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堪一击
  这样就很明白了。
  且不说原身家世如何,但从他成名开始,就是身处流寇群中,还是其中的头牌大将,并且,四处劫掠反抗朝廷。
  这种身份并不让人喜欢。
  流寇出身倒也罢了,岳家军来历复杂,什么身份的都有,只要心存报国,往事也就不提。
  但杨再兴还有一个污点,怎么也洗不脱的,他在两军作战之中,还亲手斩杀了岳飞的亲弟弟岳翻。
  虽说岳飞不记恨,其家人也已经原谅了这家伙,但架不住岳家军手下将领会多想一下。
  表面上不在乎,不等于真的不在乎。
  或者说,为了家国大计,有些事情不能太在乎。
  内心怎么想谁又知道?
  可别忘了,即算是岳飞对杨再兴真的一丝芥蒂都没有,岳翻本人跟岳家军的这些武将也算是同僚,是袍泽,也是有着交情的。
  于是,杨再兴身处岳家军中,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无论他怎么做,这黑历史怎么也是洗不白的。
  阴暗一点的想法就是,你不是武力高强吗?那就多杀一些金兵金将,然后以身捐国,这就算是发挥最大的作用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能深思。
  想多了就刻骨生寒。
  张南沉吟了一会,看着义正词严的呼天宝呼天庆兄弟,还有满脸痛惜的王贵,以及四周面色各异默不作声的众将领,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毕竟不是原来的杨再兴了……
  不但没有惶恐,反而有些想笑。
  就这些人,也想驱除金兵,恢复河山,怕不是在做梦。
  按原来的轨迹走下去,有些事情,意外其实就是必然。
  张南没说话,他身后默默跟着的王石恼了,这家伙就是一根筋,跟块石头似的,他可以跟着杀敌,也可以跟着送死,就是不能跟着受委屈。
  “我们将军出生入死,斩将夺旗,一战灭杀数千精锐金兵,身被数十箭伤,差点丧命。总比某些人躲在后面贪生怕死暗箭伤人要强吧,如此大功,不加重赏反而责罚,怎能让人心服?”
  “放肆,中军大帐,哪里容得你一个小小队正口出狂言。”
  呼天宝勃然大怒。
  是,
  杨再兴武力很强,就算是官职不高,他也不敢当面做得太过,还得依照规矩办事,让对方心甘情愿的领罚受死。
  可这长得四四方方象石头一样的大头兵算什么东西?也敢讲自己是在贪生怕死。
  他话音未落,锵的一声就拔出长刀,闪电般当头砍下。
  眼神中全是阴冷。
  这是杀鸡儆猴,杀给张南看的。
  就看看你在中军大帐之中,敢不敢以下犯上。
  只要胆敢出手,就是大罪,当场被捉拿下狱,甚至直接斩杀都有可能。
  呼天宝看起来象个小人,出手之时却是威凌四射。
  上身肌肉膨胀,两只手臂粗得象是常人大腿,刀光一闪而下,就象没有半点重量,破风之音啸叫呜咽,眼前就是一座山,他也能一刀两断。
  变故乍起,账内众将领却却没眼睁睁看着,眉头也不皱一下。
  更别提出言喝止了。
  军中最重规矩,重视上下之别。
  一个区区队正,胆敢出言顶撞辱骂中军大将,那是自己找死,被杀也怨不得旁人。
  严格说来,大家都认为杀得对,没什么不妥。
  除了张南。
  他沉默不语,实在是还没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岳家军众人,以后又该如何行止。
  说来说去,他毕竟不是以前的杨再兴,原身的恩怨情仇,在他看来就如过眼烟云,并不放在心上……
  还没想得太过清楚。
  呼天宝就要杀人。
  还是斩杀自己唯二的两个手下。
  这还了得。
  那就不用多想了。
  不如快刀斩乱麻。
  嗖……
  张南突然抬头,在啸叫刀风之中,一点银光如同星光炸开,众人眼前一花,呼天宝手中急速斩落的长刀,就碎成十来段。
  咣啷……
  金铁坠地,呼天宝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五六步,强行站稳身体,脸色已是变得雪白。
  银枪锋锐,血光缭绕,枪尖直愣愣顶着他的喉咙,已经破肉半雨,血丝渗透出来,殷红扩散。
  张南轻笑道:“只不过是炼骨三品境界,就这水平,也敢在我面前出手,你怕是活腻歪了。”
  直至此时,空中的枪影方才消散,嗡鸣声不绝于耳。
  只要他手腕一拧一送,就能在力尽之后,再次生出生力来,把呼延宝喉咙刺穿……
  “枪下留人……”王贵面色大变,一股羞恼之意涌上心头。
  胆子真是太大了。
  这还是在中军大帐之中,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杨再兴就敢碎刀伤人,更是拿枪指着中军营大将的咽喉,看样子,还要不依不饶。
  他想也不想就拔剑在手,一剑横斩。
  剑光如轮,这是想要斩断枪尖,救下呼天宝。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他中军大将,自己如果不表露态度,不闻不问,以后还怎么带兵?
  怎么服众?
  比他更快反应的是呼天庆,兄弟连心,呼天宝手中长刀刚刚破碎,在枪芒笼罩的那一刻,他就俯身前冲。
  喉中咆哮着,背上巨斧落在手中,力劈华山一个抢步当头斩落。
  这是攻敌之所必救。
  若是张南还想继续攻击,就要承受这一斧之力。
  “哼……”
  张南冷笑一声,长枪倒未直刺,手腕一抖,就枪尖锋锐就振出一个箩筐大小圆弧,枪身震荡间,震开王贵一剑横怕,与立斩斧光交错而过,后发而先至的拍在呼天庆的胸前。
  钢甲蜂鸣炸响,碎片四溅。
  呼天庆吭也没吭一声,斧刃再也斩不下去,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被枪刃拍击得倒飞出去,跌飞十余步远,跌在地下翻了两个圈,嘴里狂喷鲜血。
  看他胸前微微凹陷,恐怕已是断了不知几根骨头。
  内脏受伤自是难免了。
  枪芒一放一缩,圆弧消散,锋锐仍然顶在呼天宝的喉间,仍然入肉半寸,好像根本动也未动。
  只不过,王贵手中断成两截的长剑,还有呼天庆倒在地上狂喷鲜血可以证明,刚刚的一切并不是幻象。
  而是那个身上插满箭杆的重伤男人,呼吸之间,就击退两位大将的攻击,并且,呼天宝的生死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吁……
  众将领倒抽一口冷气。
  齐齐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