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演讲(下)
  “军阀是什么?他们是列强在我们国内的傀儡和工具,近来占了我们上海的一个军阀,大家都知道他叫张志炎,他名义上是大帅是督军,实际上他的主子是倭国,他本人在一切重大的、与倭国有关的事情上听命于他的主子,而主子给他提供钱财和枪炮,必要的时候还给他政治上的支持。而那个被他打跑了的赵子嘉呢,实际上是意大利的奴才,他主子的那些枪炮还在半途上没运来,他就抵抗不住跑了。华夏内乱,实有造于列强!……”
  乔霏言辞严厉,随着她越来越激烈的言辞,听众们的神色也渐渐变了,一双双眼中都闪着仇恨的光芒。
  “世界上的弱小民族不但不能自决,不但不能自由,并且今后所受的压迫比从前要更厉害。现在强盛的国家和有力量的民族已经雄占全球,无论什么国家和什么民族的利益,都被他们垄断。他们想要永远维持这种垄断的地位,再不准弱小民族复兴,所以他们形成了联合战线,串通军阀政客压制革命,制造内乱,成为我们华夏民族前进兴旺的最大障碍……”
  乔霏的声音似乎高到了一个极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也高昂到了极点。
  “自废帝革命以来,我们的国家一直陷于军阀之手,完全得不到改善,那些为了革命牺牲的仁人志士,他们的血能白流吗?”
  “不能!”台下群情激奋。
  “革命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卢林先生的正确主张没有得到顺利的贯彻。今后,我们必须建立一个不同于西方政党形式的党。这个党首先以服从卢林先生的命令为唯一之要件。自由这个词如果用到个人,就成了一片散沙。在我们这样的形势下,国家未得完全之自由,只能暂时牺牲个人之自由,到了国家能够行动自由,华夏就是强盛的国家。……”
  “诸君,未来的华夏是我们的,只有我们今日努力了,今后才能无愧于先人,无愧于子孙,我们的子孙才能平等自由地生活在我们自己的国家里,不必向洋人鞠躬,不必将钱财奉给洋人,不必受洋人白眼歧视,不必忍受颠沛流离,不必饿死街头……”
  “为了华夏明日之自由,随时准备牺牲一切,为了华夏明日自强于世界民族,我愿奋斗终身!”
  少女原本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到了最后变得深沉而高昂,刹那间刺穿了众人的神经,一时间高声的附和呼喊几乎震破了屋顶。
  “为华夏自由牺牲一切,为华夏自强奋斗终身!”
  有人鼓掌,有人欢呼,有人落泪,有人激动地重复着她演讲的段落,这些人如疯魔了一般,声浪震天动地。
  一直到乔霏深深鞠了一躬,走下讲台,掌声还像波浪一般,一浪推一浪,似无平息的可能。
  “清如先生,这篇演讲可否让我们报社明日编发?”林为民激动得无以复加,乔霏的演讲是即兴脱稿的,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边听边记,甚至是一边流着泪。
  乔霏欣然应允。
  这时候的他们都没想到,第二天这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因为这篇演讲而名声大噪,这篇演讲的内容于数日之内传遍全国,辗转到了流亡海上的卢林手里,更坚定了他以党治国的决心。
  而这篇演讲也成了乔霏政治生涯的一个崭新的里程碑,其中关于革命党架构的阐述,让她正式进入了革命党大佬们的视野,也引起了革命党内部极大的争论。
  但她眼下最关心的是沈绍隽和陆行严的反应,她必须抢在戴国瑛之前,将狂热的信仰种子播进他们的心中。
  他们两人是有才能的,不是随风倒的政客,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只有对方是他们完全敬服的,才能让他们甘心追随。
  而在他们追随戴国瑛的初期,他们就是戴国瑛的狂热信徒,愿意为其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一切。
  就算陆行严老于世故,沈绍隽清傲单纯,后来在权力争斗的漩涡中相互倾轧撕咬,可是最初的他们却的确是有志报国的热血青年,也是最容易被煽动起来的人。
  她太明白政治圈就是一个能人堆,她不可能是唯一的能人,在能人堆里混,有两件武器必须用好,一件是权谋智慧,另一件就是感情投资,而在大部分时候感情投资往往比权谋智慧还实用。
  但是想要驯服这两匹千里马,需要的绝不仅仅是感情和恩惠,更重要的是要在他们心中树立绝对的威信,才能得到他们绝对的效忠,这与动物的潜意识有关,就像一只再不驯的狮子经过训练之后,见到驯兽员拿起鞭子也会乖乖坐下一般。
  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比之下,戴国瑛今后所具备的优势更加充足,她都还要在戴国瑛手下讨生活,戴国瑛能给他们的东西更多,权力,金钱,美女,……
  它们是官场的魔障,让许多人丧失信仰,泯灭人性,它们是社会灾难的发动机,让许多人家破人亡。
  多年的官场生涯,让她将这一切看得很通透,在那些尝到了权力真正滋味的人们眼中,这世界有什么比官职更重要的吗?脸皮、道德、灵魂,一切的一切都是虚的,只有权力是实实在在的。
  人在成长,野心也在膨胀,她不确定自己和戴国瑛抢人胜算有几分,但是好帮手能够成就一个人,烂帮手可以毁掉一个人,所以她必须尽力一试。
  军权和情报给她的诱惑太大了,前世的她为了在这两个系统打入钉子,付出了无数心血,如今的她怎么能够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这个乱世不比百年后的时代,信息发达全面,人们也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乱世中渴望安定的人们本身就渴望一个强大的偶像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富强,因此个人崇拜极容易被树立起来,而戴国瑛就极热衷于搞个人崇拜。
  但对于乔霏来说,与其让他们去崇拜戴国瑛,倒不如让他们崇拜卢林,一来卢林品格高贵,人皆敬服,二来卢林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三来她可以在卢林去世后以卢林的意志继承者自居。
  何况她并不希望他们现在走在戴国瑛的对立面,只需要他们对戴国瑛的忠诚和崇拜不那么根深蒂固,在将来便能轻易拔出,她走出的这一步棋,只是为了将来的无数步铺垫。
  若不是她年纪小,资历浅,也不必玩这曲折的一手了。
  陆行严和沈绍隽大部分时候听的都是学生演讲,毫无内容,不过是几句口号翻来覆去的喊,第一次听到乔霏这样鼓动人心的讲演,整个人还沉浸在演讲的内容中,还在不停地回味着她讲演的段落,只觉得字字直指国家的积弊,句句落到实处,实在是世上最精妙的语言,听得他们热血沸腾,脸上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对她狂热的崇拜和追随之意。
  “清如,你今天的演讲真是太好了。”回去的路上,陆行严的激动之情还未平息,连对她的称呼都改口了,“我从没有听过这样激动人心的演讲!”
  “是么?”乔霏笑道。
  “我下了个决心,就在刚才!”陆行严握拳严肃地说,“我要加入革命党,追随卢林先生!”
  “加入革命党却是不难,我做你的介绍人,可是卢林先生如今漂泊海上,你要去追随他怕是不大容易。”乔霏沉吟道。
  “我想为华夏的革命做些事!人固有一死,大丈夫理应死重于泰山!”陆行严热切地望着乔霏,她是卢林的侄女儿,定是有门道的。
  “为革命做事有千百种形式,不必都要追随在卢林先生左右,我们大可以从身边小事做起。就如农夫努力干活,工人努力生产,教师努力教书,学生努力学习,人人都做好分内之事,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劲往一处使,国家便能向前……”乔霏悠悠地说道。
  见她言语之中有推脱之意,陆行严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乔霏适时地捕捉到了,随即话锋一转,“在尽好自己本分的同时,我们自然也该为国效力,陆兄,我这里有一桩卢林先生交给我的机密任务,甚是要紧艰难,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望着乔霏严肃的神色,陆行严脸色激动得通红,越是艰难,便越是重要的任务,他哪里还有半分犹豫,当即朗声道,“我愿意!”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北平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负责组织一个情报联络组织,负责收集各方面的情报,提供给卢林先生。”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看他那急于想知道下文的探询目光,才接着说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参加这项工作,如今是非常时期,这项工作十分特殊保密,除了卢林先生和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这工作不仅没有固定经费,也不隶属于任何政府机构,只是我们这些年轻的革命党人义务为卢林先生服务,提供各种情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