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超市去逃难 第50节
  千夫长也不扇风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干笑道:“不……不可能吧。”
  江承锦没有说话。
  千夫长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会,也有些不安地收起了笑脸。
  怎么不可能。清水县发展得越来越快,无论是谁都得为之侧目。余家和清水县势力相邻,有所防备再正常不过,想尽快灭了他们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他们在这里,想牵扯住余家的队伍,余家这支队伍在这里,也想牵扯住他们。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被选中,遭遇了余家其余的兵力。
  “是王三柱那边,”江承锦的声音非常笃定,话里的意思却让人揪心。
  千夫长也知道余家精兵的实力,不放心地问道:“他们能坚持住吗?”
  王三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被包围了,被人堵在了这个山谷里出不去,前后都是精兵,配合默契,战斗力强,着实不怎么好打。
  他手里的粮食不多,原本是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只有大家随身的粮食,想着等县城打下来了就有粮食了,或者两边僵持住了,等后面的辎重队跟上,他们总归是饿不着的。
  可是千算万算,王三柱没想到自己被人打了个猝不及防,匆忙撤退中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就算是江承锦终于发现他们没按预定路线走,都很难找到他们在哪,更别提所谓的支援。
  “唉,”王三柱发出了今天第三十五次叹息,对未来无比悲观。
  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闻声皱了皱眉,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远离负面情绪传染源。
  王三柱见状,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躲什么啊。”
  少年回答得一板一眼:“为将者,应该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越危险越镇静,你这样实在有损士气。”
  王三柱:“……“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长篇大论又来了。
  果然,少年起了个头,又开始滔滔不绝,从不同角度历数这样做的坏处,还分别举了几个例子,让他直观地看到这样做的后果,以及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怎样的。
  王三柱被迫听了一顿唠叨,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出门前,宣宁说他们第一次远程作战,要给他们配备几个帮手,然后就在每一队塞了一个研究员,一遍遍叮嘱他们,务必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王三柱也知道这些研究员珍贵,脑子尤其好使,造出来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他平时都在军营,只是道听途说,没见过真人。身边突然有了一个,难免好奇,问了几个问题。
  这一问,可不得了。军营里一直有文化课,所有人都得上课。王三柱学得马马虎虎,不过也还凑合,勉强毕了业。谁知他刚和研究员说了两句话,自身的文化课水平就暴露了个彻底,研究员又误以为他虚心好学,经常努力寻找机会,非常热心地帮他补课。
  可王三柱并不想学习。
  他最开心的并不是升了官,手底下有足足五千人,而是终于艰难地从文化班结了业,以后再也不用和新兵混在一起,面对他们奇特的目光。
  他瞅准机会,插话道:“咱们被围在这里,将军也不知道咱在哪,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是正事,也是眼下的难关,研究员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做出了肯定的回应:“有,不过我们得等晚上,等天黑了再发信号。”
  信号?哪来的信号?要怎么发?
  王三柱发现对方居然还在卖关子,心里有些不满,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把视线移到了几个小灯笼上。
  从被包围起,少年就在糊灯笼,刚刚才全部糊完。难道点个灯笼将军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晚上,天慢慢黑了下来,王三柱也终于知道了“灯笼”的作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挨个点燃灯笼,然后松开手,那些小灯笼摇摇晃晃,居然飞到了天上。
  王三柱仰着头,目送那些小家伙越飞越高,想起升官时将军耳提面命的那些话,心生警惕:“你……你是哪个教派的?你信哪个神?告诉你军营里可不能传教啊。你……你人不错,回去就赶紧找治安队自首吧,我晚点举报,你还能从轻处理。”
  研究员:“……”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上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心累多一点:“这叫‘孔明灯’,千夫长以上能进军中阅览室,里面一共才放了四本书,其中一本第一页就讲了这个,你没进去看过?”
  王三柱:“……”
  他好不容易从文化班结业,怎么可能主动往有书的地方凑?
  他讪笑道:“我也不知道写的是这个啊。等下次,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大营中的观测员很快发现了王三柱的位置,急忙上报,江承锦拿到消息,立刻准备支援。清水县里,宣宁也迎来了新的客人。她这个小小的势力,也终于有人来投奔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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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第 66 章
  清水县的徐家之流虽然自认是个大家族, 张口闭口“我们徐家”,走在路都用鼻孔看人,好像他们的脚踩在上给了别人多大的面子。不过放在真正的世家眼里, 连个暴发户都算不上, 不过是些没见识的乡下土财主。
  这个评价倒也不算错,毕竟所谓世家,除了延续的时间绵长, 最重要的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学识修养,还要一直有高官在任,活跃在名利场的中心, 能对局势产生不小的影响。这样的大家族, 有的就连皇上都拿他们没办法。
  宣宁现在势力还小, 也就名字能被人提个一两遍, 让人感慨几句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 八卦过后也就算了, 那些世家可不会把宝押在她身上。难得来一个, 显得格外特别。
  这人长得眉清目秀,样貌倒是不俗, 一身打扮虽然在同辈之中显得有些寒酸, 不太能拿得出手,但在清水县还是独树一帜的。来时还有一辆牛车,有个老仆帮他赶车,他自己则目不斜视,端坐在牛车上,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明明是极简陋的车子,生生让他坐出了皇帝出巡的架势。
  守城门的士兵看多了衣衫褴褛的难民,冷不丁看见个有牛的富人, 穿着长衫带着头巾,衣裳平整的连个褶子都没有,精神一振,忍不住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板一眼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一动不动,倒是老仆恭谨弯了弯腰,递上一张拜帖:“我家主人是明州宋家,特来求见,还请上报。”
  问话的护卫军颇为生疏接过拜帖,里面写了什么他看不见,不过表面龙飞凤舞,一个硕大的“宋”字占了足足一半多的空间,眼睛不瞎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见。
  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专门挑出来的,上岗前还特意培训过,那名士兵默念着“要有礼貌要不卑不亢”,尽管他连明州都不知道在哪,但还是冲着老仆点了点头,假笑着夸赞道:“哦,是宋家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仆没有说话,牛车上的男人头抬得更高,从鼻孔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区区宋家,哼。”
  护卫军:“……”
  他下意识低头重新确认了一遍,斗大的“宋”字写得清清楚楚,不容错认。
  再抬头,男人脸上的傲然也很明显,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家族,而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守门的护卫军毕竟是专门培训过的,心里有再多的猜想,面上依然沉稳:“请稍等,两位可以去旁边的草棚下遮阳,多付几文钱还可以饮一碗茶,我现在就去上报。”
  宋子卓动都没动,老仆也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按照提醒把牛车往旁边赶了赶,让出路来,然后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待那名士兵回来。
  来往的人都好奇看向这一老一少,宋子卓表面镇定,心里其实紧张得七上八下,压根顾不上别人怎么看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全部身心都用来盯着那名士兵离去的方向,手在袖子下捏紧了拳头,生怕听到拒绝的消息。
  终于,城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子卓也越来越紧张,连呼吸都不知不觉停顿了下来,一瞬不瞬看着城门口。
  那名士兵一路小跑过来,看见这主仆二人,脚下一停,在宋子卓的目光下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这才抱拳道:“小姐今日还有别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预备明早和宋公子交谈。两位远道而来,不如先随我去招待处歇歇脚。”
  宋子卓刚提起的心又猛放下,他松了口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恢复了之前的做派,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老仆接话道:“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了,两位第一次来,请先登记一下。”
  说着,他拿出纸笔,还有一小块用来垫着写字的木板,道:“只是问几个基本的问题,还请两位如实回答。”
  一个守城小兵居然也会写字?
  宋子卓有些轻蔑想。他微微扬了扬下巴,自有老仆上前作答。他偏了偏头,依稀看见上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格,格子里写着字。旁边有士兵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上前一步稍作遮挡,宋子卓暗暗撇了撇嘴,眼睛目视前方,再也不往旁边看一眼,只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确实是非常简单的问题,问完之后,对方拿出两个奇奇怪怪的小牌子,一人一张,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大体长相,还有今天和十天后的日期。上面还系了个绳子,宋子卓刚才光顾着紧张没注意周围,现在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进出的人脖子里也带了个小牌子,看上去是什么标志。
  “这是临时证明,”士兵解释道:“十天之后如果还想留在这,需要去治安队再办理一次,下一次能用一个月,再下一次三个月。过期了记得及时补,不补也行,摊上事了发现你没有证明,就得被治安队带去监狱里待几天。自己的自己用,别借给别人啊,被发现了也得进去。”
  “进去”是去哪自然不言而喻,宋子卓的心思却已经飞远了。他来这里不过是听说有个新崛起的神秘势力,百姓过得富裕,粮食长得都比别处好,还有一手建城墙的好手艺。他无处可去,才来碰碰运气,现在站在城门口,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名副其实,所言非虚。
  来往的百姓看起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脸颊上也有些肉,身上穿的虽然在宋子卓看来远不算体面,但也少有补丁,是件完完整整、花花绿绿的衣服。手脚头发也都很干净,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出入的人不多,自动排了几列队,表情动作也都很自在,一点都没有时下常见的困苦和畏缩。
  宋子卓正在观察,有五个难民怯怯懦懦往城门靠近,走了几步,又远远停在一旁,缩头缩脑看着门口的人,有士兵往那边扫了一眼,这些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忙不迭低头往墙根躲,边躲边后退,像是害怕士兵会冲过去突然踹他们几脚。
  对比太过明显,宋子卓也终于想起了以前进城的经历,每当他的牛车出现,门口的百姓都会小小的骚动一下,哪怕离得很远也会下意识往旁边走几步,生怕冲撞了他。他的眼睛看到谁,谁就会飞快弯腰低头,恨不能把自己缩在底下让人看不见。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宋子卓正在看,老仆收好了牌子,驱动牛车,走进了城门。
  过了一道城门,却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门后是极其宽敞的大道,能容五六辆车并排而行,让人觉得整个心胸都开阔了不少。门外人不多,门里却热闹非凡。各种长相奇怪的车子和人群络绎不绝。
  老仆被人提醒靠右行走,宋子卓身体还端坐在牛车上,脑袋却扭来扭去,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有小孩子背着奇怪的背包,成群结队从院子里走出来,拖着长长的童音喊“老师再见”。有穿着制服的人成队走过,百姓非但不害怕,反而热情跟他们打招呼。有农民在路边摆摊,周围的面干干净净,摊上的蔬菜鲜嫩水灵,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还有商业街里人头攒动,广场上人们大声笑闹,年轻的小姑娘抱着书本,和几个朋友蹦蹦跳跳走在街上……
  “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是盛世,是盛世之兆啊……”
  宋子卓自言自语,前面带路的士兵没听清,凑到近处问道:“什么?”
  宋子卓突然抬手,紧紧抓住那人的胳膊,脸上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士兵皱了皱眉,想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却发现眼前的人像是发了疯,手劲极大,他提醒道:“宣小姐今天还有别的事……”
  “让她去忙,我等她!我在门外等她,我等到她闲下来了再见她!”在宋子卓的坚持下,他终于还是没去招待处,而是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见到了宣宁。
  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等待,宋子卓已经冷静下来,恢复了世家子的风采。他神色冷淡,看向宣宁的目光中带着高傲和挑剔,把构思了许久的开场白缓缓说出口:“宣小姐可知,清水县危矣。”
  宣宁忙了一整天,着实有些累了,急着去吃晚饭,她表情看起来比宋子卓更冷淡:“哦。”
  宋子卓酝酿了半天的气势,被这一个“哦”戳了个对穿。他发现宣宁不吃这套,还有要走的意思,一时情急,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心里话喊了出来:“奸佞横行,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您这样的主公,解民生于倒悬,救百姓于水火。我将辅佐您,铸就千古盛世。您的名字将被万民歌颂,而我,将伴随着您青史留名!”
  “……”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宣宁悄悄看了看两边,毫不意外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往这里看。
  而宋子卓激动得脸色通红,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轻咳一声,问道:“时间不早了,不如一起用个晚饭,之后再与宋公子秉烛夜谈,好好交流。”
  “好!”有继续接触的机会,宋子卓自然愿意,他高兴动了动腿准备下牛车,又很快面无表情恢复了坐姿。
  腿……腿麻了,他能带着牛车一起去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