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池彦撑起点儿身子,给她把皱作一团的的衣服弄下来,又把外面衬衫也从腰间给拽上来,是让她知道,也算是让自己知道。
  而后就没再压着她,重新躺回林念恩身旁,把头埋进她的颈侧。
  林念恩没再听到雨声,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经停了,不过那也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世界现在已经缩成了仿佛只有他这张床这么大小。
  她胸膛起伏,觉得沸腾火热的呼吸全压在嗓子眼积蓄着,她也能清晰感知到颈侧喷薄着来自他的气息。
  亲密关系的建立实际上就是一步一步地打破对方的边界,物理边界或者心理边界。
  孰轻孰重呢?其实都重的。
  你和一个人心近了,身体自然也想要亲近,反过来,两个人身体接触的时间多,虽说不一定绝对,但心拉近的几率总是比隔着银河的要大得多。
  在林念恩这里就更简单了,眼前人就是早就揣好、藏得好好的、甚至他也还不知道的被她认定的人。
  所以留给她在这个时刻正常的感受哪能是丈量这关系的弹性区间,哪能是判断逾不逾矩,就是只有最简单的,害羞。
  她就快抬不起眼来看他了,整个人都被热气熏着。
  他也不说话,只是手还是挂着她的手,一并环在她腰间。
  过了良久,林念恩甚至都以为他不会睡着了吧,清了清嗓子没开得了口,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掐了掐他的手背。
  “嗯?”
  她脖子那儿瞬间就林起来一阵麻,他的嘴唇就将贴不贴地靠着,热气带着他的声音轻而易举传过来,好像还是带着笑的声儿。
  林念恩有点儿气不过翻眼看他,不是好像,果然就是带着笑。
  又拿胳膊肘拱他,她被转了个身面对着窝在他怀里,他还没睁开眼睛,自顾自地把下颚抵在她额上。
  这对林念恩倒是个好视角,能避开他眼睛。
  但看他这样好像又更气了点儿,怎么他这么游刃有余的呢。
  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小声地道:“以前我看你的样子….可正经了….”,林念恩纠结了再纠结还是在他耳边低声补了一句她想说的。
  声音软软糯糯刺得池彦心软了一截,听完之后她腰间上蹭着的手停住了,他看着在怀里的她闷声笑了起来。
  池彦用食指挑起来她的下巴,又划到嘴唇去,目光烁烁地看着她的眼睛。
  “哪个以前。”
  林念恩说完就后悔了,脸透得彻底,明明眼下他才是动手动脚的人。
  她整个脑袋往他怀里缩,“就刚见到你的时候。”
  声音支支吾吾的,反正他又不知道她说的是久远的高中。
  池彦声音笑得更大,他这么开朗的大笑次数目前绝对没超过叁次。
  怀里的人恼羞成怒了,林念恩红着脸背过身去,但整个人还是在他的臂弯里逃不开。
  两个人下半身依旧隔着褥子,但也没什么用了,林念恩挪动这几下大腿后侧那边触感更加明显。
  池彦看着身前白细的脖颈,他用嘴巴把她的衣领衔得更开,然后顺势咬上一个肩头,轻轻啃吻,虽然现下昏暗不明,但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小痣。
  更热更麻更痒了。
  他像是蓄意含着声线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林念恩动不了,也不想理他,过了会儿,才慢悠悠软绵绵的,“谁让你装得这么好啊。”
  “高中那时候,我们班男生就因为在班里放片子,被班主任逮到,在走廊站了一个月早读。”池彦侧面回答她说的第二句话。
  林念恩切了一长声,“里面不会还有你吧。”
  也许是牵扯到以前,池彦打开了话匣子一样,“那会是周末大休,我和几个人打完篮球刚回来,就看见班里围一圈男生,我走过去才看见他们看什么,也就刚看见一个画面,班主任就在我们后面站着。”言语里道的是自己十分倒霉的语气。
  “老郑跟着我身后来的,大家都没注意。”池彦没说的是,班里男生后来知道老郑饭点不回家吃饭是因为有事找他的时候,还把责任推他身上去了,当时真还就是里外不是人,他到现在还记得老郑看他的那副眼神。
  林念恩笑得身体颤动,她倒是不知道这些,“你这么一讲,我好像记得我那时候早自习去大楼拿东西经过你们班…好像是有一票人站着唉。”这事那时候都传遍了,林念恩怎么不知道呢。
  她故意说:“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的印象呀,你长这么好看,我见过你肯定记得呀。”
  池彦听出她言语里带的那点弯儿,吸了她脖子一口,挺欠的:“很不巧的是我站了一天就去化学集训了。”
  林念恩嘶了一声,话里继续拐着弯儿找事:“看片多正常呀,你们青春期小男生,自己偷偷看看不行嘛?还非得聚众看。”
  池彦看着林念恩继续来劲,又要把人转回来,林念恩被挠到肋骨那儿的软肉,笑得缩成一团。
  这么一折腾一闹,两个人中间那点儿用被子填补的间隙彻底没了。
  林念恩绞着腿间的痒意,退无可退,嘴边上就是他滑动了一下的喉结。
  瞬时沉默之后,他开口。
  “不做。”他的呼吸声逐渐粗重,“就是想抱你一会儿。”
  “嗯…”,林念恩心跳怦怦,声音倒不小,“你是不是要去洗个澡啊,冷水澡那种。”她纯粹是小说看多了。
  池彦摇头,他倒是不知道这个梗,正经回答:“不用,正常生理反应。”
  这个时刻给她解释多也挺奇怪的,他不知道怎么措辞说这其实再正常不过了,等一会儿就好了。
  谁知道林念恩脑子转得倒是快,言语里了然点头道:“喔,你们男的平时都这样啊。”
  继续生理课提问一样,“那….你难受吗?”
  池彦本来不难受的,被她弄这一通,有种重体会当时被老郑敲章看片那味了,说不上来的异曲同工之妙。
  林念恩见他不说话,故意往上蹭他的喉结,又去摸了摸他的下颚,娇娇柔柔道:“可我怎么这么难受呀….”
  呼吸再次被封住,相依前池彦给她落了一句别招我。
  林念恩如愿听到他别扭的语气,非常的满意。
  ·
  ·
  池彻刚从会议室下来回了办公室,就看见葛然跟他那沙发上坐着大快朵颐。
  面前会客茶几上摆了几个外卖餐盒,确实是香得很,熏得整一大间都一股子红油香气。
  葛然听见人声进来还没抬头就想到会是这么一张皱着眉的脸。
  知道池彻不会吃,他就点了一份,还故意问他要不要尝尝。
  池彻都累得理他,只好把刚刚顺手关上的门又给打开,调了中控开关加大了风力。
  “我从我妈那儿刚逃出来,什么也没吃,知道等你就没点儿,太饿了实在是。”
  “忙完了?”池彻陷进办公桌旁的椅子里,揉着眉心。
  “节目是录完了,课也不多,能回北城呆到年底。”
  “遂你心愿。”
  “俩事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是好的开始?”葛然嘴里还嚼着东西,舌头都捋不直。
  “你给我吃完再说。”
  “哎哟,弄不脏你沙发。”
  葛然放下筷子,扭头看池彻又累得那样,这么多年在他感觉里池彻就没有不累的时候。
  他俩先后没差两天出生,一个院里长起来,在区里上的小学初中,一直同班,高中池彻出了国,在外面呆了一整个七年,他俩那时候关系最好,葛然没法出去,但他也情愿看池彻出国。
  因为池彻家里那些人一个个要么豺狼虎豹,要么就是寄生的绵羊,乌烟瘴气的不如出去,只是没想到他出去再回来,就变天了。
  “那就坏的开始啊。”
  “池群回国了,你肯定也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你二叔带着他这宝贝儿子天天可就住老区了。”
  池彻轻微哼了声,反问:“有用吗?”
  “大事是没用,但烂事不是没有。”
  葛然从桌上探身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知道待会有人要气急。
  “日子不是快到了吗。”
  “所以你二叔这段时间在跟老爷子吹风,说想把小予接回来。”
  池彻猛然就站起身来,“是他池平昌当年说池家没池予这号人了,他现在又玩哪出?”
  葛然连忙讲:“你别冲我撒气啊,我爸都不跟我说这些事儿,还是我偷听他跟我大哥聊的。”
  池彻火一下窜到心尖上,又想起当年他远在他乡听着池予打电话给他说‘哥我没事’,然后他再见到她已经是池彦出生后整个人消瘦不堪的样子。
  池彻冷笑,“他凭什么觉得爷爷会答应他?我会答应他?他还真敢提?”
  “他知道老爷子未了的心愿,也知道这么多年你的芥蒂,故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即使不成,也能平了他当年把池予弄走的力气。”
  “当初池予离开池家,我人在外面,回来就是结果了。现在她唯一留下的心愿就是不要回来,我要是还守不住,我以后死了就不用去见她了。”
  葛然呸呸呸了叁声,“你他妈没结婚没留孩子,遗嘱都没写,说什么死啊,晦气。我是知道这事儿肯定成不了,但觉着你要是从别人嘴里听来肯定更要气死才给你说的啊。”
  葛然彻底吃完了,手上收拾着,嘴里接着说:“换好消息好消息,按你交代的,李庭彦的康复医师是我本科师兄,经验丰富,今儿早上电话里还跟我说,就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病人,很大概率年底就能站起来。”
  池彻整个人又坐了回去,也没说话。
  “呲。”陡然安静的室内一声火机响。
  “他可能想早点站起来,还能见池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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