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清穿) 第64节
  现在宫里没一个称得上是宠妃,万岁爷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在翊坤宫,其他人基本上连面都见不到。
  安絮翻了个白眼,“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万岁爷说了明年皇子阿哥宗室子弟要拴婚的多,宫里便不用进人了。”
  她也很纳闷,还怕听错,反复确认过好几次。
  纯贵妃满脸惊诧,不过很快就回神调侃道:“那永璋岂不是有福了,侧福晋的范围愈发的广。”
  无独有偶,当安絮带着一众妃嫔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太后也谈到这个话题。
  当然,她担忧的主要是是大阿哥永璜和二阿哥永琏,毕竟三阿哥有自己亲额娘关心。
  “永璜膝下的两个阿哥如今已经有六岁了,底下却没一个弟妹,永琏也是,到现在就一儿一女,儿子还不甚康健,永璋更不必说,到现在都没传出来过好消息。”
  这话一出,坐在下首的大福晋和二福晋立刻坐立不安起来,尤其是二福晋,绵愈的身体状况甚至不如大伯家两个的一半。
  三福晋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眼也不眨的喝茶。
  太后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有的人啊,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阿哥们是不可以休妻,但是不代表福晋不能病逝啊,虽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然而没宠的福晋可不见得好过。
  正月里过年的喜气还没散尽,前朝就传来了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乾隆任和亲王弘昼为议政大臣。
  清初设议政大臣,意为:“协议国政,军国大事,均于此决之。”1
  虽然在中央越发集权的清中期,议政大臣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但是这个职位却还依旧保留着,乾隆任命和亲王,更是说明他十分信任这个兄弟。
  紧接着在万众期待之下,十八年的选秀正式拉开帷幕。
  一辆辆青蓬小车载着年方二八的秀女驶入神武门,每个人青涩的脸上带着期待和忐忑交织的神色。
  最先定下来的是四阿哥永珹的嫡福晋,这次是和硕额驸富僧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这位伊尔觉罗氏的额娘是怡亲王胤祥的次女。
  性情稳重,长相端正,做皇子嫡福晋十分够格。
  但依旧是和永珹血缘关系极近,安絮叹道,她得想个法子让乾隆知道近亲成婚的危害。
  想了想,她叫来玉兰,让她递个消息给乌拉那拉家,让他们从民间找那些近亲成婚的夫妻,把他们生下孩子的状况书写成册,基数越大越好。
  选秀结束后乾隆直接大笔一挥,给大阿哥添了两个格格,一位李氏,一位乌雅氏。
  二阿哥则是一位侧福晋纳喇氏,一位格格吴氏。
  至于三阿哥,纯贵妃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最后挑中了国子监祭酒之女董鄂氏为侧福晋,笔帖式之女王氏为格格。
  两个都是浑身书卷气,知书达理的女孩,而王氏更了不得些,她额娘一口气生了六子一女,她自己是老来女,兴许就遗传了她额娘的体质呢。
  这次宫里还真没进人,大部分都指了婚。
  唯有一个戴佳氏安絮实在拿不准,这位戴佳氏的父亲在十四年暂任职河道总督时病卒于任上,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
  她父亲可以说是位极人臣,曾任职过蓝翎侍卫、兵部侍郎、黑龙江将军、奉天将军、兵部尚书、刑部尚书、湖广总督、两江总督、闽浙总督、两广总督等职。
  这么写下来,是不是觉得眼睛都花了。
  当初乾隆就让安絮送了好几次赏赐,要戴佳氏的本家好好照料遗孀。
  还说等戴佳氏年纪够便要进宫为妃。
  戴佳氏现在勉强十三岁,说句实在的她参加三年后的选秀也不超龄,没想到偏偏就参加了今年的。
  安絮报给乾隆后,乾隆琢磨半晌,最终下旨将戴佳氏封做忻嫔,于乾隆二十年入宫。
  那时候忻嫔也有十五岁了。
  “初封即为嫔,可算是头一份了。”怡嫔心头发酸,她在嫔位十几年都没动过,而戴佳氏一来就是嫔,怎么能不叫她意难平?
  庆嫔一向佛系,因此开口安慰道:“忻嫔的阿玛功绩卓著,嫔位自然是当得的。”
  历朝历代的后宫里,只有具有家世宠爱孩子三者有其中之一的才能晋位。
  第84章
  二月, 奉皇太后至涿州,视永定河工程。
  乾隆这次带上了七个阿哥, 没带上的是三阿哥永璋,他身体还需要休养。
  “额娘额娘,你帮着我好好照顾踏雪。”永琮牵着牛皮做的牵引绳,绳的那头则是系在一只全身雪白,却有四只黑色蹄子的京巴犬的脖子上。
  安絮接过牵引绳,看踏雪安安静静的卧下,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你就放心吧,怎么?还不相信你额娘?”
  永琮嘿嘿一笑,净手后拿起盘子里的樱桃酥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还是您这里的点心好吃, 阿哥所膳房只会做制式的点心, 吃起来噎嗓子。”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叫他们把方子都写下来,阿哥所膳房的厨子照本宣科还是会的。”
  安絮把踏雪交给宫女,自己拉住永琮的胳膊,开始嘱咐道:“这次视察永定河工程, 我是去不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最近天气冷,可千万别逞强, 实在不舒服便跟你皇玛嬷说。”
  永琮也没有不耐烦, 边听边点头。
  乾隆先是带宫妃去了圆明园,住了几天才转道出发前往永定河。
  他们这次出行为的是正事,因此一行人在路上并没有耽搁, 反而快马加鞭,倒是太后和妃眷的速度慢了些。
  到达行宫后,乾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八个儿子沿堤行三十里,探查永定河河堤。
  现在不过是二月,河堤又地处高位,迎面便是寒风凛冽,吹的几个年纪尚小的阿哥抱团瑟瑟发抖。
  乾隆曾感叹过:“旧时北岸今南岸,近旧南堤今北堤。”
  由此可见在清朝永定河水患的严重程度。
  负责永定河的官员姓陈,是个新人,遇见万岁爷自然是战战兢兢,回答也极其磕绊,听的乾隆不住皱眉,恶性循环之下,那官员就更语无伦次了。
  乾隆心里一叹,有些怀念高斌。
  高斌在十三年监督抄家江南河道总督周学健时,因为一己徇私而被革去大学士一职,虽然如今还兼任着江南河道总督,但实则已经在家里养老。
  转了一圈,问过治理事宜,不算满意的乾隆再次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永瑢永璇两个阿哥瑟瑟发抖的挤在永琮身边,而永琮正聚精会神的往堤坝下看。
  “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显然这是在考验他们了。
  大阿哥顺着现在用的治水方法补充了两句,乾隆神色淡淡的听完,没有进行评价。
  二阿哥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儿臣曾看过靳辅大人和陈潢大人所著《治河方略》。里面提出的将黄河、淮河视作一体,统筹规划、源流并治的法子,儿臣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靳辅和陈潢都是康熙朝的治水能臣,提出的这个方法却没有被康熙帝采纳。
  乾隆听完点点头,“这法子虽麻烦,但若是真能做到,那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接下来的几个年纪小的阿哥也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不足之处,但显然瑕不掩瑜。
  尤其是永琮的想法让乾隆眼前一亮,“可以在河堤两岸多种些根深的树,减少河流泥沙,尤其是像黄河这样的河底布满淤泥的河道。”
  虽然直白了些,但是永琮今年才七岁啊,能做到独自思考就已经很不错了。
  乾隆乐的呼噜一下永琮的脑瓜子,“走,朕带你们去吃涿州的焖酥鱼焖,是这儿的特产,味道不错。”
  能让嘴挑如皇帝都说一句味道不错,那味道自然是真的好,焖酥鱼焖是一道把鱼按照顺序摆在花椒、姜等佐料上,再把汤汁放进鱼锅的料理。
  *
  “万岁爷他们现在已经到涿州了吧。”安絮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永琮,自从他们出发就开始算日子,如今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
  “想来信也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上午才说到这里,当天下午御前的小太监便陪着笑把两封信送来。
  乾隆写的那封鼓鼓囊囊,差点把信封撑破,安絮打开后才知道他竟然把一路的见闻都写了上去,中间还穿插着他的感想,不像信,反而像是游记。
  永琮写的那封倒是简洁一点,毕竟他年纪小,还不认识那么多字,不过安絮还是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看完,她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永琮对她的想念。
  读完两封信,安絮拿出她之前无聊之下做好的花笺,将园子里发生的事如实写上去。
  其实这段日子里安絮直接让宫妃每逢初一十五来请安一次,其他日子便不用过来,她倒是难得明目张胆的睡到九点才起床。
  写完给永琮的回信后,安絮眼睛一转,起身抱来踏雪,将它的爪子洗干净,沾上红印,在信纸的最后留下一个爪印。
  随后派人把信送到御前,这两封信会随着奏折一起快马加鞭送到乾隆手里。
  玉圆见安絮把信送走后,有些无所事事,便出主意道:“娘娘,您看这凤仙花开得多好,要不要奴才为您染蔻丹?”
  安絮听到这个词后深色瞬间变得恍惚,她好像只有少女时期染过指甲,后来进府后也没有那等闲情逸致了。
  现在倒是有些怀念,因此她一口答应下来。
  玉圆立刻行动起来,将院子里开的最好的凤仙花折断,花瓣放入小钵里,捣碎后加入少许明矾,最后拿出类似化妆棉的薄片放在小钵里,完全浸染后再贴到安絮的手指甲上。
  接下来等半个时辰指甲便染好了,可以保持一个月不褪色,一个月后会从鲜艳的红色褪成粉色,粉色也是极其好看的。
  这次染的安絮很满意,红的不俗气,是一种鲜艳亮丽的美。
  第二天纯贵妃来请安时眼尖的看到安絮的手指,有些感慨道:“我也好久都没染指甲了,年纪大了再染总觉得不够庄重。”
  安絮白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庄重的,玉圆再去调配一份蔻丹,给咱们纯贵妃染上!”
  纯贵妃嘿嘿一笑,也不推辞,就坐在那儿享受着玉圆的服侍。
  宫里是个从众的地方。
  妃子们看见皇后和贵妃手上染的红色的指甲,宫里很快就开始流行染蔻丹,她们时不时还跟其他人比一下谁染的更好。
  倒是园子里的花被祸害了,有些年纪轻的宫妃想染其他颜色的指甲,因此全向那些黄啊紫啊的花下手。
  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稳定的染蔻丹的品种只有凤仙花一种,其他的要么不上色,要么就是染上之后一天就掉光光。
  看到折腾半天也是白折腾,她们这才消停不少。
  等御驾到京,已经是四月中旬,没错过永璂的周岁。
  安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等着永琮过来,等她看到远处走来的身影,眼睛瞬间湿润,不过才几个月没见,永琮显然长大不少,被晒的黑了一个度,脸上的婴儿肥也瘦没了。
  “怎么瘦成这样,玉兰,快去请庄太医过来。”
  她摸着永琮的脸急忙吩咐道。
  永琮也没阻止,他笑着挽住安絮,“额娘,我好饿啊,想吃糖醋里脊、清蒸鲥鱼,在路上都没吃好。”
  “好好好,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菜,一定要多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