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悔恨养虎为患
  西凉要变天了。
  许知意从司征尘处回来,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梦里尸骨堆积成山,血流成河,士兵们叫嚣着冲破了城门,热闹的街道眨眼成人间炼狱。
  百姓之命如蝼蚁,成了皇室子弟相争之下的牺牲品。
  她在梦中奔走呼号,疲于逃命,夜漫长而漆黑,似是望不到尽头。
  许知意每次都惊醒,糟糕的精神状态,很快被许邕察觉。
  许邕神色严肃,绷着下颚问道,“阿姐,出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你同我说,别自个担着。”
  “只是没睡好,做噩梦罢了。”她说的不算假话,见他还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个,又继续笑着劝道,“今晚回去找大夫开些安神的药,吃吃就好了。咱们今天快些,把这些馒头都分发出去。”
  京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完全没有消减的趋势。
  除了许邕,京中还有其他商贾,也纷纷站出来,齐心协力救济涌进来的流民。
  百姓们对匈奴侵犯一事议论纷纷,破口大骂有之,痛恨诅咒有之,恨不得挫骨扬灰有之。
  西凉得之不易的和平宁静,不过才只有区区二十年!
  任何破坏百姓安定日子的人,都注定要被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当今圣上司持得知守城将军弃城而逃,大发雷霆,下令株连九族,可见其震怒非常。
  朝廷随后派出一名新大将去守城,然而结果不容乐观,西凉仍是节节败退,边关等地噩耗频传。
  反观匈奴,在打破西凉国门后,士气大振,势如破竹,一路南下,锐不可当。
  至今已经连下六座城池。
  整整六座城池啊,足足有万里土地,都落入了贼人之手!
  西凉上下群情悲愤,民意如潮水般汹涌,不可置之不顾。
  司持急的焦头烂额,喜怒不定,太子司宇珩侍奉左右,日子很是煎熬。
  谁都没有顾得上陆家。
  司宇珩知晓,眼下是立功的好时机,但他手边并无什么可用之人!
  要知道,西凉自打二十年前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起,朝廷便开始重文轻武。
  大兴科举,选拔人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凡家里有条件的,都让孩子上学堂念书去了。
  根本没有培养过带兵打仗的人才!
  倒是还有早年跟着先祖们打江山的将军,但死的死,老的老,退隐的退隐,着实不可再用。
  仔细筛查下来,近些年能够拿得出手的屈指可数。
  那些混迹军营的将军,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多是文官调过去的,只会之乎者也,怕是连刀都举不起来。
  指望他们上战场,不如直接把土地和百姓双手奉上。
  司宇珩是真心想为司持分忧解难的,可他毕竟也有自己的思量。
  如果非要他推荐几个人带兵,倒也不是不行。
  太子妃的两个弟弟,幼时就对兵法阵法感兴趣,一直私下里在军营中受训,小有所成。
  他有心推举他们上阵杀敌,又担心他们只是纸上谈兵,届时没能打胜仗,他再到受父皇责备。
  司宇珩进退两难。
  他决定再沉住气,静观其变,同时明里暗里的将司征尘给推出去。
  他对司持道,“父皇,儿臣经常听闻,五皇弟门客众多,想来其中不乏有才能之士,眼下正是我朝用人之际,五皇子怎么闭门不出了?”
  司宇珩和司征尘不对付由来已久,况且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还是司持一手造成的。
  他能够听出司宇珩话里面的深意,甚至也知晓他那些仔细盘算的小心思,着实有点看不上。
  身为一朝太子,平时与诸位皇子明争暗斗就算了,国难当头,应该有东宫的样子,做出个表率。
  像现在这样,推诿责任,试探底线,实在没有一点未来国君的担当与霸气!
  司持心生厌恶,见他扶不上墙,索性随了他的心意,吩咐道,“下令,让五皇子进宫面圣!”
  司宇珩没走,在等着看好戏。
  按照他对司征尘的了解,最喜欢和他争风头,眼下如此好的机会,他却按兵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猜测着,要么是他手上无可用之人,要么是和他的打算一样,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宇珩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他怎么可能让他计谋得逞?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个的人去打头阵。
  匈奴那边什么情况,坐在宫里的他们,没人清楚。
  贸贸然就将他的人往战场上送,折进去的话,手下大将又少几员。
  得让司征尘的人去!
  半个时辰后,司征尘姗姗来迟。
  他依旧风姿飒爽,带着邪气的笑,吊儿郎当的行礼过,便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司宇珩舔了舔唇,他这个五弟,该装傻充愣的时候,是丝毫都不含糊。
  还得由他主动提起话题。
  “五皇弟,你总算来了!”司宇珩温柔开口,语气难掩急切,道,“父皇都快愁死了,你可有好法子?”
  司征尘与司宇珩共事多年,对他的性子摸的一清二楚,怎么会不清楚他这番话的意思。
  他难得配合他的问道,“父皇为何发愁?”
  “还能为什么?”司宇珩故作意外的道,“京城里面都传遍了,匈奴的事情,莫非你不知道?”
  这样夸张的口吻,不就是在说,你身为皇子,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丝毫不关注我朝朝政!
  司征尘不客气的下他面子,“这有什么可愁的,只要父皇信得过我,我确实有可靠人选。”
  他噙着抹笑,乌黑的眼睛,毫不畏惧的朝高座上的司持看过去。
  司持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蓬勃的野心和嚣张的自傲。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他所能驱策驾驭得了的。
  当初担心太子一人坐大,他不得不亲手扶持出个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存在。
  如今朝堂上两人确实形成对峙,互相牵制,但无论哪一个,对他的威胁都不小。
  悔不当初,养虎为患。
  真要相比较起来,司宇珩明显要比司征尘容易控制。
  司征尘没来的时候,他是动了要他的人去前线的心思,可他站在这里,用这种眼神说这些话。
  司持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