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_分卷阅读_224
  大老爷将炤宁拿给自己的卷宗轻轻放到太夫人面前,言语简练地说了由来,“看看吧。看看您心心念念的娘家,想要用怎样的手段对付您的夫家。”
  太夫人痛恨江家父子很多年,这是傻子都看得出的。她曾经找到炤宁面前诉说耸人听闻的打算,不外乎是想利用蒋家帮她走出目前的困境。但是,她有她的局限——她要在江家权势依旧的情形之下,做回多年来说一不二的宗妇。
  若是江家倒了,她绝对要被牵连。而在这时候,对她意味的是一生都白忙了一场,只能落得双手空空。
  想都不需想,她不能接受那样的局面。
  贪心的人,不可失的东西太多,一旦落魄,便时常会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
  大老爷说完这些,便离开了松鹤堂。
  这日晚间,他听说太夫人嚎啕大哭了一场,之后卧床两日。起身之后,要院中服侍的人给她找来经书,每日诵读、抄写。
  末了,管事妈妈轻声道:“太夫人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知道了。”大老爷应了一声,再无言语。
  **
  随着婚期一日一日趋近,炤宁与师庭逸都腾不出时间见面了。
  皇帝虽然给了他一个月的假,但是要紧些的事情还是让官员去王府找他。每日处理完正事,他就亲自监督工匠将新房修缮地附和他的心思,还带着几名能工巧匠给吉祥又打造了几个小房子,新房里放一个,红叶林畔、竹园深处的居室内,各放一个,他经常逗留的书房也要放一个。
  这件事,他传字条告诉了炤宁。
  炤宁看了直笑,心里暖融融的。她记得是谁把吉祥送到了自己身边,写字条问他:张叔父怎么还不来?
  他说问过了,张放正在途中,最早三月中旬抵京,最迟要三月下旬了。还安慰她,说到时候一起在王府款待张叔父,不是更好么?
  不好也没法子。炤宁也只能腹诽这么一句。
  她心里只是隐隐地希望,父亲的故交——尤其她觉着特别亲近的故交,能在她出嫁的那一日看着她嫁给他。
  一个人的终身大事,之于父母,亦是无法等闲视之的,兴许比自己成婚当日的心绪还要复杂。
  可这是自己无法做主的。
  定亲到出嫁的日子相隔太短,远在他乡的一些长辈根本没法子抽身前来。
  还好,还有徐岩、吏部尚书、程大老爷、五军大都督等等,再有就是韩越霖、雅端他们。也都是父亲看重、信任或欣赏的人。
  三月的第一天,韩越霖特地来找她,见面第一件事便是给了她一张银票:“小丫头要嫁人了,往后轮不到我给你零花钱,这次就多给一些。”
  炤宁看了看,是一万两,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早就给我?”
  “实在是不凑巧,要出去办差,大概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韩越霖笑笑地看着她,“横竖只是上花轿坐花轿那些事儿,你只要不睡迷糊,就出不了岔子,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炤宁心里有些失落,面上则是笑道:“这倒是。”
  “高兴点儿。”韩越霖能感觉到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你要是跟别人一样扭扭捏捏,哭哭啼啼,我可真会觉着丢脸。”
  “真是……你说句好听的话能怎样?”炤宁横了他一眼,又问,“心儿怎么样?”
  “懒得理他。”韩越霖道,“我叫人照看着她,她说我那是监视,我只好把人撤掉了。前几日把那所宅子卖给她了,往后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又叮嘱炤宁,“再过几天就是吉日,你再记挂别人,也别出门走动。让人知道了,是说你瞧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燕王?”
  “嗯。”炤宁乖乖地点头,“我知道。这些日子都在家里,你放心吧。”
  “得了,没事了。”韩越霖转身时,深凝了她一眼,笑意中有着少见的一份怅然,“居然有点儿舍不得,真是见鬼了。”没等她应声,便已大步流星走人,摆一摆手,“走了啊。”
  炤宁站在原地,费力地吞咽一下,努力地睁大眼睛,望向万里晴空。
  差点儿就哭一鼻子。
  江予莫的心绪比韩越霖更糟糕,时不时就找炤宁说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出嫁。一到那种时候,他就开始不放心、不舍得。偶尔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狠狠地吸着气,沉默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