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_分卷阅读_167
  顾太后方才脸色稍缓,挥袖道:“罢了,把她们送去浣衣局,另替几个晓事的过去。”
  两个内侍领命,当即将几人拖了下去,哭求声远远地拖了好久才止歇。
  高暧抬眼看看,却见顾太后也正上下打量着自己,那目光落在肚腹间,渐渐露出欢容,招手道:“来,到哀家这边来坐。”
  这番情态叫人心头愈发不安。
  高暧不知她为何不咎前事,竟换了这副好脸色,仿佛忘记一切,换了个人似的,心中戒备,立在那里没动。
  顾太后竟也不以为忤,又叫:“还站着做什么,叫你过来坐呢。”言罢,朝左右使了个眼色。
  两个宫人会意,上前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在顾太后身边坐了。
  高暧不愿与她贴近,正要向后挪,她却又向近处靠了靠,抬手便抚在了她已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上,随即点头道:“嗯,还好,是有三个月了吧?和哀家那时差不多。”
  原来她已知道自己怀了孩儿,莫非又要打什么主意?
  高暧心头砰跳起来,不自禁地向后挪了挪,可瞧她那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要使坏,一时间倒糊涂了。
  顾太后却只道触了她的痛处,便收了手,抬头温言道:“你莫怕,但凡女子怀孕孩儿,便总有些不适之处,待得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她顿了顿,又续道:“如今你怀着皇孙,之前那些事,哀家便既往不咎,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好生安胎颐养,莫要动气,若是十月生产,诞育龙种,便算你大功一件,哀家做主,虽不能晋了正宫,将来定也给你个名分,你可仔细,莫叫哀家失望。”
  第126章 蔓芳芩
  压根儿不待人细想,这话竟已挑明了。
  高暧张口结舌,此时方知她是先入为主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早便从了高昶,有了他的孩儿,现下皇嗣延续有望,大夏江山社稷后继有人,冲着这个,所以才忽然和善起来,换了一张好脸色。
  顾太后见她仍不应声,脸上也是一副惶然暗惊的样子,只道她心中惧怕,仍是不信,又道:“你不用起疑,哀家向来说一不二,讲明了既往不咎,便不会再提前事,你只管放心好了。”
  高暧此时也瞧出这不是在作伪,如此阴差阳错,也算可笑之极。
  可她半点也笑不出来,心中七上八下,愈加的忐忑起来。
  这太后娘娘目下还不知实情,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回头问起高昶来,若他憋不住胸中怨气说出来,那……
  一念及此,高暧登时背寒股栗,双手不自禁地抚在腹间,脑中也纷乱起来。
  回神想想,高昶曾说任由她将孩子生下来,不再理会,许是不会轻易说的,可她心里委实不愿腹中的孩儿像自己一样身世不明,将来长大成人才知晓真相,苦痛终生,烦恼日甚一日。
  可若不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
  高昶那头她管不得,如今也唯有顺着太后的意思将错就错,否则连眼下这一关也过不去了。
  她不愿抬头,当下垂眼应了一声:“多谢太后娘娘。”
  顾太后见她终于开了口,面色便缓了下来,点头微微一笑:“你若是为皇家立了大功,哀家自会另眼相看你,还谢个什么?罢了,你也不须这般生分,仍叫母后便是了。”
  她却不愿再这般叫,只是低声应着,不叫她生疑。
  顾太后也没着意,拉着她问东问西,话头绕来绕去全是如何养胎护胎,以及日常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全不放过,不时叮嘱几句。
  高暧却是如坐针毡。
  堪堪说了大半个时辰,顾太后似也觉得差不多了,便最后嘱咐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切记就算没胃口,念着腹中的孩儿也要多吃些,另外莫要惫懒,日间多出来走走,见见日头,哀家以后也常来,你便到这里多与哀家瞧瞧,知道么?”
  言罢,便叫随身奴婢送她回去。
  高暧勉强行了礼,由两个宫人扶着离了亭榭,沿路出园,仍乘轿子径回景阳宫。
  刚入寝殿,就见里面几名奴婢垂首并立,个个都是生面孔,原来的那些果然已被换掉了。
  生死富贵,旦夕祸福,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偶然的小小过失便可能万劫不复,其实自己也和他们差不多,只不过不用陪着小心去伺候人罢了。
  她轻叹一声,心说反正这些人也是奉旨来监视而已,换与不换也没什么两样,当下也没在意,径直朝里走。
  几个奴婢见她进来,便都齐齐地迎上来行礼。
  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内侍近前躬身道:“奴婢们恭迎主子回宫。”
  那语声清越如风,沉凛似雪,柔而不媚,卓然不群,竟无法用言辞形容。
  高暧浑身一震,霍然转头望去,却见那人生着一张蜡黄的脸皮,眉目窄小,额上隐现皱纹,年纪有三十许间,样子也是恭顺憨然,没半点神采飞扬的气度。
  她又看了看,便回过眼来,暗想这世上居然有嗓音如此相像的人,也是奇了,只可惜不是他。
  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仔细想想,这人咬字略带些京腔,这两下里未必就那么像,只是自己思念太甚,不自禁地便将这声音与那俊美无俦的面容连在一起罢了。
  轻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先由宫人服侍着换了衣裳,便坐到妆台前拆髻子。
  铜镜中,自己的脸色似又憔悴了几分,眉眼沉沉,唇间凄凄,没一点有孕在身的欢喜模样。
  往时也曾听说过,怀了孩儿须得静心宽怀,怡然欢畅才好,似现下这般也不知到时会怎样。
  她怔怔地盯着那镜中映出的影子,尽力挑着唇角向上抬,希望能作出一丝欢容,岂料却只是干干的一撇,形若哭状,说不出的难看,赶忙收住了。
  心中悲苦,强作欢颜,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哪能真的舒情开怀?
  她从来便不是个善自宽解的人,即便是开心时,也未必就那么欢喜。所以苦中作乐的事,兴许别人可以,在她这里却是不能。
  遥想母妃当年,也和自己今日处境差不多,却不知她那时是何等心情,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或许有了夏皇宠爱,慢慢的心也定了,不再去想从前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若不然其后又怎会生下弟弟?
  而她却是不能,哪怕同样有个不计前嫌,痴心一片的人,她也无法忘记他,无法忘记付出的真情和平生仅有的欢愉。
  即便没有这个孩儿,她依然不会变心。
  但正是为了这孩儿,如今她却不得不妥协。
  或许母妃当初也是这般的念头,日子久了,心才淡下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怕,岁月漫漫,积毁销骨,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蹉跎,磨得人性子也沉了,说不得哪一天,对他的心思真的不再那么炽烈。
  她不愿学母妃的样,可若真是如此,又该当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心下愈加黯然,忽然间只觉额角上微凉的一触,似是身后之人拆髻的手无意间抚到了。
  那一触虽不甚冰,却沁人得厉害。
  高暧不由一颤,抬眼见那铜镜中抚在鬓间的手纤骨削削,细腻颀长。
  她心头宛如锤击,愕然回望,见殿内空空,其他宫人都已去了,唯有刚才那高个内侍站在身后,不由得愣住了。
  “公主恕罪,敢是奴婢手重了么?”
  高暧却似没听到一般,凝眸过去,就看他那双手果是纤白如玉,竟与徐少卿一般无二。
  她登时呆住了。
  若说声音相像,许还说得通,可竟连手也是一样,世上竟真有这等巧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