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清河郡主
  这一年的秋天,清河郡主凤如妍代表她父王进京给面见皇帝陛下,她亲爹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听说皇帝召见他进京就是为了亲自瞧瞧他这位农民出身的堂弟,直接让从小就跟野小子一样长大的女儿推了出去,女儿,你去临安吧,爹没空。
  当然,王府里也有老王爷给他留下的谋士,对他说,皇帝召见不得不去,结果被自家的王爷直接抓起领子种地去了,有这废话的功夫,还不如多耕几亩地。
  千灵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小一岁的侄女,这真是很神奇的感觉,她拼命说服自己,我是当姑姑的人。
  可是,与如妍的缘分极好,如妍离开的时候她依依不舍送到十里长亭,要她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临安找她玩。
  日子终于趋于了稳定,元朗在各处行走,一个月左右回京述职,夫妻俩有五六天在一起,有时候元朗远在东海那边,就三五个月回来一次。
  时光飞转,千灵十八岁的春天,她的大舅谢家安在四境巡视的途中突发疾病,不治身亡,全国上下一片哭声,可最难受的还是谢家人。
  不久后,二十二岁的元朗被册封为骠骑大将军,正是登顶成为大明朝武职最高的男人,即便有不满的声音,在皇帝和摄政王的双重压力下,朝臣们也只能闭上嘴。
  这年夏天,皇帝的健康急剧下降,天澄接到飞鸽传书从逍遥谷赶来,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在他进京的前三天,皇帝病逝于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等他赶到京城,见到的是满城披白,直到皇帝出殡后,他才在镇国王府见到了身形消瘦的千灵,摄政王根本没有时间见他,先帝出殡后,接下来要忙的是新帝登基之事。
  先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倒也没有什么争夺帝位的烦恼,太子对摄政王恭恭敬敬,百依百顺,任何朝政上的事都会小心翼翼的请教,凤岐山为了省去半夜被召见的烦恼,在新帝登基之前住在了宫里。
  新帝登基,预示着改朝换代的开始,被先帝和摄政王这几年一直压制的那些个党派开始蠢蠢欲动。
  凤岐山也知道,自己在新帝登基之后,摄政王这个身份实在过于尴尬,但是,他和先帝辛辛苦苦经营到如今这个局面,没自己在朝上镇着,还真不放心。
  于是,当着群臣的面提出卸去摄政王一职,不过是试探新帝的心思,倒是有一大片的大臣附和,如今新帝登基,摄政王就该把皇权还给皇上。
  呵,他不过是试探一下,算准了新帝不可能接受他的辞呈,在皇位还未稳固的情况下,新帝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果然,刚满二十岁的新帝凤琛慌忙好言相劝,说自己才刚刚当权,什么都不懂,还需要摄政王的扶持等等,凤岐山自然是答应一片赤胆忠心为新帝守护着凤家的江山。
  有凤岐山这个祖父级别的摄政王镇着,朝中的臣子也不敢对新帝有什么妄想,新帝除了原先的那几个侍妾,还未娶太子妃,于是,皇后的人选就成了新帝登基以来,各房势力争抢的目标。
  皇后成了太后,自然是想要贺家再出一个皇后的。
  在各方都在为皇后人选绞尽脑汁的时候,西南传来噩耗,千灵的二哥承寒坠马身亡。
  从平定岭南叛乱开始,承寒的军功就居于谢家八位公子最前位,当年在东海取得大捷,班师回京,摄政王可是亲自去城外的十里长亭迎接,深受先帝的器重,此番在西南练兵也是先帝委任。
  谢家平一下子病倒了。
  千灵觉得从大舅开始,皇兄没了,与她同甘共苦过的二哥哥也没了,总觉得这次并非意外。
  她回想起天澄离京的时候欲言又止,被她呵斥一声后,终于吐露,先帝的突然病逝,难道就一点不值得怀疑的吗?
  她皇兄的生活起居都有记录,她也曾经怀疑皇兄突然过世,其中有猫腻,秘密查阅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记录,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皇兄的身体在这之前确实因为一些事气得吐血,急转直下,但是他一直没有说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她也询问过当日的值守太监,只知道她皇兄把自己关在寝殿里,摔了不少东西,等值守的人冲进去劝慰,看到的是皇帝陛下口吐鲜血的恐怖场面,慌忙请来御医。
  皇兄不想说,那必定事关他的颜面,如今人已经走了,这个秘密怕是已经带进了他安息的陵寝。
  这年冬天,元朗被人抓住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朝堂之上的弹劾之声不绝于耳,新帝为了平息众怒,直接略过摄政王下达了一个旨意,元朗由骠骑大将军降为镇南将军,前往郑州任职。
  不过是兵饷上一个小小的错误,最后闹到摄政王主动请辞,称病不出,元朗带着千灵远离临安,回凤家的发源之地郑州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谢家平也主动请辞,因为长子过世,他的身心受到巨大打击,身体不允许他再为大明鞠躬尽瘁,和自家的妹夫一样,称病不出。
  凤琛得知自家的姑姑要跟着一起去郑州,亲自到镇国王府挽留,他的大婚典礼近在眼前,还请姑姑留下来。
  千灵冷笑着对上他期盼的双眼,呵呵一下,皇帝的事关我什么事,说穿了,我不过是你凤家嫁出去的女儿,皇帝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重了。
  这句话的背后是斥责皇帝用这样的态度对付她的夫君。
  你当只侄子的把你姑姑看得这么重要,对你姑父各种打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念想啊,王八蛋,看你不爽很久了。
  当然,这些话千灵是不会说出来的,皇帝可不是太子,他如今是整个大明朝的统治者。
  临走之前,贺如墨和季明夏来告别,千灵和贺如墨关起门来说了很多悄悄话。
  因为换了皇帝,南酉的态度也有些改变,南酉王派人来接白无忧回去,白无忧知道千灵要去郑州,那是中原文化的发祥地,所以,他打发了使者回去,决定带着两个随从跟着千灵去郑州走走看看,增加自己的见识。
  跟随千灵去郑州的还有天行,这两年他一直在临安窝着,他舅母把调理千灵身体的重任交给他,加上他对天畅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执念,这次去郑州,把天畅也带上了。
  元朗没有在临安,所以派了影子小队先回来接千灵,安排母亲和妹妹住进了镇国王府,由弟弟元西照顾,他在半途和千灵会合,再一起去郑州。
  皇帝派人给他宣旨的时候,还带了一句口谕,说当皇帝也有当皇帝的难处,还请姑父谅解,他自然回答说绝无半句怨言,皇帝想要把他安排到哪里,就到哪里,一定把郑州当地治理好。
  寒冬腊月出行,北风呼啸,最为心疼的是王妃,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女儿不愿意留在京城,也只能放她走,如今的局势不明,离开了京城或许是好事。
  千灵还安慰她,等开春的时候,就回来看她,身为骑术甚好的人,骑着马回京也不过七八天的时间。
  可有时候,以为的只是暂别,或许就是永别。
  在北风萧瑟的冬日,千灵带着愿意跟随前往郑州的人踏上了远去的征程。
  跟着她去郑州的有谢长岭,小雅,春蝉,这三个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去的,余下的十几个婢女小厮是王妃安排的,五十几个护卫是谢长岭安排的,身为镇国王府的护卫,不管去哪里,都能守护着他们的公主殿下。
  元朗和千灵会合后,惊讶的发现她带了一大帮不相关的人,千灵对他耳语了一番,恍然大悟,也只好由着她。
  其实千灵心里很清楚,皇帝这次给她老公来这么一手,明里暗里就是要她老公明白,他才是皇帝,他的功劳再大,说贬他就贬他,这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权利。
  所以,千灵认为,这次去郑州,或许是一个契机,凤琛你小子就在临安城里当你的皇帝吧,安西有贺兰达虎视眈眈,北境上有南酉族等着看你的表现,我和我老公在郑州这边先安顿下来,你就作吧,不学你父皇,你就等着哭着喊着来求我父王,来求我老公。
  心里最坏的打算就是经营好郑州当基地,学贺兰达当土皇帝,凤琛,你小子就是个没用的软蛋,我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
  当初想着要守护凤家的江山,那完全是看在你父皇的面上,如今你父皇我皇兄走了,你的脸还不够大,我可不愿替你守护,没空。
  连元朗都不知道她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觉得她说得有理,将京城里各行各业的能手带着去郑州,是为了好好维修凤家的老宅。
  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近一百个人当中,有一半的人是千灵亲自选中的,这些能工巧匠能把她设计的东西鼓捣出来,这也是千灵带着他们去郑州最大的原因。
  维修凤家的老宅,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个借口,有清河王在,凤家的老宅还用不着千灵这个凤家的公主来维护。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在新年之前,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郑州,凤家的起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