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老友相见
  一天下班回家,朱志刚正和父亲闲谈。
  他没有提前告知,我有些意外,问他说:“志刚你怎么来了,公司那边现在有谁照看呀?”
  我放下公文包,换上拖鞋,走去客厅。
  他站起又坐下,笑说:“我培养了接班人,今天来跟你申请,能不能让林泉接我的班呢?”
  我理解他的难处,但也有不少顾虑,想了想问道:“林泉真的可以胜任吗?”
  他说:“林泉跟我工作两年多,勤勉努力,好学上进,之前,我多次试探考察过他,觉得可以出师了。”
  “你问过他的意愿了吗?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交流过,也不知他真实的能力和水平,这件事很大,我得再试试,如果各方面都能令我满意,完全可以推他做公司总经理。”
  “他还不知情,没你同意我也不敢说,那好,这事以后再说吧!对了,今晚我想请大家吃顿便饭,你们来这边已经快小半年了,一直没腾出空来,虽然有些晚,但也想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见父亲含笑点头,就知他已经做通父母工作,笑着答应下来。
  在公司,朱志刚和我一样,都没有薪水,无偿工作,我倒无所谓,起初担心他心里不平衡闹情绪,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家境一般,父亲是退了休的小学教师,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里还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妹妹,还有三个多月才能毕业,家庭负担还是挺重的。
  为了准备婚房,三年前他在夏临按揭买房,一直空放着没装修。
  这些都是贾书记告诉我的,我没兴趣知道这些,所以没问他本人。
  朱志刚想带我们去县城最大的政达饭店,我拦下,坚持去了林哥新开的饭菜馆。
  林哥一见我,显得惊喜无比,连声问我最近工作顺不顺利,满脸的关切和激动。
  我说还好,就是瞎忙乱忙。
  他带我们走去平时专门预备接待重要客人的包厢,安排服务员倒茶送水果,说他请客,上这里最好的饭菜,想表示感谢,根本不让我们点菜花钱。
  朱志刚有些尴尬,说这顿他请,下次再说。
  我向林哥眨眼睛示意,这才随了朱志刚的意思。
  林哥妻子和女儿都来向我们打招呼,之后下楼照顾客人,我和林哥开始闲聊起来了。
  “林大哥,最近生意怎么样,雇了多少人手,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他笑着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十亩多地的苗木三两天就被高价卖掉,我转让线路车,又通过你贷了些无息款,这才轻松开下饭馆,月前你来参加开业仪式,给我们打了很好的广告,刚开业那阵子忙得焦头烂额,三百平米不到的饭馆就足足雇请了十多名服务员,这才缓解了压力,不管怎么说,你对我的无私帮助几辈子都还不完啊!”
  我笑着说:“林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动了动嘴,并没有做什么,快跟我说说你女儿的情况,之前听说她不想上学想去外地打工,后来又怎么样了?”
  他红着脸说道:“是呀,当时要不是你出言开导,我早就同意她跟同学去南方打工了,现在想想差点误了她的前途。你走的第二天,我把她送去学校,做通工作,再没有逃课,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她认真了很多,上课能专心听讲,似乎和那些女同学主动疏远了关系,反而跟其他好学生经常坐一块讨论学习,长大懂事了。”
  我听到这些,很是欣慰,笑说:“这就对了,最近见过张叔了吗,我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呢!”
  他笑着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他也不开车了,听说你们认识,我和妻子最近才商量好,想请他过来帮忙,我想把这里留作我们经常聚会的大后方,虽说你已经是大局长了,但我们还拿你当朋友,如果你也觉得可以,我这就问问他的意思。”
  我有些意外,随即说道:“呵呵……好呀,今天难得家全人全,你问问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起吃顿便饭,正好把这事也商量一下。”
  他说声好,随即打通了张叔的电话。
  张叔听说我来了,说在家里一会就到,大老远就说要请客,谁都不许抢着掏钱。
  再次见到张叔,发觉他苍老了很多,但说话还是那么和善。
  我向父母和朱志刚介绍林哥和张叔,说他们是我来这里认识的老朋友,一直都有联系,给了很大鼓励和支持。
  我听说张叔闲坐在家,就问他愿不愿意来这里帮忙,我们都认识,各方面都好说话。
  林哥也热情相邀。
  张叔先是推辞不肯,最后经不住大家的劝说,热泪盈眶对我说:“你帮了我很多忙,现在又要领受这样大的恩情,实在是报答不了啊!”
  我强忍不哭,安慰他说:“阿姨的事我很难过,但却无能为力,劝你节哀顺变想开点吧!两个孩子都很乖巧,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各方面都需要开支,闲坐在家也不行,想办法挣点钱好好过日子吧!”
  一年前,张叔妻子遭遇交通事故,意外身故,留下十多岁的两个孩子撒手人寰,张叔的担子很重,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他来照顾。肇事司机没钱承担高昂的医疗费用,被判刑入狱。我通过民政渠道,给他们争取到五万元抚恤补助,但也是杯水车薪爱莫能助。
  后来,我请张叔来养殖公司打工,他说已经开惯了车,不想给我添麻烦,也怕受人嫌弃议论,继续跑线路车挣钱养家。
  两个月前,他碰伤了人,又把积攒下来的钱赔个精光。
  这事,我今天才知道,埋怨他为什么不找我想想办法,每次打去电话都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实在让人生气。
  同时,我才了解到两个孩子已经辍学在家半年多,他四处找工作却都碰壁,因为年龄和学历的限制,一时找不到稳定工作,这两月都在家窝着,开始破罐破摔了。
  我听后非常生气,要他送孩子去复读,费用方面我来想办法,决不能因此断送孩子们的学业和未来。
  他知道我的脾气,没再坚持,答应了。
  他的工作很快得到落实,我知道教育局有个贫困家庭的资助项目,当即和局长取得联系,帮他申请了两个名额,同时也落实了班级。
  饭后,张叔硬要拉我去他家坐坐,我也正想过去看看,随后先让朱志刚送父母回去,我和张叔还有林哥坐车去了他家。
  张叔告诉我,因为妻子的事,孩子们对他疏远很多,有心事只会藏在心里,难以沟通,现在要去复读,他们肯定不会愿意,想请我过去做做工作。
  他家还是老房子,四合院,但没以前干净整齐,墙角屋檐下堆满了各种废旧纸箱还有很多的旧家电旧家具,显得很乱很脏。
  他父母已经记不得我了,以为是哪个单位的领导,杵在一边犯愣,露出惊恐的表情,让人看着难过。
  张叔向我解释,自从事故发生后,父母的记性和眼力一落千丈,受到沉重打击,开始变得老眼昏花,时常叫错孩子们的名字,劝说不听,非要结伴出去带很多废旧物品回来,说是要给家里减轻负担。
  我向两位老人作自我介绍,这才促使他们慢慢记起想起以前的很多事。
  在闲谈中,我了解到,两位老人对儿媳非常满意,和他们相处融洽,当成了亲生女儿,这次变故对他们打击很大,对生活失去信心,要不是两个孩子的缘故,早想解脱了。
  我说张叔现在有了稳定工作,在我朋友的餐馆帮忙,两个孩子可以去县中复读,还能获得县教育局的资助,为了这个家,为了张叔还有两个在读高中的孙子孙女,千万要坚持下去,生活慢慢会变好,有什么困难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想办法帮助解决。
  他们热烈盈眶,把两个孩子从睡梦中叫醒,想请我做做工作。
  孩子们都认识我,一醒来就喊我“大姐姐”,随后哭成一团,说他们想妈妈了。
  我搂住他们说,明天就可以上学去,妈妈去了天堂,不想看他们辍学在家,要给她争口气,在校好好学生,争取考上重点大学来报答。
  他们愣了一下,随即追问家里没钱,爸爸没有工作,爷爷奶奶也需要照顾,接连说不能去学校,情愿留在家里。
  我知道他们孝顺乖巧,对他们说,家里的事不用他们操心,现在爸爸有了稳定工作,我已经帮他们落实好了班级,是重点班,而且已经获得相关资助政策,明天就可以去学校,其他事情留给我好了。
  他们又问我爷爷奶奶怎么办,视力减弱很多,而且坚持要去外面捡拾垃圾,照顾自己都吃力,很怕再发生和妈妈一样的事情。
  我说刚才做通了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已经答应不再捡拾废品,爸爸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可以抽空回来照顾他们吃饭睡觉,暂时没太大的困难。
  孩子们听到这些,才放宽了心,连声说着感谢。
  我对他们说妈妈的愿望是能看到他们上大学找好工作,回学校后,一定要勤勉学习刻苦用功,以优异成绩来报答我。爸爸在外辛苦挣钱,一定要多听话多做家务活,不要惹他生气担心,学习之余帮爷爷奶奶熟悉头发和衣物,努力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离开张叔家,林哥送我回家,在路上他问我要不要先给张叔预付半年的工资,家里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各方面都需要开销,危难时候才最考验朋友感情。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做更合适一些,原本我想从干爹那边借一两万资助他,但觉得开不了口,也怕伤了他的自尊,正犯愁不好解决,听到这话一下豁然开朗。
  我同意了林哥的主意,也替张叔感谢他的好意。
  回家后,我发现朱志刚不在客房,父母已经睡下,虽然有些晚,但还是给他打去电话,问他去了哪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他说不放心公司那边,送我父母到家后,包车赶去村里,已经快到村口了,问我这边处理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他帮忙。
  我说已经妥善解决了,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让我早点休息,有空来公司看看,暂时不会把那件事告诉林泉。
  我知道他很着急,便说如果明天有空,会提前打电话给他,让林泉别走远,我要亲自考考他。
  他说声好就先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了趟单位,感觉没什么紧要的事,安排一下,就和司机直接去了俞王村。
  林泉变化很大,见我不再害羞紧张,一边倒水安顿午饭,一边问我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说过来看看大家,待会就要回去,问他最近在做什么,忙不忙。
  他说跟朱大哥学了很多东西,现在能独立工作,上次我和父母来村里,他刚好外出考察市场去了,出了远门,没能及时赶回来见见我。
  我问他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去了省城,和几家餐厅谈合作,发现那边市场已经饱和,而且不愿意接受外地市场的牛羊肉,后来又去了锦城那边,虽然谈成了几家,只可惜需求量不大。
  我问他这边供不应求,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他说这边卖不到好价钱,而且都很挑剔,数量也不多,零零碎碎,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运营成本,像目前这样的养殖规模,只有寻找几家有实力的餐饮企业就可以,零散断续的销售模式已经不太适应实际了。
  我佩服他惊人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又问接下来他有什么打算,需要再去外地开拓市场吗?
  他说还要去省城,虽然竞争激烈,但餐饮公司集中,想以诚心和质量拿下稳定订单,只要谈成两三家大型企业,就可以专注生产,再不用跑来跑去分神了。
  我赞同他的想法,还想再问更深一些的问题,就听见干爹和俞主任谈笑着走过来了,随即停止谈话,起身去外面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