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尽我一切
  她看了他一眼,抿紧唇。
  “像你这么死心眼的女人,如果真心爱上了一个男人,应该会坚持爱他一辈子吧?”声音里藏着某种不易觉察的渴望,天知道他问这话时,呼吸是屏住的。
  她沉默了几秒钟,再看了他一眼,否定的话竟然很难说出口。若是今晚以前,她可以很果断地告诉他:不会!因为那个男人曾经伤她太深,已经亲手将她对他的爱埋藏掉了!
  可是现在,她觉得喉咙有被棉花堵住,软软地发不出声音。
  “沉默代表什么意思?”黑司靳的心按捺不住狂跳,多么渴望她能点头说声“会”啊!
  突然,电话的“嘟嘟”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
  “谁?”江弈不知道他的电话要接通简直是千辛万难。
  郑忧却是瞬间喜极而泣,颤抖地抓起电话筒:“江少爷?我儿子呢?我的小星呢?他在哪里?是不是安全……”
  “你别激动。”黑司靳心疼地抚住她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将她拉到怀中坐下。
  “他没事。”江弈简单地回答三个字。
  郑忧敏感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沉重,心急速地往下坠:“出了什么事?我儿子出事了吗?他……”
  “我说过他没事!”江弈突然提高了声音,脾气有些暴躁。
  “他……”
  郑忧刚要开口,突然听到那头传来纷乱的声音,江弈好像忘记了自己正在通电话,他的话模糊地传来:“医生?手术怎样?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声音突然切断。
  郑忧浑身僵硬,电话忘记了放下。
  黑司靳推推她的身子:“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郑忧的反应吓坏了他,不详的预感迅速扩散,他不敢想象要是小星有任何闪失的话,怀里的这个女人会不会疯了……
  “医院……手术……小星有生命危险!我要去找他!我要马上见到他!”她失声尖叫起来,飞快地推开他,站起身直往门外跑去。
  “小忧!”黑司靳是真的吓住了,翻涌在心腔里的何止是震惊?
  惊恐,痛苦,不可置信!
  不不,他大步追过去将要冲出门的她紧紧箍在怀中,用力地吼着:“别哭!不准哭!你不是说一切都相信我吗?如果你是一个坚强的母亲,是一个懂得信任别人的人,就请马上冷静下来!”
  “我要马上见到孩子……小星!小星!小星……”
  让她坚强活着的动力,让她勇敢面对一切困难的宝贝,让她生命每一天都坚定走下去的唯一寄托和希望啊!她怎么可以失去?
  黑司靳将几近疯狂的她狠狠压着,见她哭泣挣扎,他心乱如麻!
  这个女人必须先让她冷静才可以!
  “叫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儿子啊!”郑忧被他大力地拖到沙发,他不顾自己的手伤大力地按住她。
  “不能冷静也必须冷静!”黑司靳狠狠地咬牙,看她泪水交错,激动地抽泣,猛一低头,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他狂烈的吻吞没她的喊声,她挣扎着捶打他的胸膛,他似要吸光她的气息,直到她在他怀里安静下来,才慢慢放开她。
  “听我说……”他的嗓音显得粗嘎,凝视她怔怔的脸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小星,但是在那之前,你必保持冷静,再做出任何冲动的事!好么?”
  她的嘴角轻抽了几下,低声而缓慢道:“一定要快点……”
  “恩。”
  黑司靳放开她,再次给江弈拨了个电话,好几分钟之后那家伙才接线。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黑司靳的浓眉逐渐蹙得更紧,郑忧在旁紧张地轻颤着问:“小星没事……对不对?”
  黑司靳摸摸她的头,肯定地答道:“没事。孩子没受伤,正在医院抢救的是其他人。”
  郑忧呆了一会,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是真的,对吧?真的没事!”
  “恩。”黑司靳轻轻一带,将她拉住怀中,眼中也有惊喜的泪水,“是真的!孩子没事。今晚的雨太大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安心,所以让那家伙无论如何都马上派人过来接我们。”
  郑忧感动得呜咽一声,点点头。
  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感谢他的存在,也从未如此深刻感觉到有个男人在旁边可以依靠的滋味。她闻着他的气息,控制夺眶而出的眼泪,只用那双发白的小手紧紧地擢住他的襟口。
  做梦也没想过她和他还会有这样亲密的一天,身体相拥在一起,心灵也似无限地接近……
  如果没有明天,她是否可以多依恋一会?
  如果她和她的路一开始就没有走错,现在是否正在享受着一个女人的幸福?
  如果可以不用顾及要对阿睿和姐姐有个交代,她是否可以自私地考虑……其实还可以抱着一丝一丝小小的希望,给小星一个真正的爸爸?
  **
  不记得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时,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大雨终于有所停歇,山里的空气冷得就要结冰似的。
  黑司靳为她裹上一层厚厚的外套,自己也换上了西装,两人片不容缓地上了车。
  司机是江弈的手下,开车的技术极好,但因为狂风暴雨折断了不少树木,山上的道路也有几处崩塌,在漆黑的夜里离开这危险之地实在不容易。好不容易上了高速马路,郑忧因整天的担忧和紧张疲累终于缓缓睡去。
  黑司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紧绷的俊容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他的心情从最初的震惊、狂喜到此刻已是冷静坚定。他从未如此感谢过上天,无声呐喊了数十遍:谢谢老天的安排!谢谢上帝的庇佑,让她还好好地活着。
  低头吻吻她的发丝,默默发誓:小央,我会尽我的一切能力去保护你和孩子,这一次,请不要再轻易放开我的手。
  进入信号区,黑司靳的电话疯狂地响起来。
  担心地看了眼沉睡中的女人,他飞快地掏出电话,按下静音。一看来电显示,心脏忍不住紧缩,是沈家打来的。该要面对的事情逃不过,该背负的责任也不容逃避,只是今天晚上情况似乎有些混乱,什么力量都无法将他从小央的身边拉开。
  按下接听键,没想到传来的是沈一桥暴躁的声音:“不管你在哪,限你二十分钟内到达沈家!”
  黑司靳可以理解老人发怒的心情,订婚典礼的事是自己错了……他以十分低沉的嗓音说道:“对不起,爷爷,我恐怕没办法做到。”
  “什么?你敢说跟我没办法做到?”沈一桥好像有种要摔电话的冲动,“你可知道凝凝她……”
  “抱歉,明天我一定负荆请罪。”黑司靳见郑忧动了一下,立刻截断沈一桥的话,匆忙将电话挂断。
  他也烦恼,一生中不曾冲动过几回,每回却偏换来对他人最大的伤害。
  他叹了口气,顺手将电话关了机,至少今天晚上他做不到离开她。
  **
  医院。
  雪白的床单,刺鼻的药水味。
  向来挑剔和整洁的江弈一身衣服皱巴巴的,显然是被大雨淋过之后一直没有换下来,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黑司靳拉着郑忧的手,一跑进医院的某间重症病房的外面,看到的就是他那副落魄的样子。
  “到底什么个情况?”黑司靳劈头就问,“孩子呢?”
  江弈抬起眼眸,黑瞳里尽是黯淡,指了指隔壁。黑司靳还没再开口,郑忧就匆匆跑了出去。
  一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被窝里一个小小小小的身影。
  病房那么大,白色的床单在灯光下显得刺眼,他躺在那里,十分安静,静得像是不存在似的。巴掌大的小脸蛋露在外面,脸色几乎跟床单一样白,郑忧屏住呼吸,心跳都快要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