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釜底抽薪
  迎接大燕使臣外加皇帝寿辰,这样盛大的宫宴,对于沈绵来说实在是煎熬。
  她身为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身负诰命,身上这件衣服可真是一点都不轻巧,沉重又繁杂,头上的金簪银钗也是不少。
  原本更多,在沈绵的强行拒绝之下,碧云在拿下了几支。
  出门的时候淑和郡主没说什么,却是多看了她两眼。
  沈绵也没放在心上,?她们俩的婆媳关系实在微妙,用一个词来说,就是尴尬。
  寻常人家婆媳相争,儿子都要夹在中间为难。但是淑和郡主是不一样的,?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嫌弃上了,何况这个儿媳妇,简直多看两眼都觉得碍眼。
  沈绵看清现状,也消了要讨好淑和郡主的心思,她根本无从下手,江星列也并不从中调和,这不是尴尬是什么。
  到了宫中,?女眷们照旧被安置在凤凰台。
  沈绵乖乖顺顺地跟着淑和郡主身后,去拜见了几位老夫人,不是这个国公府的,就是那个侯府、伯府的,还有像苏老太傅这样的官宦世家的老夫人,虽没有爵位,但人家的身份却是十分尊贵的。
  按理说,盛京的世族贵女们肯定都是拜见过她们的,大家联姻来联姻去,娶的都是这些世族的小娘子。
  然而沈绵却是不一样的,在她们眼里,沈家只能算是个蓬门小户,原先是从没有放在眼里的。
  可是这些老夫人们一早看中的?孙女婿,静国公府的世子江星列,就娶了这么一位。
  沈绵看得出来,她们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看不起自己的,尤其是几位老夫人身后跟着的娘子们,有的是不解,有的是轻蔑和不屑。
  沈绵全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她嫁的是江星列,是和自己的夫君过日子,看她们的眼色干什么。
  至于要和哪家的夫人娘子打好关系,江星列也一早跟她说过,静国公府要是和谁走的太近,难免会有替太子拉拢人的意思,沈绵在外,不需要和谁太亲近,跟以前的朋友们来往就好。
  不得不说,江星列为娶沈绵,着实煞费苦心。
  沈绵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正神游天外,想着江星列什么时候能得闲,他们俩一起去郊外住几日,这几日送来的葡萄味道很好,她想自己去摘。
  沈绵神游许久,骤然听到有人唤江少夫人,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被碧云轻轻推了一下,才起身向唤自己的老夫人行礼。
  叫她的是汪家的老夫人,沈绵想着,她上次和汪家夫人相处还算和气,不过她不敢掉以轻心,来之前她一早就弄清楚了,汪老夫人和沛国公的老夫人沾亲带故。
  她毕竟是让沛国公府丢了脸面的,老夫人又眼睁睁地看着沛国公府分了家,好似是被气病了,今日都不曾来宫宴。
  “老身记得,沈家有两个男孩子,大郎已经成婚,那二郎呢,可订亲了吗?”汪老夫人笑得菩萨一样。
  沈绵回道,“并未订亲。”
  汪老夫人笑道,“我寻常也见不着你们沈家的人,今日偶然瞧见你,不若我帮你家兄长说一门亲事如何。“
  沈绵沉默不语,心想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怎么能挑事儿,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得多刻薄。
  什么叫寻常见不到,不就是说她沈家门槛低吗。
  江初月坐在淑和郡主身边,已经变了脸色,低声道,“娘?”
  淑和郡主浑然不在意,道,“没事,你看着就是。”
  沈绵笑道,“何须老夫人费心,家中兄长的婚事,自有我父母费心。”
  汪少夫人听到这里,已经着急了,她忙上前拉着老夫人的手,笑道,“祖母,您这爱做媒的性子怎么到哪儿都搁不下,咱们回头再说这事儿。”
  汪少夫人看着自己的婆母,心里恨得不行。
  她这位继母,真是目光短浅,撺掇老夫人,得罪了沈绵,对他们康乐侯府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见不得继子好,要为自己的亲儿子打算,也不能这样坑害侯府吧。
  再说了,那沈绵是好欺负的吗。江星列待她何等珍视,沛国公府的四娘子招惹了沈绵一回,江星列就能让严家分家,今日在这儿挤兑沈绵,明日汪家能落得什么好。
  江星列可不像是把长辈放在眼里的人。
  汪老夫人推开孙媳妇,责怪道,“老身不过是想给沈家的二郎做媒而已,这有何不可,你五妹妹性情温婉,聪慧贤淑,我看和沈家的二郎正是郎才女貌。”
  沈绵还没说话,就有人插嘴,“五娘子不是庶出吗?”
  沈绵扭头一看,说话的是周郁儿,江星列那位顶麻烦的表妹。
  汪少夫人看向沈绵,眼中满是无奈,心想,回头要送什么礼,让江世子对他们手下留情。
  “庶出又如何,汪家姐姐养在老夫人身边,自然是极好的,何况~”说话的小娘子用帕子掩着嘴笑起来,“何况沈二郎~”
  她后面的未尽之语,不言而喻,沈绵不记得这是哪家的娘子,不过应该和周郁儿关系不错。
  周郁儿看着沈绵的目光极为不善,她道,“有句话说的好,这什么锅配什么盖,就怕有些人心气儿高,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飞上了枝头,还想带一串儿。”
  沈绵不想和周郁儿争辩,回头想办法让江星列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嫁得远远的就是了,这小娘子实在是个拎不清的,没什么好怕的。
  沈绵在江星列这里,学到的是怎么釜底抽薪,快速解决问题,不是和人纠缠。
  沈绵瞟了她一眼,朝汪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有心了,我们沈家的婚姻大事,嫡庶出身都不打紧,一向最看重人品德行,譬如善待子嗣,为他们做长远打算,今日我没有亲眼瞧见五娘子,可是得知她养在老夫人膝下,我这心里就犯嘀咕了。”
  汪老夫人是个人精,在场的人也一样,谁听不出来,沈绵这是笑话汪老夫人德行不好,不能善待子嗣。
  沈绵看汪老夫人变了脸色,也不着急,接着说,“我们沈家寒门小户,想来老夫人是瞧不上我二哥哥的,既然瞧不上我二哥哥,又想将自己的亲孙女说给他,这不是瞧不起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吗,将一个未婚娘子的婚事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
  “因此,沈绵不才,斗胆代替父母回绝此事,还是老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沈家,也念在您的孙女在您膝下孝顺多年的情分,便饶过她一回吧。”沈绵说罢,抬眼看着汪老夫人,笑容中满是讥讽之意。
  说实话,在场的谁没有被长者故意磋磨过几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呢。
  可是即使心里清楚这是人家故意为难,可是谁敢这样放肆地对待长者呢。
  因此沈绵一番话说完,在场的夫人娘子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江初月小声道,“娘,不是说了让您教教她吗,虽是话没说错,可是太~太不好听了。”
  淑和郡主摇着团扇,笑道,“有什么不好的。”
  江初月迟疑了片刻,然后才说,“母亲说的是,女儿明白了。”
  汪老夫人脸色煞白,汪少夫人赶紧在一旁扶着她。
  老夫人心想,这么个泼辣货,放出来也不怕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