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项链
  洛落迷茫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屋内陈设,既不是她狭窄的只装得下一张单人床的小屋子,也不是宽阔明亮又奢华的桁檀宫,更不是在s室里那栋简约大气的别墅。
  她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好半天才想起这里是哪。慢慢的坐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比赛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立即就有些坐不住了,穿好鞋子就冲向洗手间,简单的梳理了下睡得凌乱的头发,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真是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睡着呢?
  虽然她嘴上说着赌约不做数也不关心,会反抗到底这类的话,其实她的内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的想要知道比赛的结果。
  或许此时比赛已经结束,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想去亲自看一看。
  一出门便立即有球童上前迎接,她简单的说明了下想要去看宁时的比赛,年轻的球童立即点头,将她接上了车。在车上简单的聊了两句才知道,麻生英助其实早有准备,所以整个伯爵园都被包了下来。也正因此,洛落一提到比赛,球童立即就知道需要前往的地点。
  再回来的场地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场地,但围观的人数却明显较之前多了许多,她甚至还看到了崔博文,老远的就朝她摆手打着招呼。
  “大嫂你怎么才来?”崔博文快速蹿到了洛落的身边,碍于身份,所过之处的人们都自发的给他让出了道路,所以一路行来快捷又畅通无阻。
  洛落忍不住纠正他,“我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赌注而已。”
  崔博文闻言有些尴尬,立即开玩笑似的说:“大嫂怎么会不值钱呢?你可值一个沃特公司呢!”
  洛落:“……”这人八成是来给她添堵的。洛落往旁边挪了挪,不去看他。
  崔博文是惯会看脸色的,也颇懂女人的心思,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眼前这位大嫂八成是在生时哥的气,便又开始往回说:“大嫂,其实这个事儿吧里面有点误会,而且我了解时哥,他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正说话间,只见麻生英助身姿挺拔,球杆微扬,身后古老的橡树们都成了陪衬,让果岭上的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砰——
  乳白色的高尔夫球被麻生英助果断击飞,空中旋转的球速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楚轨迹,唯有浑身汗水的年轻球童奔跑着的方向,才能让人隐隐了解这场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赛事进程。
  “天啊!球进了!”
  观众人群开始莫名的躁动起来,周围无论是男人们抑或是女人们都开始陷入一种极度的兴奋状态中。
  “又是一记信天翁!算起来这已经是麻生少爷打出的第三个信天翁了!”
  “毕竟麻生少爷可是蝉联两届名人赛的冠军呢!记录更是直到现在都保持着,能打出三个信天翁基本算是正常发挥。”
  “可是这样的话宁先生可就真的要输了,已经落下两杆了,还追得上吗?”
  “追是追得上,但是说真的,很难!搞不好下一场麻生少爷再来个信天翁,那宁先生就真是输定了。”
  洛落默默的看向崔博文,虽然她不知道信天翁是什么,但听周围人议论的语气,就知道是不错的成绩。
  果然,崔博文罕见的脸涨了个通红,眼珠子转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了句:“大嫂,你真得相信时哥,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洛落点点头没有说话,男主总会有些主角光环以用来和普通配角区分,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只是,此时此刻,眼见着宁时落了下风,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万一到最后宁时真的输了怎么办?或许她现在就应该逃走,逃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像她刚刚一睁眼见到麻生英助时的恐慌,如果换成是脆弱的原主,估计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突然,身边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乱。
  只见崔博文正凶巴巴的拎着一个眼镜男的衣领,脸上充满了戾气,“你刚才说谁不行呢?嗯?”
  许是平日里霸道猖狂惯了的,明显那个眼镜男一眼就认出了崔博文,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全身上下都跟着瑟瑟发抖,“崔……崔少……”
  出了这样的动静,周围人纷纷看过来,而崔博文却丝毫没有打算顾忌的样子。
  洛落觉得此时自己站的位置着实有点显眼,毕竟她和崔博可不一样。她是无所依靠的水上浮萍,没有心情再搅入这趟浑水。正想偷偷退去,就见崔博文旁若无人的对她说:“大嫂,你可别听他胡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欠揍!”
  她眼看着崔博文抬起了拳头,就要打下去,吓得赶紧拦住了他,“别,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崔博文环视一周,周围的人立即纷纷收回了目光,一副副无所知觉的样子。在看洛落满脸尴尬为难的样子,自觉火候差不多了,便警告了眼镜男,“再听见你胡说八道,小爷我打的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眼镜男赶紧求饶,“是是是。崔少教训的是,我这次说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还有下次?!”
  “没!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眼镜男毫无骨气的央求着,双手甚至还抱着脑袋。
  见恐 吓的效果不错,崔博文满意的松开了眼镜男的衣领,顺路还给他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这就对了,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懂?”
  眼镜男猛点头,“懂了懂了。”
  “懂了就滚吧。”
  “是是,崔少。”说话间,眼镜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人群。
  见人走了,崔博文在次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大嫂,我跟你说,我敢押上我新买的跑车,时哥他肯定有后招。”
  洛落看了崔博文一眼,“你就这么相信他?”
  崔博文与有荣焉的拍了拍胸脯,“那是,在一起待的年头太久了,不信邪也得信他呀!”
  烈日当空,眩目的日光下,球场上又是一记挥杆,球杆在半空中与空气摩擦,隐隐发出咻的一声。
  周围人再次一阵惊呼,但呼声明显要比麻生英助弱了许多。洛落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问身边的崔博文,“怎么了?”
  崔博文脸色有些凝重,“时哥这是太久没摸球杆了吗?怎么今天发挥差这么多?”随机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偷瞄了洛落一眼,赶紧又说:“啊,时哥打了个老鹰球,不过已经很厉害了。”说着他还夸张的竖了竖大拇哥。
  洛落忍不住白他一眼,信了才有鬼!不过她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到底什么是老鹰球呀?”
  崔博文微微有些诧异,按理说钟家大小也算是个家族,并且还与六大家族之一的曹家有着姻亲,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应该连基本的高尔夫术语都不晓得。只是……懂不懂的,左右也不关他什么事。
  “老鹰球,怎么说呢……”崔博文当真仔细思考了一下,“就是低于标准杆数两杆。”
  “那什么是信天翁?”
  “信天翁嘛,也叫做双鹰球,低于标准数三杆的意思。”
  洛落想了想,“也就是说杆数越少越占优势呗。”
  崔博文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对于普通职业选手来说,老鹰球真的已经算是很厉害的成绩了,毕竟这是个五杆洞嘛,哈哈……我平常都是打小鸟球的,何况时哥也根本不是职业打这个的。”马有失蹄嘛!
  很快,随着这洞球的结束,比赛跟着转换了场地,大批的人上了车,由球童开车前往下一个场地。
  剩下独身一人的洛落自然有崔博文紧跟着,估计是怕她在草场里走丢了。宁时车上得很早,但却迟迟没有启动,直到两人走近了,洛落才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上车。”宁时的面色依旧是冷冷的,洛落有些不服,但「和事佬」崔博文还是连推带劝的把她弄上了车。
  微风拂面,吹得人很是惬意。脖子上有些痒,洛落忍不住伸手摸摸,指尖上立刻传来已经被体温捂热的金属触感。
  一条纤细的项链被完好的藏在她的衣领里,如果不是恰好摸到,估计等到天黑迟钝的她都不一定感觉得到。
  她下意识的看向宁时,他戴着白色的帽子,帽檐压得有些低,那双惯常深邃得眼睛被掩在帽檐之下,只能从一片阴影中看见他刀削似的棱角。
  “还喜欢吗?”他虽然没有在看她,嘴上却还是问着。
  洛落摸着那颗指腹大小的吊坠,在有限的空间内扯出来低头看了下,她全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手上的动作稍微重一些,纤细的链子就会被扯断,所以吊坠的全貌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点点的蓝色,像是海的女儿流下的眼泪。
  但她还是点点头,不可否认,此刻她的心情是雀跃的,毫无理由,或许只是因为这是宁时送给她的礼物。
  “你睡着时我给你戴上的,还怕你不喜欢,所以选了很久。”他不会告诉她,很久之前他就有这样的想法,项链从样式到材质都是由他亲自把关,十几家顶级珠宝公司合力完成。
  身后的崔博文看天看地看大腿,百无聊赖之间,最后甚至开始数起了自己胳膊上的汗毛。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更不知道他一直以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时哥竟然也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洛落脸有些红,心里开始陷入一种扭曲式的纠结之中,明明她应该还在生气的,此时却还是忍不住的心头狂跳,又雀跃又兴奋,只因为一条她只摸到了却还没看到完整样貌的吊坠项链。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仅仅是一条项链,就可以轻易收买她的情绪,而且不受控制。
  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明明刚刚还在警告着自己,此刻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从前看到别人用扑火的飞蛾来形容爱情,她还觉得不甚理解,时至今日,她却好像就是那只飞蛾,火苗就在眼前,明明危险,却还是忍不住向往。
  “不喜欢吗?那还给我。”宁时说着就真的伸出了手,洛落慌忙摇头,“不……我,我挺喜欢的。”她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宁时将她的纠结都看在了眼里,伸出的手却依然没有收回,而是径直落到了她脸上,揉捏似的掐了一下,嘴角也慢慢勾起一丝澄澈的笑意。
  崔博文坐在后面感觉牙都快被这俩人酸倒了,早知道这样,他压根就不会跟着上车来。
  新场地的草地明显要比上一个平坦许多,沙坑类的障碍物干脆没有,只是距离稍远,听陪同的球童解说这仍旧是一个五杆洞,两侧古老的豫树与高松的松树让这个直线延伸的落点区域非常狭窄,所以对于选手的开球技术要求很高。
  下车时宁时直奔开球的地方走去,洛落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宁时!”她忽然叫住他。
  宁时回过头来。
  洛落小碎步跑到他跟前,脸上凝满了认真,“你跟我说过,你会赢的,是吗?”
  宁时看着她,帽檐下眸光深邃。
  洛落 胸 口不停的起伏,她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能够伸出双臂拥抱他。记忆里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耳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是那种很安心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似乎就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不再惧怕,不需要看人脸色,不用再逼着自己努力和变强,甚至有时还可以小小的发个脾气。
  “你一定要赢哦,你答应过我的。”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此刻的她一样,默默在心里说着:只要你赢了,我就原谅你。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
  至少今天,她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让未来的自己感到后悔。
  或许下一次,她穿回原来的世界,彻底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即便那时,她还有回忆。当某一天她回想起来,至少她还有一个喜欢的人,她曾经拥抱过他,戴着他送的项链为他打气,加油!
  至少这一秒是快乐的就好。
  她一直在等着宁时回抱住自己,就像他总是 强 迫 她的那样,然后对她说:“放心吧,洛落,我会赢的。”
  可是宁时到最后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慢慢的放开了他,那边哨声已经吹响。
  麻生英助此时早已做好了准备,正挥舞着球杆比划着力道和路线。见宁时走过来,目光暧昧的落在远处的洛落身上,颇显得意味深长,“从前我的中文老师曾教过我这么一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想此刻学长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宁时冷淡的看着他,“鱼和熊掌确实都很珍贵,”他拿着球童递过来的湿毛巾仔细的擦手,“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时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