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俊艳男子反应平淡,大约是见惯此等程度的猥/琐目光,或是根本就无视戚九火辣辣的仰视。
  极快略过蹲在地上的花痴矮子,直逼哇哇惨叫的人去,淡淡打量佝偻男子发狂的丑态,并未出声。
  佝偻男子瞧他目光里有种无法言明的盘剥,像春水缠做的软刀,不由转为呵呵戏谑。
  漂亮小妞,你可看够啦!
  贱民放肆!
  俊美男子背后倏地站出一个随从,伸手掴他一掌,用力蛮狠阴辣,瞬时将戏言的家伙抽得口吐血花。
  你敢对上官大人如此不尊,应该剜掉你的舌头,缝住你的脏嘴
  上官伊吹微一示意,身后数十随从皆退后五步,转身背对。
  你是东佛吧。清亮的声色如冻泉消融,颗颗分明。
  佝偻男子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晓俺的名字?!
  你可是北周各大监牢的坐上常客,想不知道都难。
  上官伊吹风轻云淡道:可是就凭你此等下三滥的幻术,竟能屡次从监牢中逃脱,真是该把那些蠢货一并处理干净才对。
  美到极致的人,竟能平静得拿取人命的事情当交谈话题,戚九纵然在意对方绝世的样貌,依旧明显觉察出此人骨子里的残忍同样超乎寻常。
  东佛想说什么,上官伊吹抢先一步,抄手将他手中掩护的咒碑夺走。
  难道是靠着这个破烂作威作福?
  东佛气急败坏地欲要抢回,奈何肩头钉在铁壁间,动一下则血流不止,生不如死。
  上官伊吹纹风不动,单手执着咒碑,目光精炬。
  东佛,你可知晓,今日羁押你的地方称作破魔裸塔,但凡被捉住的筑幻师皆会被送至此处关押。
  待一盏茶时辰,吸纳足量的催魂烟后,但凡是筑幻师,皆会导致心智大乱,杀意波动,更会释放出最大的造幻潜能,方便我们鲤锦门划分等级。
  不过事实证明,你的等级实在太低/贱,浪费了我的一片期待。上官伊吹侧首轻扫,东佛右掌背的细蛇若隐若现。
  这是底层筑幻师的标记。
  不。
  甚至连筑幻师这个称谓都配不上,顶多就是利用扰人心智的迷/幻粉,来麻痹普通人的江湖骗子罢了。
  上官伊吹转身斜睨,脸上薄怒令人胆寒,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让道,露出一脸茫然的家伙。
  我,我是戚九。
  上官伊吹散淡弯唇,步步逼近。
  我是问你,既然不是筑幻师,为什么被捉入鲤锦门?
  不知道啊?
  戚九正瞧他的脸,越看越似精工细作的丹青,玄黑点缀眉眼,朱樱勾勒菱唇,满脸山水皆艳的盎然春色。
  你可是在盯我的脸
  上官伊吹并未做出不满的表情,只是靠着戚九的距离近了又近。
  戚九略低他半头,感觉对方的唇息已然喷在额头,里面包涵着柑橘的香甜芬芳,引得人心头熟悉,可是对方周身散发气势实在太强,戚九冥冥中又被泰山压顶般透不过气,唇舌紧张道你嗯挺好看的。
  所以呢?
  不所以,就是觉得很好看。
  是吗?上官伊吹的手慢慢滑过戚九的胸膛,向下,向下
  狠狠一把攥住。
  戚九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只有脸好看吗?现在可还觉得好看吗?
  不敢了不敢了
  戚九别开头去,两腿止不住得颤抖,上官伊吹看似颀长的身躯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旁人丝毫看不出自己正在遭受严酷的极刑。
  真的吗?以后还敢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别人的脸吗?
  再不敢了,戚九额际滚出豆大的汗滴,请您手下留情,保留我做男人的权利。
  上官伊吹呵呵一笑,绽若花开,所以你要牢记于心,我,更是个男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一把推开颤栗不止的孱瘦身体。
  对手下缓缓施令他不是筑幻师,所以把这个不老实的小子丢出鲤锦门去。
  东佛急吼吼道那俺呢?!俺也不是筑幻师啊!
  也对。
  上官伊吹搓搓指尖的余温,把这个废物的右手砍掉,扔进曌河里去。
  凭什么!凭什么!俺不服!东佛抵死挣扎,胸口的血水渲染一片殷红。
  那就双手都砍了吧,免得再偷别人的东西。
  不容置疑的淡然语调令东佛怔呆。
  一个侍从利索抽出长剑,剑光在幽暗的环境中灼灼其华,闪烁在东佛眼底,极冷极寒。
  他引以为傲的双手,即将消失殆尽。
  上官大人,刀下留情!戚九捂住隐隐作痛的关键处,一瘸一拐地挡在东佛身前。
  上官大人!急报!
  又一阵悠长急促的语调,倏地破坏了整个施刑的过程。
  白家堡昨夜忽降大火,堡内二百六十余口人丁,全部糟难了。
  第9章 聪明的脑袋都搬到别人家了
  彻夜间,闻名于整个北周的白家堡毁于一场熊熊烈火。
  消息如五雷灌耳,闻者皆面容惊惧。
  上官伊吹仿佛木然半晌,淡看窃窃私语的十数人,好看的眉眼中,溢出丝毫警示。
  女帝严命,鲤锦门不得随意插手刑寺的事情,你们就勿要张口妄言,挑弄是非。
  忽然严苛一语,镇得四下里皆闭紧口舌。
  大人有所不知,若是单纯的走水,当然由掌管刑司的骁理寺亲自去办。
  可是,据闻有人在当夜鬼鬼祟祟潜入白家堡,利用筑幻术将整个庞大的墙院隐蔽,加之昨夜遍地焚烧祭拜,烟火萦绕,故此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中元夜的异动。
  哈!
  能瞒住整座咸安圣城的眼睛兴风作浪。
  此筑幻师除了技能博群之外,心思也是极缜密的。
  既然如此,那就真需要鲤锦门亲自处理。
  上官伊吹周身一凌,你这个据闻可有切实依据?
  递话的人上前卑躬道,人被捉,只是死活不认,唯有破魔裸塔可以区分真假。
  被谁活捉?!
  轲摩鸠大人
  哈!
  是他!
  上官伊吹的目光直接投射在戚九那张想要偷听,又什么也听不懂的脸上,眸子里沉淀了一些东西,又浮起,看不明透。
  你还不滚!
  戚九看看奄奄一息的东佛,没动。
  阿官~鲤锦门内~有什么不能叫我瞧见的呢~
  疏朗的声音传至,俨然从墙外很远处起源,字字穿透破魔裸塔的铜墙铁壁,刺激在每个的耳骨央。
  所有人都捂住耳朵。
  只有戚九毫无反应,他看东佛的血流半尽,身体僵硬,忽然产了怜悯之心,替他捂住耳朵。
  上官伊吹莫名瞪他一眼,戚九想,这人翻白眼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
  当千里传话的最后一个尾音落尽。
  一位华裳阑珊的男子架着另一个半昏半醒的英俊男人,前后迈入破魔裸塔。
  旁人不知各是什么表情。
  戚九简直是用丹田之气喊道,谢大哥,你不是去救人了吗!!
  再一瞧捉住谢墩云的男人,正是柴苑里想堵自己的诡异木头人。
  此时木人身着宝蓝色的鱼子珍珠纹圆领露臂长衫,单肩挂件五彩斑斓的手工披裟,上缀彩钻与碎宝,金线隽绣,衬托华贵异常。
  再看木人露出的长臂上戴着两指宽的吉祥鸟金环,双耳配鱼尾卷翡翠耳饰,满头海藻般的长发以金冠笼梳。
  异域风情难以言表。
  不过对于戚九来说,却是比看见鬼还惊悚的事情。
  因为木人没有脸。
  没有脸啊还能说话!
  能说话啊还知道缠着人群里最漂亮的!
  戚九敏捷地转手,捏了一把东佛基本结痂的伤口,把血直接拍在自己脸上,仅留下咕噜噜转的眼珠子。
  姓戚的,你死定了,俺特别记仇
  东佛的嘴一把被捂住。
  上官伊吹冷一哼,你没有资格叫我阿官。
  轲摩鸠牢牢束缚住昏迷的谢墩云,玩笑道不要纠结称呼这种小事了,阿官,你快帮我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高级别的筑幻师?
  不是。
  阿官,你会不会太肯定些?
  我非但肯定他不是你所猜测的那个筑幻师,而且还可以告诉你,他甚至连个纵/火犯都不算。
  阿官,你说这样的话可有什么凭据?
  上官伊吹二指夹起谢墩云的脸左右侦看,又瞧瞧他的双掌,嗅嗅气味。
  他不喜欢对方的刨根究底,干脆说个清清楚楚。
  若真是纵/火犯,他手上怎么会没有沾染硫磺,烟硝,甚至是麻油的气味
  若真是高阶层的筑幻师,又何必久久滞留在事发地,导致口鼻处吸入大量的黑色烬尘
  所以你根本就是白费了气力,捡了垃圾回来罢了,既然犯人尚未捕到,此事还是应该全权交由校理寺去查办。
  哦!
  众人皆服。
  轲摩鸠想道原来如此。
  上官伊吹直接低语,不省事木头疙瘩,连该看守的人都选不对。
  戚九耳朵极尖,立马内心欢喜。
  对吧?对吧?
  那家伙就是坨货真价实的木头吧?
  错。
  谢墩云揉揉发胀的后脑勺,逐渐恢复清醒,双眼睁开第一件事,就是甩开轲摩鸠的禁锢,转身打个停止的手势,遏止所有人长刀出鞘。
  上官伊吹:你说谁错?
  当然是大人您对事件的态度有问题。
  嗯
  您既然拥有如此精明的推断能力,更应该主动协助校理寺一并查案。
  若我不肯呢?
  那小人只能斗胆,说您其实是胆小怕事了。
  上官伊吹呵呵耻笑这世间还没人敢如此诋毁我。
  谢墩云不与争辩,老夫......咳咳,正如大人神断,小人的确不是白家堡的行|凶者,但是,因为小人在事发时正赶到那里,故此,对白家堡走水的事件中有些拙见。
  其一,完成此次纵火的势必在数十人间,否则凭借白家堡的规模,区区一个筑幻师绝不能轻易达到。
  其二,一夜能将白家堡焚烬的火油,必然不可能是廛市中贯见的俗品,北周《律典》言明,黎民百姓乃至商肆决不可囤积一切易燃货赀,违者流二千里,所以能完成此事的人,范围可以缩小极多。
  其三,就是筑幻师的问题......
  上官伊吹立手阻止他继续再分析下去,直言不讳道你方才不经意使用了正赶到这个词,表明你与白家十分熟稔,甚至可以说昨夜当时,你其实是急切想要闯入白家堡,而白家堡内严禁外姓肆意出入,由此可见,你对白家堡此次走水事件,是早有些风闻的吧?
  还有,你身陷鲤锦门内,不先考虑自身安危,反希望引导着我能关注此事,恐怕,其间的心思也很值得推敲吧?
  谢墩云当即语塞。
  遂而露牙大笑人常说,鲤锦门内有一条聪滑善谋的花鲤鱼,任谁都捉不到其尾巴,可见十分正确的。但是上官大人今日想叫这个穿金戴银的再来砸谢某人的后脑勺,却也不可能。
  轲摩鸠气道砸你还不是随随便便?!!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只见谢墩云从怀中掏出一方琉璃彩|金牌,探在所有人面前。
  这可是北周始尊赐给白家的免罪金牌,纵是人人畏惧的花鲤鱼本尊,也得给老夫主动放行!
  上官伊吹睨去,确定上面印刻始祖皇帝的授谕,艳俊的脸上多了一层看透世事变幻莫测的了然。
  看来你真的与白家颇具渊源。所以你当然可以离开鲤锦门,但是,我也送你一句话。
  不该管的事,不要管,金银易剋于火,更何况是人的承诺。
  谢墩云明晓他所言,是告诫自己,免死金牌难保终身平安。
  可是,花鲤鱼竟然会出口告诫他?
  谢墩云难免回想起前世,关于上官伊吹在朝堂上的一些风闻,全是一些心狠手辣,叱咤风云的昭彰名声。
  感到莫名的触动,不由言道,若是上天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大人会抉择明哲保身,或是急流勇退,才不致令自己终身后悔。
  上官伊吹:
  谢墩云痞笑:其实人无论为自己去选哪条路,最终都会后悔,但若是能保心意之人,再无孤苦,再无彷徨,再无凄惴,圆之梦,温之怀,陪其朝霞苍暮,共守百岁,才是好上极好。
  好个情种。
  上官伊吹猛看了戚九一眼。
  戚九周身瑟缩,又如卷云舒开,心脏突突得撞击,很不正常。
  赶紧对谢墩云道:谢大哥,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上。
  哈哈哈!
  谢墩云狂笑不止,哥哥我早瞟见你了,不用担心。
  那你能不能再用用手里的牌子,把东佛也救一救?
  谢墩云故意晃动手中黄澄澄的金牌,花鲤鱼金口玉言,他们谁也不敢拦。
  上官伊吹脸上骤然变色,极不美观。
  这时,又有人不长眼,急吼吼报来:上官大人,出事啦!很......很......很大的事!
  第10章 心有灵犀,两眼对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