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成了我外室 第51节
  楚忻骄傲地挺起胸脯,“是我自己煮的。”
  又好奇地问对面,“德娘娘,这碗不会是沛弟的手艺吧?”
  石景兰哑然,这会子若承认是自己动手做的,岂不等于连小女孩子都比不过?
  面对楚忻的质问,石景兰脸上阵红阵白,思量片刻,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早知就不该听太后的,皇恩没讨着,丢人都丢到大街上了。
  楚忻看她满脸狼狈,倒是不解,“德娘娘怎么了?”
  纪雨宁也不知所以然,心想古人有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看来石景兰也是如此——她根本就不打算让皇帝喝粥,只是随便走走锻炼身体罢。
  等侍人通传过后,纪雨宁便带着小姑娘进去,可知她们来得巧,皇帝连早膳都没用,这会子正饥肠辘辘呢。
  也不拘滋味如何,就将那碗粥和几块糯米糕用得干干净净,根本顾不上品鉴。
  得知是侄女亲自做的,他才勉为其难夸了两句,不外乎“小姑娘长大了”“变得懂事了”等等。
  纪雨宁心想:好没诚意。
  楚珩正好有事要跟她说,将楚忻放到自己膝盖上,一面留心不让她碰到桌上涂满胶泥的印章,一面对纪雨宁道:“朕想着,几时和你出宫一趟。”
  纪雨宁正打算向他提起这事呢,铺子里的账该收了,她得盘点一下今年的开支收益,顺便统筹一下明年的规划,若只是在宫里鸿雁传书,许多事不能亲见,总是疑神疑鬼。
  哪知楚珩和她谈的却不是生意,而是归宁的问题。
  皇妃也不是随便就能归宁的,通常叫做省亲,两边先得把归期商量好了,嫔妃娘家还得造一所大屋子,恭恭敬敬地迎女儿回去,通常也住不了几天——光前后繁琐的仪式就占去大半了。
  因了这个,石景兰其实也很少回家,为怕给家里增添负担。
  纪雨宁没想到这么复杂,一时倒有些发昏,兄嫂肯不肯出这钱还在其次,关键她也不想大着个肚子耀武扬威啊,累都要累死了,她还怎么看生意?
  楚珩安抚道:“所以朕想和你同去。”
  也不必说成省亲了,只当是一次微服出巡,正好他想以妹婿的身份亲自拜访一下大舅子——虽然上次也见过,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不及这回光明正大的好。
  纪雨宁看出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人随时随地都想秀一番恩爱的,宫里都是熟人,秀了也是白秀,到底不如在外客面前风光。
  纪雨宁也有点扬眉吐气的念头,当初她跟李肃和离可是谁都不看好的,都打量她离了李家就会穷愁潦倒郁郁而终,但,她还偏得让这些人瞧瞧,自己过得有多好。
  所以她立刻就答应了。
  当然不能把楚忻独自留在承乾宫,最终决定一家三口一齐过去。
  纪凌峰接到妹妹寄来的信函,紧张得一夜都没睡好,穆氏倒是精神百倍,很看不上丈夫的模样,“慌什么?这是咱纪家头一遭接驾,若是把妹妹和妹婿伺候好了,还怕以后没有风光之日么?”
  她这声妹婿叫得无比顺口,纪凌峰简直瞠目,“你不怕皇帝?”
  穆氏施施然道:“他肯陪妹子归宁,已见得他对雨宁多么钟爱,爱屋及乌,怎还会难为咱们?”
  虽然上回来做客的时候确实小小地得罪过他,可不知者不罪,当皇帝的更要心胸宽广,大人不记小人过,怎可能跟一介妇道人家过不去?也不怕笑话。
  纪凌峰:……能厚颜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管怎么说,纪家两口子还是尽职尽责地收拾起来,穆氏还特意从街上搜罗来几盏红灯笼,挂在门口两个石狮子上,除夕到了,总得应应喜气。
  因着纪雨宁不愿声张,两人出宫只乘了一辆简单的马车,身后更没跟着长长的仪驾,让穆氏险些以为传言有误——纪雨宁是嫁的皇帝没错吧?怎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不过当看到那席玄色衣衫上的龙纹时,穆氏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颤巍巍道:“民女叩见陛下,叩见淑妃娘娘……”
  纪凌峰:……原来这位倒是个银样镴枪头,先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子怎么竟露怯了?
  他反而比妻子自在许多,大抵因楚珩与纪雨宁的神情都很亲切,虽然与那次的穷书生打扮迥异,纪凌峰很高兴皇帝这样的低调——这才是真心待人的好妹婿呢,那些出行定得前呼后拥、生怕显不出威风的,才是驴粪蛋子外面光。
  至少皇帝待雨宁的情意是真的,他便放心了。
  纪凌峰规规矩矩磕了个头,方才拉着穆氏含笑起来招呼客人,因见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不免有些诧异,“这位是……”
  纪雨宁把楚忻转到身前来,正要介绍,哪知纪凌峰就稀里糊涂地道:“娘娘,您都生完了?”
  不对呀,孩子刚出来哪有这么大,皇宫的饭菜再营养,也不可能如此神速吧。
  纪雨宁:……
  第58章 . 酒醉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穆氏深怨丈夫糊涂, 这都说些什么话?还埋怨她粗俗呢,这话简直俗到家了。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圆过去,却见皇帝微微笑道:“阿兄还是这般幽默。”
  纪雨宁佩服皇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这么自来熟地攀交情真的好么?
  幸而纪凌峰懂点方寸, 忙嗫喏道:“草民不敢。”
  以免皇帝又要哥哥弟弟拉扯一大堆, 纪雨宁忙出来打岔,“大哥, 今年新打的麦芽糖还有吧?”
  因纪家孩子多——这一点穆氏深以为傲,因她肚子争气——往回每逢年节, 纪凌峰都会专程留些麦种拿来熬制糖浆,比市面上的新鲜, 更是哄孩子的不二之选。
  纪凌峰忙道:“有的,有的。”
  因今年庄子上收成好,他特意攒了许多呢,熬出的饴糖,本来想包些给宫里送去,可又怕惹人耻笑——到底是贱物, 不值什么钱, 因此耽搁至今。
  纪雨宁却知晓宫里人什么没见过,反是这些乡土风情闻所未闻, 早在过来之前,她就对楚忻讲述了一番饴糖的甜美诱人,小姑娘口水都快淌成河了。
  这会子听说有吃的, 楚忻早忘了怕生,提着裙子就跟穆氏往后院去。
  纪雨宁这时才把那孩子的身世讲述清楚,纪凌峰听后顿生恻隐,他一向悔恨自己跟妹妹的双亲去得早, 可跟这孩子比起来,简直像掉进福窝了——好歹爹娘是把他们养到成人才走的。
  楚忻却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纪凌峰豪爽的道:“就让这孩子多待几天罢,咱家也不短她一口吃的。”
  言毕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满,怎么能代替皇帝做决定?那到底是一位郡主。
  楚珩倒是不介意,兀自笑道:“阿兄这般慷慨,朕便放心了。”
  纪雨宁本来还以为皇帝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肯假以辞色,如今瞧着,他仿佛对这家人很满意?就连穆氏的小气计较在他看来也成了待人直爽的表现,只能说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人傻钱多好骗——幸好那两口子的野心没多大,否则必闹出乱子不可。
  纪雨宁默默下了结论,倒是放松下来,不管怎么说,她是乐见皇帝跟兄长一家和睦相处的,趁两个男人交谈甚欢,她便提出要到城中铺子里走一趟。
  楚珩简直形影不离,“朕陪你去?”
  纪雨宁忙说不必,原本京城是没多少人目睹过皇帝真容的,可石家宴会上那么一闹,皇帝差不多已出名了,如今又正逢年下,再懒散的官家太太们也得到集市上转悠转悠,买点东西,纪雨宁可不想引起骚乱。
  楚珩想了想,“不如朕打扮一番再出去?”
  郭胜的易容技术还是很不错的,稍稍修饰一下,应该能和原本的模样大相径庭。
  纪雨宁诚实的道:“可是一个人的气质是改变不了的,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让人见面则为之心折,再多的脂粉都难以掩盖。”
  楚珩被说服了,还有点小羞怯,真有这么好么?
  看着纪雨宁云淡风轻地离开,纪凌峰简直目瞪口呆,妹妹拍马屁的功力又进步了,简直炉火纯青。
  还记得小时候他就被纪雨宁哄得一套一套的,原来这种伎俩对皇帝也管用啊。
  正愣神间,皇帝已温声比了个请的手势,“阿兄,咱们进去说话。”
  不知不觉间就反客为主了。
  纪凌峰哪敢在他面前摆主人架子,忙不迭地拱手作揖,见皇帝似乎不是单纯客套,仿佛真有话要问,这会子他便福至心灵地领会过来,“陛下想打听舍妹的事吗?”
  楚珩含笑颔首,“正是。”
  纪雨宁的脾气,注定了她比任何人的口风都严,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可作为这世上她唯一的直系血亲,纪凌峰必然了解许多——他想知道,他不在的那六年里,纪雨宁究竟过着何等样的生活。
  他不愿放过纪雨宁生命中任何一段空缺,假如有,那就由他来悉数填满。
  *
  纪雨宁并不知皇帝背地里干这些偷偷摸摸勾当,只是自顾自地雇了一辆车往原本的石家绸缎坊去。
  至于为何不用来时的车马,自然是因太过招摇,怕有熟人认出过来寒暄,耽误时间。
  玉珠儿有点小担心,她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虽然被纪雨宁抬举来监管商铺,可这种事非久经训练不可能熟习,再者做生意也需要头脑,万一没赚着钱反而亏本,那就有负娘娘的期望了。
  纪雨宁笑道:“如今我也不靠这个谋生,便是拿四五百银子来试试水,也耗费得起。”
  万事开头难,比起赚钱,她更看重商场的诚信。那两口子或许并非耳聪目明、难言善道,但,光是童叟无欺这四个字就足以帮她打响招牌了。
  等进了铺子,纪雨宁便随意提出要看看账本,两口子便忙不迭地唤出榆钱来。
  玉珠儿上前拧了拧弟弟的小脸,端详道:“稀奇!干了大几个月的活,怎么面庞还白嫩不少?”
  榆钱儿朝姐姐飞个白眼,先前住在城外,整天捉鱼摸虾无所不为,如今正儿八经当起了账房先生,不见日光,自然慢慢就蓄白了。
  他还宁愿黑点好,更显男子气概。
  玉珠儿恨铁不成钢,“胡说八道!到时候娶不着媳妇,我看你往哪儿哭去!”
  榆钱儿扮了个鬼脸,从柜子里开锁取出账本来,规规矩矩奉到纪雨宁跟前,口中跟卖唱的一般,“这个月卖出生绢五十匹,得银一百两,熟绢五十匹,得银一百五十两,茧绸三十匹,得银百十二两……”
  纪雨宁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倒背得滚瓜烂熟。”
  榆钱儿面有得色,“娘娘特意交代我的,我怎么敢马虎?”
  虽然因为年纪的缘故,难免为那些达官贵人们所看轻,但这半年来榆钱儿也算渐渐打出名头,因他口齿伶俐,嘴甜舌滑,差不多的夫人太太们都愿意到这家。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个人精。
  纪雨宁看有额外标出的几家,用墨笔做了记号,不禁诧道:“这是什么?”
  榆钱儿道:“都是到店里买东西最多的。”
  纪雨宁草草看了看,便有国公府石家,林侍讲夫人,长公主府等等,都是在她入宫之前便已有交集的,末尾一个大大的李字,则令她沉默下来。
  “那位夫人看着年纪轻轻,行头也不十分昂贵,出手却是难得的阔绰,也不讨价还价。”榆钱儿道,“快过年时,还特意差人送了节礼来呢,娘娘,您要看看么?”
  纪雨宁知道他所说的该是阮眉,但,据她所知,老太太并未将财政大权全权交给一个妾室,阮眉从何支使得了这许多银子?
  除了李肃的默许,没有第二条理由。
  李肃为什么要来讨好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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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家老宅中,郎舅俩言谈甚欢,纪凌峰被皇帝半哄半劝灌了几杯水酒,脸色酡红,乘着醉意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是李家内宅中的琐事,他也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据他所说,李家的人都不是东西,妹妹嫁进去没享过一天福。老太太刻薄,妯娌整天无事生非,一家子全靠纪雨宁的嫁妆养活,就这样李肃仍不知足,埋怨雨宁生不出儿子,倒千辛万苦寻了个赎身的花娘回来,说是在外头有的身孕,是不是他的种还两说呢——没看雨宁一和离就有了孩子,没准是姓李的不能生。
  楚珩听大舅子在这里大吐苦水,既好笑又感触万千,回想起来,他简直幸运非凡,设若李成甫没从临清带回个外室,设若纪雨宁早早与李肃有了孩子,他与她的结合都不可能这般顺利。
  楚珩趁势道:“既然李家并非良配,当初岳丈为何要将雨宁许配给他呢?”
  纪凌峰乜斜着一双醉眼,神志恍惚,“我妹妹遇人不淑也不是头一回了,早在李肃之前她更吃过大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