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病_分卷阅读_72
  刚刚前门的侍卫已经来禀告过了,他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侯爷在等妾身吗?”绮罗走上台阶,把斗篷解下来给宁溪。她穿着青色的提花旋袄,折织玉兰暗地织锦的襕裙,颜色鲜丽,显得明艳动人。
  林勋望着绮罗的目光深沉。他从透墨那里知道她去了严书巷,那处宅子是她跟陆云昭在一起的时候一起挑的,她还在里头呆了不少的时间。现在他闻到了他的女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虽然刻意用香露盖过,但他的五感都异于常人。他在压制着胸口的怒火,只能用冷漠来伪装。
  邢妈妈让丫环把铜盆端来:“夫人先洗洗手,怎么去了这么久?”说着还朝林勋那里使了眼色,意为提醒她小心应对。
  绮罗一边洗手一边打量林勋的神色,带着几分讨好说:“妾身有事耽搁了,侯爷不该等的。我们先吃饭吧,好不好?”
  林勋没有反对,只沉默地起身入座。绮罗看到林勋只吃米饭,很少动菜,就夹了他最喜欢的鱼肉放在他碗里,冲他笑了笑:“今天这鳜鱼很是鲜嫩,您尝尝看。”林勋终于抬头看她,她的美貌是春天盛放的一朵花,艳丽娇美,能开到人的心头去。没有男人可以抗拒。
  况且他从没说过他喜欢什么,她却好像清楚地知道他的喜好。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很少,香菜是其中之一。而他喜欢的东西也很少,鳜鱼是其中之一。
  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莫非是她私下里打听过他的喜好?
  林勋闷声不说话,绮罗也不敢多说。等吃过饭,丫环还在把林勋的东西不断地搬进来,旁边的耳房都快装不下了。绮罗小声道:“您真的要把东西搬到妾身这里来吗?按照规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现在觉得她新鲜,青春貌美,自然日日想跟她呆在一处。若有一日腻了,有了新欢,再把东西从她这里搬走,搬到别人那里,她会更难受。
  有些东西,宁愿从来没有得到过。
  林勋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都出去!”他吼了一声,丫环们纷纷退出去。宁溪和邢妈妈磨蹭了两下,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勋的目光逼退。他站起来,两步走到绮罗的面前,弯腰一下子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绮罗心下惊慌,脚蹬了蹬:“林勋,你放开我!你又想干什么……!”
  林勋把她抱到里间的床上放下,不由分说地压在她身上,狂风暴雨似地吻她。绮罗招架不住,手抵在他坚实的胸前,能感受到他狂乱的心跳。他吻得又深又急,并不像上次一样粗暴,而是要把她嵌进怀里一样。她的身体是诚实的,在他身下渐渐瘫软成水,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浅浅地回应着。
  林勋把她抱起来,放坐在腿上,一边吻着一边动手解她的衣服,一路从下巴吻到锁骨,再一直往下。
  绮罗抓着他的手,红着脸道:“你先让我去沐浴……”
  “怎么,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怕我知道么?”林勋停下来,冷冷地捏着她的下巴问。
  “你在胡说什么!”绮罗恼怒地叫。
  林勋放开她,起身退后了两步,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沉声问道:“你今日就呆在苏府了?”
  “嗯,曹姐姐没有什么大碍。”绮罗随口应道,低头拉好衣服,脸还是泛着情-欲的潮红,格外秀色可餐。
  “那陆云昭呢?他有没有大碍?”林勋几乎是讥讽地说。
  绮罗猛地抬头,看着他,声音僵硬:“你派人跟踪我?”
  林勋退到几步开外的圆桌边坐下来,怒极反笑:“我让透墨派人保护你的安全,你把这理解为跟踪?你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去见陆云昭,还让曹晴晴给你做掩护。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你。”
  绮罗不喜欢他这样的口气,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一样。这么多年来,她在朱明玉和郭雅心的宠爱下长大,陆云昭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从来没舍得说过一句重话。夫妻之间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还做什么夫妻?
  “你既然都这么认为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绮罗倔强地说。
  “朱绮罗,你把我当成什么!你在苏府只呆了几刻钟,却在严书巷呆了一个半时辰,这不是计划好的?我不是傻子!”林勋扬手一扫,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纷纷落地,发出巨响,地上顷刻之间变得狼藉。她放不下陆云昭,甚至不惜撒谎也要去看他,这触到了他的底线!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今天的事,真的是意外……”绮罗尽量稳住声音。他误会了,但她没办法把曹晴晴给供出来,依照林勋的性格肯定会迁怒。他现在这么生气,肯定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吧?
  “朱绮罗,我对你真的失望透顶。”林勋闭了闭眼睛,浑身都散发着刺骨的冷意。他怕盛怒之下伤了她,也不想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
  绮罗从没有看见他这么冷漠的眼神,心往下一沉,连忙跳下床,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表哥真的伤得很重,我只是去看看他,我和他是清白的!只是中途太医来给他看病,才耽搁了回府的时间。林勋,我们好好谈谈吧,好不好?”
  林勋掰开她的手,把她扯到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离我远一点!”说完,他挥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绮罗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想追出去却没有勇气,只是眼泪不停地下掉。这才新婚的第三天,她不跟他吵,不想弄成这样的。宁溪和邢妈妈看到林勋走了,连忙冲进来,看到满地狼藉,都吓了一跳。宁溪看到了绮罗手腕上的血迹,叫道:“小姐!您受伤了!”
  绮罗抬起手看了看,那并不是她的血迹。
  ***
  林勋怒气冲冲地回到原来的住处,踢翻了屋内的桌椅,把正在打扫收拾的下人吓得全都跑了出去。这里几乎已经搬空了,多宝阁上空荡荡的。但林瑾还是给他留了被褥和床榻。好像早就算好了,给他留了一条后路似的。
  他仰面躺在床上,喘着气无法平息怒火。
  他知道那伤根本要不了陆云昭的命,这出遇刺的戏码,只不过是陆云昭跟赵霄联袂出演的一出苦肉计。陆云昭用此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还能把他的女人骗去探病。这算什么?示威么!
  林勋抬手烦躁地按着额头,这才发现手有点疼,手背上正在流血。他想起成亲那夜,府里的人拦着陆云昭不让他进府的时候,陆云昭淡淡地笑:“侯爷,今日你将我拒之门外,他日我必会让你亲自来找我。你信么?”
  该死的陆云昭!林勋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了结,肯定还有后招。身后有细微的声响,他回头看去,一个穿着勾银丝碧色背子的少女在小心地摆放着火盆,没有说话。那少女面容姣好,身姿曼妙,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
  “雨桐,你怎么在这里?”林勋开口问道。
  雨桐柔声道:“坤叔说您在生气,要奴婢过来看看。侯爷,您怎么受伤了!”她快步走过来捧起林勋的手,眼圈泛红,“奴婢去拿药箱。”
  林勋坐在交椅上,雨桐跪在他的身边,仔细地用棉花蘸了药酒给他的手消毒。她小心翼翼地上好药,又缠上纱布,打好了结,抬头看着林勋:“您跟夫人吵架了吗?”
  林勋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太喜欢女人靠近自己,可雨桐极有分寸,从来不过分主动,所以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子,还让她在书楼伺候笔墨。为了防止绮罗多心,他还让她最近不要在府里走动。可结果,那女人根本连问都没问过。朱绮罗是根本不在乎吧?她的心就不在他的身上。
  那他又为什么一定非她不可?他不信自己就被那个女人吃定了!
  林勋伸手把雨桐拉到怀里,雨桐惊叫了一声,惊慌地抬头望着林勋。她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睫毛长而卷,显得楚楚可怜。林勋低头,雨桐颤抖着闭上双眼,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会主动吻自己。她心中狂喜,两手在大腿上攥紧,等着男人的气息靠近,林勋却把她推站了起来。
  “你出去吧。”
  雨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躬身退出去了。她知道与他相处的方式就是不要主动,一旦主动就回失去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很聪明。
  林勋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挫败过。这么多年,他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也都一样过来了。没想到有一日,竟会为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若是换了旁人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轻饶。偏偏他拿她重不得又轻不得。他不是不知道她跟陆云昭的过往,可他无法控制地嫉妒,在意,他不能容忍她去关心陆云昭,还是用欺骗自己的方式。
  于坤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侯爷,有件急事。”
  “什么事?”林勋沉声问道,口气十分凛冽。
  于坤硬着头皮说:“崔护崔大人来了,正在前院的浩澜堂等您。”
  “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林勋皱眉。
  “说是关于六皇子和陆大人遇刺的案子,要请您协助调查。”
  ☆、第76章 案子
  浩澜堂里头灯火通明,堂外守卫森严,透墨正在走来走去。崔护的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还带了不少禁军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人。难道是六皇子的案子,查出了跟主子相关的线索?
  可若是有风声,玄隐应该会提前通知他才对啊。
  林勋抄近路到了浩澜堂,崔护正坐在堂上喝茶。崔护是个年近五旬的矮个子老头,穿着深色的精布襕衫,中正脸,留着两撇胡子,眼睛极为精明。他看见林勋走进来,连忙起身迎道:“侯爷,下官深夜来访,实在是叨扰了。”
  林勋微点头,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听说崔大人是为了六皇子的事情来的?”
  “正是。我们从其中一名刺客的身上发现了这个标志,不知道侯爷可认得?”崔护把一张纸给林勋看。林勋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卫刻在手臂上的蓝色火焰纹。原来,这就是陆云昭留下来的后招。
  林勋低头喝了口茶,语气如常:“崔大人不会仅凭这个东西,就认为是我要刺杀六皇子吧?这火焰纹虽然是我的亲卫独有的,但要伪造并不难。”
  崔护把纸折起来放进袖子里,郑重地说:“的确如此。只不过您跟陆大人是有些私人恩怨的吧?听闻那日陆大人来侯府喝喜酒,侯爷怕他闹事,还把他拒之门外,很多人都看见了。而且据说那些刺客的身手很好,放眼整个京城,可以明目张胆豢养私兵并且训练有素的,除了您这儿也没有别处了。”
  林勋有私兵这件事,被很多人所忌惮。先前陆云昭弹劾林勋的时候,也得到了崔护的响应。
  就崔护所知,现在的这位侯夫人,原本应当与陆云昭有婚约才对。京中早就传遍了林勋夺人-妻子的流言,只不过摄于勇冠侯府和林勋的威势,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
  “所以,崔大人想如何?”林勋沉声问道。
  崔护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若不是皇上下令要在十天内查出此案,他才不敢来惹这活阎王。他强自镇定地说:“下官也是皇命在身,时间紧迫,想请侯爷回去录一份口供,接受调查。侯爷应该不会为难下官吧?”
  林勋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崔护敢这样来,肯定是带了人马。他倒不是怕了崔护,而是这样大半夜的动起手来,一则显得他心虚,二则会吓到府里的女眷。他谅崔护也不敢使什么阴谋诡计。
  于坤双手拢在袖子里,对着夜色吸了吸鼻子,天渐渐冷了。身后的格子门紧闭,无人知道里头的人在谈什么。透墨忧心忡忡,不断在旁边踱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于坤:“坤叔,要不要去给夫人和郡主说一声?主子不会有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