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弄昭华_分卷阅读_50
  言昭宁只觉得自己手心手背都给汗湿了,府外的风吹来,满身都是凉意,龚姨娘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禁横眉叹了口气,然后才拉起言昭宁的手,察觉她满手的冷汗,心里虽觉她不成器,却也有些心疼,抽出帕子给她擦手,低声说了句:“还没怎么样呢,怕成这副德性作甚?跟我进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们怎么着。”
  龚姨娘话说的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她看来,就算言昭华侥幸逃脱,也被她察觉出了什么,可她没有证据说明与她们有关呀!只要不是铁证如山,那龚姨娘还真就没什么好怕的。
  言昭宁就没有龚姨娘这么好的心态了,与其说她扶着龚姨娘,不如说龚姨娘扶着她,一路腿软的跟着回了花厅。
  言修将言昭华扶着坐下,碍于有外人在场并不好多问什么,只问着关于大长公主的事情,言昭华喝了一口顾氏递过来的热水,才对言修说道:“我马车在半途坏了,正好大长公主的车驾经过,知道了我是长宁候府的小姐,这才让我上了马车,将我送回来的。”
  言昭华边说,边看着言昭宁,言修顺着言昭华的目光看去,只见言昭宁低着头,双手十分局促的扣在一起,似乎满脸的心事,言修觉得奇怪,正要开口,却将龚姨娘上前挡在了言修和言昭宁中间,阻断了言修的目光,然后又转身对言昭华问了一句:“大小姐倒是好福气,在路上随便偶遇一回,就是大长公主,这样的福分和运道,旁人当真是学都学不来啊。”
  言昭华冷哼一声,说道:“龚姨娘这话说的真对,我还就是那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福气和运道,更不用说了,全都是积德积来的,岂是旁的那种做惯了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可以学来的?”
  龚姨娘被言昭华的话噎了一下,嘴角僵了僵,不过只一瞬,一瞬过后,只当是没听懂言昭华话里讽刺的意思,瞪着眼睛勾唇笑道:“大小姐在说谁做惯了伤天害理之事啊?不过积德却是应当的,就像我吧,每日也跟着老夫人后头念经拜佛,初一十五都吃素,这样估摸着也能积不少德呢,是不是啊?”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堰伯从外头跑了回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跑了大半天,骨头都快散架了,满脸的汗珠,进到院子里之后,看见言昭华已经回来了,面上这才松了口气,在门槛外给言修跪下行礼,说道:“侯爷,那些匪徒已经抓到了,要不要带过来?”
  言修眼前一亮,上前说道:“抓到了?当真?”
  堰伯点头:“是,我们刚回到林子,就有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们将这些人全都擒拿住了在等我们。”
  第八十七章
  五六个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人被侯府护卫押着到了院子里,言昭华从窗牑后看了看,对言修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句:“共六个,是这些人。挟持宁姐儿的那个……”言昭华扭头看了一眼龚姨娘,咬牙说道:“不在这里面。”
  言修见言昭华欲言又止的,目光不时往龚姨娘那里瞟,似乎觉得今日之事和龚姨娘有着什么不能说的关系。而现在回头想一想,龚姨娘今日上门也确实奇怪就是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八百年不来门上一回,怎的偏偏挑在华姐儿不在家的时候来?难不成她早就知道华姐儿不在府里?
  各种疑团在言修的心中盘旋着,只等着最后揭秘了。
  就在言昭华心中恨恨,让龚如泉那个罪魁祸首给逃掉了,要不然,只要把他擒回来,那么龚姨娘和言昭宁就脱不开干系了。
  而一旁的龚姨娘和言昭宁心中更是紧张,女眷不方便出面,她们就在门窗后观望,龚姨娘的眼睛扫过那些被抓回来的贼人后,和言昭宁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神色,全都松了口气,言昭宁的焦虑越来越重,冷汗已经出的没什么感觉了,然后一惊风,就觉得浑身凉的发抖,她真是没料到,言昭华的运道居然旺成这个样子,都被龚如泉抓走了,她居然还能平安回来,不仅声名丝毫无损,还搭上了大长公主这艘大船,由大长公主给她正名,就是再大的污水也泼不脏她呀!
  她原本是想着,借此事把言昭华的名声弄臭,这样言家就只有她一个名声好好的嫡女,将来有什么封赏,就只能紧着她了,言修也不会对一个名声受了损的女儿上心,所以当龚如泉找上她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专门挑在言昭华施粥施药的地方,那里灾民频出,就是出了什么事,也可以嫁祸到那些灾民的头上,到时候官府和言修就是迁怒,也只会迁怒那些灾民,不会想到其他,但如今这些人被抓了回来,还不知道会供出什么话来呢。
  这个时候言昭宁简直后悔的想撞墙了,她咋呢么就那么想不开,听从了龚如泉这要命的计划呢?要是被父亲知道,是她串谋外人想害言昭华的话,那她今后还有什么出路啊。一失足成千古恨,言昭宁简直想咬死身旁这个不把她带好,却成天带她往阴沟里趟的龚氏,姨娘就是姨娘,就算给了她诰命的身份,她也上不了台面,做不成大事!
  龚姨娘当然不知道言昭宁此时此刻的腹诽,还只当言昭宁胆子小,要是知道言昭宁此刻对她的评价,估计得气得吐血才怪。
  堰伯进来给言修回话,说道:“侯爷,怎么问他们都说不知道是谁幕后主使,他们只认银子不认人,那个主犯叫二爷,只是给他们银子,他们只认识他的脸,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堰伯的话让屏风后的言昭华和言昭宁都听见了,言昭华心中冷笑,言昭宁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正好被言昭华看到,赶忙又退缩到后面去了。
  言修沉吟:“继续问!总能问出蛛丝马迹来的。敢对我长宁候府下手,难道我还要留他们不成?就是用铁钳把牙齿都撬了,也给我问出点名堂来!”
  堰伯知道自家侯爷这是动了真怒,领命过后,赶忙出去继续问话了。可没过一会儿,堰伯就又过来了,对言修说道:“侯爷,外面又有大长公主府的人将主犯给送了过来。”
  随着堰伯这一声话传出,只见拱门那头果真被两个侍卫拖着一具像是尸体般的人进来了,丢在了院子中央。
  言昭华凑近窗牑,想看的清楚一些,与此同时,龚姨娘和言昭宁的心也悬了起来,言昭宁终于忍不住双腿发软,跌坐到了椅子上,龚姨娘则探头往窗外看去,因为那人倒在台阶下,又是背对着屋子的,所以大家都看不到他的脸。
  言修让堰伯过去把人翻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带着血痕的脸,那血痕周围的肉都有些翻了出来,可龚如泉那张脸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变的。
  龚姨娘第一个叫了出来,走出屏风,就跨出门槛对外扑了过去:“泉儿!哪个杀千刀的把你伤成这样啊!”
  言昭华看着龚姨娘,心中有点讶异龚姨娘对龚如泉的感情,这个节骨眼儿上,明显龚如泉摊上大事了,可龚姨娘不仅没有避讳,居然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不得不说,她这个姐姐做的也是到位了。
  言修也是惊讶,对堰伯说道:“怎么会是他?你确定没抓错人?”
  言昭华也从后面走出来,对言修说道:“确定没抓错,他脸上疤,就是我头上的金簪划的。”
  言修看着言昭华,小声问道:“你早知道是他?”
  言昭华点点头,言修将前后事情全都理顺了一遍之后,终于理清楚了头绪,言昭华看他明白过来,指了指院中,对言修说道:“这些事儿一会儿女儿详禀,现在先处理吧。”
  言修经由言昭华提醒,也回过了神,思虑片刻后,才对堰伯说道:“派人去国公府,把国公请来,就说龚姨娘犯了事,要他来决断。”
  龚姨娘是国公的姨娘,纵然这件事是龚如泉所为,但言修总要给国公一个面子,就算要处理,也得当着国公的面处理才行。堰伯领命,立刻就回去擦了擦满身的污垢,换了身衣裳后,亲自去了定国公府。
  这段时间,龚姨娘抱着龚如泉,要求言修给他请大夫医治,言修连搭理都没搭理一句,龚姨娘想趁势把龚如泉带回去,言修更是不会如她的愿,不仅派人押着龚如泉,就连龚姨娘都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言昭华坐在屏风后平心静气的喝茶,言昭宁也坐着,不过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两条腿都止不住的打颤,看的旁边的顾氏凑到言昭华身边,偷偷的指了指她,言昭华看了一眼顾氏,对她摇了摇头,顾氏便不再理会神情十分古怪的言昭宁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谢国章被堰伯气冲冲的请了过来,一进院子就怒吼道:“言修,你搞什么鬼?”
  喊了一句,就看见了被护卫们看守着的龚姨娘,和她怀里奄奄一息的龚如泉,龚姨娘一见谢国章,眼泪就跟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模样,活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国公对她有感情,见她这样了,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推开了用棍子压在龚姨娘肩膀上的那人,要把龚姨娘扶起来,可龚姨娘放不下龚如泉,对谢国章哀嚎道:“求国公救命啊!泉哥儿是我唯一的弟弟,他要有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谢国章放开手,转过身去,正好言修从里面走出来,谢国章开口就骂:“还反了天不成?连她你也敢动,真是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想作死就直说,别以为你打了一场胜仗,就可以骑在我定国公府头上撒野了!”
  言修心态不错,被谢国章这么骂都没有动怒,而是好言好语的说道:“岳父息怒,这不是有事才这样嘛。您且先坐下,听听看到底什么事再发怒不迟啊。”
  紧跟着,言修就对一旁的护卫说道::
  “把那些人带过来,让他们瞧瞧,这是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二爷。”
  堰伯上前,亲自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人过来了,那几个人都被打的不成人形了,跪爬着过来看了一眼,就连连点头,捣蒜似的说道:“是,是,就是他!就是他!他给了我们五百两银子,让我们绑了府上小姐,回头再要赎金撕票,他还说能保我们平安出京城。”
  这些人刚一说完,抱着龚如泉的龚姨娘就大声吼道:“胡说八道!这是污蔑,这是污蔑!我泉哥儿多好的孩子,成天就是读书写字,哪里会是你口中说的二爷!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是不是收了人家银子,要到这里来污蔑我的泉哥儿啊!国公,国公您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如今泉哥儿被他们弄成这副样貌,他们无论怎么说都是泉哥儿的错了,可泉哥儿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他怎么可能去让人绑架侯府小姐呀!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啊,国公,您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堰伯一脚踢在那个指认龚如泉的人背上,沉声威胁道:“你再看看清楚,是不是他,若有一个字有假,我用沸油揭了你整张皮!”
  沸油揭皮四个字的杀伤力太大,那人顿时就呼天抢地起来:“我们敢对天发誓,就是这个二爷!他,他和我们喝了好几回的酒,就是化成灰我们兄弟都认识!老爷您问问其他兄弟,他们都见过,这二爷平日里走街串巷,专进窑子里的纨绔子弟,挥金如土啊,也是我们这几个财迷心窍,这回被他说动了去干那没王法,没天理的事儿,可我们对天发誓,我们真的只是收了银子啊,况且二爷让我们办事的时候,也没明说是侯府的小姐,只说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啊,绑了能赚大钱。”
  第八十八章
  堰伯来到言修身旁,对言修说道:
  “侯爷,看样子不像是说谎。”
  言修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谢国章,上前说道:“岳父,实不相瞒,今日龚姨娘的弟弟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他居然买通这些地痞,意图绑架华姐儿和宁姐儿,,谋取大额赎金,不是我冤枉他,是铁证如山,因为龚姨娘是您的姨娘,她既然牵扯在内,我也不能不顾您老人家的意愿,就这么处置了她,但是,今日之事,绝不可善了,否则世人皆道我长宁候府好欺负了。”
  谢国章听了那些人的话,又被言修在耳朵根子上说了这些,正犹豫着,龚姨娘忽然就指着言修说道:“长宁候,你别血口喷人了,就凭几个地痞无赖之言,你就要定我泉弟之罪吗?国公,求您看看泉哥儿,他都这副样子了,长宁候都不愿让我带他去医治,这是存心把泉哥儿的命耗没了啊,若泉哥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正好死无对证,随便什么脏水就都能往泉哥儿身上泼了。国公,求求您了,让奴婢带泉哥儿去医治吧,在这么耗下去,他就真活不了了,国公,奴婢求求您了。”
  说着说着,龚姨娘就对谢国章磕起了头,谢国章左右为难,看着龚姨娘哭的那么伤心,心里又对言修这些日子的高调看不过眼,把心一横,对言修说道:“不管怎么样,先让她把人带回去医治吧,等他醒过来之后,我亲自审问他。”说完,就对龚姨娘挥了挥手,龚姨娘大喜过望,扶着龚如泉就要起来,这个时候龚姨娘还是很清醒的,她知道,若是趁着这个势头留下来的话,没准儿国公就会被言修给说动,这件事情当场审理起来,有这些人作证,泉哥儿肯定讨不得什么好,但如果,她先把泉哥儿带回去医治,这样过段日子,时过境迁,言修就是要重提这件事,效果也能大打折扣了,无形中就给了她很多活动的时间。
  她想的挺美,可言修也不是傻子,当场就派人拦住了龚姨娘,对谢国章说道:“岳父,此事只怕不妥!龚姨娘要带走的是这件事的主使者,他走了,整件事情我还能和谁对峙?”
  谢国章这些日子真是对言修十分戒备的,原本也就是想随手帮一帮龚姨娘,顺带压制一番言修,让他不要太得意,让他明白自己的翅膀还没有硬到可以不把他定国公府放在眼里的地步,没想到言修不仅不听,还对他的话提出了意义,当即态度就不好了,说道:“我不是说了吗?等他醒了之后,我亲自审问!你那些所谓的证据,我也一并带回国公府里,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若是如此的话,那老夫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谢国章的这种偏心偏到身子外头的行为,言修拼命忍住了怒火,对谢国章说道:“岳父又说错了,这件事发生在我长宁候府之中,龚姨娘的弟弟涉嫌计谋绑架我的两个女儿,这件事若我不查个水落石出的话,让我如何跟两个孩子交代,外人若问起来,难不成要小婿对外人说,这件事是由国公府做主的不成?”
  谢国章冷哼一声,抬起头,睨视着言修,说道:“这么说有什么要紧,世人谁不知道谢言两家的关系?你府的事情由我做主,没什么不对!我再说一遍,人我今日带走,等他醒过来,我会亲自审问,十日之内,会给你一个答复。”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国章就不顾言修的阻拦,让身后的护卫护着龚姨娘他们离开,顺便要从堰伯的人手中接管那些地痞,堰伯看着言修,没有言修的吩咐,他们不敢放人。
  言修紧咬下颚,两步追上了谢国章,强忍着暴怒,开口说道:“岳父大人,您今日所为实在令小婿失望!就因为这个人是您姨娘的弟弟,您就要这样包庇他,我铁证摆在您面前,您却视而不见,难道一个姨娘的弟弟,就比您两个嫡亲外孙女的性命重要?难道您一个姨娘的体面,比得上我长宁候府的体面?今日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在我侯府撒野,明日又会是谁?今日我放走了他们,明日若有人欺到我门上,我又该如何自处?今日之事,龚姨娘可以走,龚如泉必须留下!他所做的事情,我会亲自查实,不劳岳父插手。”
  对于言修毫无掩饰的叫嚣,谢国章也是惊呆了,曾经那个印象中要依附定国公府的女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羽翼丰满,就要展翅高飞的猎鹰,谢国章不得不承认,被此时此刻言修那骇人双眼盯着,居然生出一种屈辱的感觉来,就好像是一直被自己养大的狗崽子,忽然变成了一匹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你的狼崽子,带着恐惧与不信任,谢国章紧咬着下颚,咽了下口水,却没想到,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了。
  “你,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言修坚定不移的沉声说道:“自然知道!岳父就不要再让小婿为难了!原本只是想让岳父来做个见证,可岳父既然一心包庇的话,那小婿也无话可说,具体真相是什么,我自会亲自审问,岳父可以带着龚姨娘回府去,只当今日没来过我长宁候府也可,等事情查出之后,小婿必带着真相,亲自上门拜访岳父,向岳父请今日鲁莽之罪。”
  谢国章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言修,着急上火,眼睛似乎都急红了,说道:“好,好,好啊!你如今是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打了个胜仗,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敢这样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