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 第43节
  苏允之愣了愣,一时还没适应这个称呼,过了会儿才走过去行礼。
  其实今日黄氏穿得可比苏允之隆重多了,她穿着枣红色遍地金的袄子,戴着翡翠珠坠,看着都有几分雍容华贵了。
  是什么用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不过,这些苏允之都不在意。
  昨夜李韬没让人进去闹新房,很多人都是第 一回看到苏允之,今日这不仅仅是奉茶,也算是认亲了。
  好几个夫人看到她,都有些侧目。
  没想到新进门的二夫人竟漂亮成这样,国色天香,大抵就是如此吧。
  黄氏拉着苏允之,向她一一介绍了亲戚家的几位,互相问礼。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苏允之也都给了封红。
  她半垂着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不卑不亢,又不失温和。毕竟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应付这种场面根本不是问题。
  黄氏在旁边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先前让应怀玉给自己当儿媳妇,她还很看不上,今日如今对方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她的弟妹,平阳侯的侯夫人。
  黄氏暗中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二人到李麟跟前的时候,李麟摆出大哥的样子嘱咐了几句,还对李韬说什么让他往后要顾家一类的话。
  李韬也很给李麟面子,一一地应了。
  苏允之分明看到黄氏松了口气。
  其实李韬平时从来不会为难李麟,若非大房爬到他的头上,他有时候甚至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允之总觉得他也不是心胸宽大,就是懒得和他们计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又有些怔愣。
  她什么时候了解过李韬的心思了?
  *
  见礼的时候,最有趣的莫属李玄夜,
  他整个人直挺挺地站着,僵硬得像块木头,喊她二婶的时候,脸也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苏允之看他这样,险些笑出来。
  李宜华、李霑倒都自然得很。
  黄氏笑了笑:“二弟娶了妻,接下来就要看三弟了。”
  李霑笑笑没说话。
  苏允之愈发觉得他脾气好了,他的病并不轻,为此久未说亲,这事本来就不是能随随便便提起的,偏偏黄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说。
  可看李霑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恼怒难堪。
  他这么淡定,也不回话,反倒让黄氏有些尴尬了。
  说起来,早年间她还是苏家大小姐的时候,也曾见过李霑一回,那时候他分明还是个活泼健朗的少年,似乎还有些喜欢舞刀弄枪,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变成如今这样?
  沉吟间,有个大孩子道:“二叔父是成亲的新郎官,应该和他要大红包的!”
  几个亲戚家的孩子一时间都朝李韬拥去。
  黄氏和李麟看到有两个孩子直往李韬身上爬,脸色都变了,生怕他不高兴。
  结果李韬非但没有不高兴,还破天荒地让底下人再拿封红过来赏他们,一副很阔绰的样子。
  几个小孩“二叔父”“二叔父”的叫着,声音清清脆脆,分外好听。
  其中有个最小的萝卜头,挤不进去,连李韬的衣角都碰不到,嘴巴一扁就要哭了。
  苏允之早就看到他了,连忙走过去又塞给他一个红包,还伸手摸摸他的脸。
  小萝卜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突然朝她张开手:“抱抱......”
  苏允之刚想要抱他,却被人拉住了。
  李韬看着那小萝卜头:“你二叔母力气小,抱不动你的。”
  他和小孩说话的语气竟然一本正经的,苏允之听了不禁笑了出来。
  李韬望着她,眼里又流露出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神色,她的脸又有些发烫,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旁边的家仆赶忙过来,把几个孩子抱走的抱走,拉走的拉走。
  这么一闹,厅内倒是松快了许多,大家都有说有笑起来。
  苏允之早就注意到了,李韬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要是高兴,其他人也都会跟着轻松许多。
  *
  从厅内出来,李韬就先离开了,他还有公务在身。
  不过,他走的时候好像有些不放心她一样,还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嘱咐她不要出去乱晃。
  苏允之带着丫鬟婆子回到院里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看着眼前这个不算陌生的院子和几个面生的下人,她才算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是已经嫁给李韬了。
  此刻,她站在院内的树下,看着头顶婆娑的绿影,只感到恍然如梦。
  当初她进宫侍寝后的第二天,先后去给太后、皇后请安问礼,并没有任何人陪着,都是一个人去的。
  那时候佟皇后第一眼看到她就十分不喜,还有意让她多跪了一刻钟,等她起身的时候,茶水早就凉了,膝盖上也已经冰冷一片。
  后来皇帝为此还对皇后发了火,佟皇后认定是她有意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从此以后就愈发讨厌她。
  她们二人这梁子,从一开始就结下了。
  现在回想起来,以佟皇后那样的性子,对新侍寝的妃嫔稍有刁难,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当时皇帝做出那种雷霆震怒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让佟皇后记恨她么?
  想到这儿,苏允之嘴角便浮现出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豆腐鱼的10瓶营养液、哈哈哈的5瓶营养液,吴钩漫步的6瓶,感谢安妮是只大灰狼、花雨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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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称呼
  楼知春今日看到李韬的时候,发觉对方很是不一样,比起平素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人模狗样得多了。
  “常言道,人生有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楼知春笑眯眯道,“看侯爷这样,昨夜小登科......想必是快活得很了。”
  李韬微微笑道:“楼大人皮痒?”
  楼知春咯噔一下,退开了半步:“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侯爷也真是的......您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咱手头这案子可还没着落呢,昨儿唐大人都愁哭了。”
  李韬睨了他一眼。
  楼知春嘿嘿一笑:“我是说,他愁得快要哭了。”
  “忍冬怎么样了?”
  “总算是醒了,不过他说要当面见你才会开口,我问他什么,他都不搭理我。”
  李韬:“那是必然,他是线人。”
  “罢了,你进去问他吧。”
  二人走进院子,推门而入。忍冬看到李韬,立马要从床上下来,被李韬扶了回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必行这些虚礼。”
  “多谢侯爷。”
  “人如何了?”
  “好多了,”忍冬有意朝楼知春看了一眼“属下有一样东西要给侯爷。”
  李韬:“无妨,楼大人是自己人。”
  忍冬点头,从腰带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竹管,将那竹管的头掰开一拧,里面竟有一个小小的纸卷。
  楼知春目光一凝。藏得可真是好,怪不得燕王的人都没能发现。
  李韬接过纸卷,轻轻展开,扫了一眼,脸色一沉,又递给了楼知春。
  楼知春一看,神色大变:“燕王果然是有谋反之心......”
  “非但是谋反,这是勾结北狄的叛国之罪,”李韬看向忍冬,“所以燕王突然取你性命,是因为你知道此事?”
  忍冬摇头:“他要杀我是因为玉佩的事,我之前告诉他玉佩被我扔到了宫墙的夹缝里,后来世子看到恒王手中有那块玉佩,燕王觉得留着我没有用处,反而还会招惹麻烦,才会下令杀我。”
  楼知春摸着下巴:“这么看来,燕王要取你性命是迟早的事,他已经怀疑你了。”
  “不错,”忍冬道,“我知道燕王已经派人潜入了恒王府去偷拿玉佩,却不知道他的人......到底有没有偷到。”
  楼知春看了李韬一眼:“放心吧,玉佩还在你们侯爷身上。”
  “这......那恒王殿下那块......”忍冬不解,“之前属下还以为是侯爷有意给他的。”
  李韬摇了摇头,淡淡道:“他手里那块是我送给他的赝品。”
  忍冬恍然。
  楼知春:“那燕王的人到底有没有拿到那块玉佩,就还未可知了......”
  “若是没有,他们肯定还会有动作,”忍冬道,“燕王不一定,可世子那个性子,这回在恒王那儿吃了亏,肯定......是会千方百计地报复回去的。”
  楼知春煞有介事道:“要不是你们侯爷送了恒王一块玉佩,燕王也不至于这么快下令除掉你,怎么......你倒一点也不怨你们侯爷?”
  忍冬不以为意:“我和我家里人的命,都是侯爷给的,这又有什么。”
  楼知春挑拨离间不成,很是羡慕:“侯爷,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好的手下?”
  李韬没搭理他,此时,王岩在外禀报道:“侯爷,上回在宫门外刺杀您和楼大人的弓箭手,刚刚被我们的人抓获了。”
  *
  夜里李韬才回来,苏允之没等到他回来吃晚饭,还以为他今晚就不会回了,毕竟之前他也是常常三天两头都宿在外头。
  以为他会睡在外面,她吃过晚饭,洗浴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坐到床上去看书了。
  李韬挑开帘子进来,看到她人已经在床上了,难得一见地流露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其实她先前在自己屋里,也是成天到晚地喜欢赖在床上,现在和他一起,当着他的面当然是不会这样的,谁知道他会突然回府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