑息，还得降低渔民的赋税，另外推广淡水养殖，江上捕鱼风险很大。”
  “明年春天巴水郡推广水稻的同时，可以尝试在水稻中养鱼。”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这稻田里竟然还能够养鱼？若是真能推广淡水养殖，那总比渔民在江上奔波划算？捕鱼和淡水养殖两项都进行着总不会有错。扩大产业之后，河鲜就能搬上老百姓的餐桌，成为新的口粮。
  陶思礼起身出列道：“主公，另外巴水郡的造船业得快些进行，下官这里的资料显示巴水郡战船仅共有五百零七艘，而且多已年久朽烂，不少已不能行驶。应加派人手打造战船，做好攻伐准备。”
  见赵曦疑惑，一侧另一个年轻官吏起身，这位官吏赵曦颇为熟悉，他就是之前剖腹产的王家嫡女王婉儿的丈夫梁钰，病好之后他也参加了此次统考，名次在二十几名。他家梁家本就是先皇后的母家，手中的消息渠道众多，竟还能先一手得到外面的信息。
  他郑重地道：“下官得到消息声称，天启朝节节败退，国朝都在讨论……南迁。”
  赵曦一双美眸赫然一缩，有些错愕：“南迁？”
  赵曦有些惊诧，天启朝内忧外患，干不过匈奴和逆军她到是料想到的，可怎么会节节败退严重到这么快就需商讨南迁？
  梁钰面色颇为难堪，几乎是咬牙切齿：“下官得到消息，那些匈奴人……竟，竟把患有天花的尸首和穿过的衣物当武器投射，听闻军中多人染病不治身亡，所以接连败退，只得无奈商量南迁至江南的行宫。”
  在场众人脸色赫然大变，近乎惨白。天花这二字几乎是所有人的噩梦，大家到了谈天花色变的程度。
  这行径和禽兽有何分别？！
  第56章 造船  咸豆花与甜豆花之争
  天花有多可怕谁都知道, 两年前桃源郡爆发天花，紧邻的几个村子几乎灭村，仅有几个活下来成了麻子, 现在已入了桃源郡新籍。
  原本奉命来桃源郡救灾的瑞王，两年期间一点面都没有露, 内忧外患最擅长领兵作战的瑞王根本不出来, 整个天启朝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声称瑞王来救灾的时候死了，能怎么死？估摸就是也得了天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