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相见
  “公主。”被赵氏装扮一新的萧璇走出赵氏的房间,正被萧珺训话的绿林扭头看见了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马上跑了过来。
  “你带人带这莽撞丫头能有什么用处啊。”萧珺跟过来对着萧璇说道。“丹橘呢,怎么她没和你一起出宫?”
  “丹橘被母妃派人打了板子,起不了身。”提起丹橘,萧璇眸色一黯。
  丹橘和绿林一样陪伴萧璇多年,她们主仆三人感情深厚,如今丹橘因着自己的缘故遭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挨了一顿板子,萧璇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什么?!母妃竟然让人打了丹橘。”萧珺听了萧璇的话,倍感惊讶。
  柳皇贵妃治下相来宽和,只要颐华宫的宫人们没有犯下偷窃、背主的大错,都不会让人打板子的。
  “殿下,莫说家常了。”眼看着萧璇神色有异,赵氏连忙上前打岔。“时候不早了,该带着璇儿出发了。”
  马车是早已备好停在府门前的,见着萧珺领着萧璇出来了,车夫取出了矮凳放在车前。
  “上去吧。”萧珺走到车前停下,向着萧璇伸出了右手。
  萧璇乖巧地把手放在萧珺手心,由他扶着踩着矮凳登上马车。
  萧璇进了车厢后慢慢坐下,想着即将能见到段少澜,心绪莫名有些激动。
  “怎么这幅神色?”萧珺上车在萧璇对面坐下后,看着萧璇泛红的脸颊,忍不住出声打趣道。“你找我想要把他约出来的时候,倒没见你有不好意思过。”
  “我和他也有好久不曾见面了,你约他的时候没有提及我的事情吧?”看着萧珺点头,萧璇心中略略生出些许不安和忐忑来。“到时候他陡然见了我,会不会......”
  “别担心了,璇儿。”萧珺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神情,反而出言宽慰起了妹妹。“其实仔细想来,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心里有他不愿意嫁给羽表弟。不管最后你的婚事落于何处,和他见一面是好的。无论结局如何,见了一面好歹能让你不留遗憾。”
  常春阁是帝都最负盛名的一处酒楼,因着菜色精致、材料难得,独家的常春酿更是一绝,因此帝都权贵都很喜欢来这。
  萧珺喜欢这儿的菜色,常年在这儿定了一件包间。
  萧珺下了马车,在常春阁前头一露面,守在门口的店小二自然认出了他这么一位地位显赫的常客来,立刻通知了常春阁的管事出来。
  管事亲自迎了萧珺入了常春阁。
  “你好好坐在这儿等着。”让绿林陪着萧璇进了包间后,萧珺站在门外头说道。“段少澜上午还有些差事要做,会来得迟一点,我去门口等着他。”
  说罢,萧珺亲把包间的门关好,转身下了楼。
  绿林扶着萧璇的手臂,伺候着她在临窗的一处位子上坐了下来。
  “公主,奴婢看着桌子上有茶水、点心。”单独侍奉萧璇在外的时候,绿林乖觉、谨慎了不少。
  一进了包间,扶着萧璇进来的同时,绿林便不由自主地仔细地打量了包间里的一切。
  像是萧珺身为常客,提前派人定下了这件包间。常春阁待客周到,提前备好了茶水、点心在包间,让客人在等候上菜的间隙时有东西可以消磨时间。
  “公主你昨夜就没用什么,今早也没吃什么。”绿林说道。“奴婢刚才伸了手试过,点心和茶水像是刚备好的,都还温热着,正好是可以入口的。太医交代过公主脾胃弱,得按时进食。”
  “我现在是没胃口吃东西的,你倒些茶水来即可。”眼看着段少澜就要到了,萧璇哪里有什么心思进食。
  段少澜忙了一上午才把手头的差事都交接得差不多了,临了才想起来时间已经快到了他与萧珺约了见面的时间。
  他这才命人牵了马匹出来,返身上马奔赴常春阁。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站在常春阁前的萧珺。
  “殿下在这里等着做什么?”段少澜勒停了马,翻身下了马,立刻便有人上前牵过他的马带了下去。
  “今日我到得早,嫌包间里头闷得慌,索性在门口等你。”萧珺笑着上前,拍拍他。“菜和酒我都点好了,这就上楼去吧。”
  引路的店小二事先得了萧珺吩咐,在把两位贵客送到三楼后,就悄声退了下去。
  段少澜走在前头,到了包间门口,他伸手想要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你等下。”他的手刚要触到门板的时候,走在他身后的萧珺忽然快步窜上前来按住了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今日邀你出来见面,是我受人所托,有人想要见你一面得你一句话。”
  “什么?”段少澜收回了手,疑惑地转向了萧珺问道。“是谁要见我,还得劳动六殿下出面邀我出来?”
  “想要见你的人已经等在包间里头了。”萧珺对于段少澜的询问,却是避而不答。“你进去吧,我在门外等着你们说完。”
  到底是萧珺安排的事情,段少澜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再问。左右他和萧珺相熟多年,对于他的为人还是很放心的。知道他不会戕害自己,便也不疑有他地选择把门给推了开来。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少女的身影,一个衣衫精致些的坐在临窗的位置上低着头,外头的阳光厉害,他并瞧不清楚她的模样。
  但是站着的那个,段少澜一眼认了出来。名字虽叫不出来,他却知道她是个宫女,是在昭月公主身边伺候着的。
  现在认出了她来,那个瞧不清楚容貌的少女身份便是昭然若揭了。
  “臣见过昭月公主。”段少澜着实没有想到通过萧珺相邀要见他的人竟然是她,但是下意识地拱手俯身向她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你起来吧。”萧璇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到了身穿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的段少澜,哑声说道。“今日我是有些事情想同你说,才让六哥替我邀你前来的。”
  “不知公主是否有要事吩咐?”段少澜上次见萧璇还是在她那场盛大的及笄礼上,他身为锦旗卫负责带人护卫内场那些尊贵女眷。
  那一日,萧璇盛装出席,她的容貌像是盛开的木芙蓉一般明艳、动人。
  他一边全心做着的差事,一边也不由分神去看台上那个美丽的少女。
  想到他和她初见时,她还只是个女童。这些年断断续续的见面,时光荏苒,她渐渐脱了身上的稚气,成了气质尊贵的昭月公主。
  “我不是有事要让你做。”萧璇起身,犹豫着向他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开口说道。“只是有些话必须和你当面说。”
  “公主请讲。”萧璇走近,段少澜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十五岁了,父皇说我到了该寻驸马的年纪了。”萧璇眼中闪烁的微光,在看到段少澜后退的时候,不由地黯淡了下去。“我和父皇说我有了心仪的人选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臣不知。”段少澜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穿着一身蓝色白花裙裳的萧璇,身形纤细宛若一株新荷般,半晌后低下了头说道。
  “那人就是你。”萧璇说道。
  段少澜闻言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原本紧握着绣春刀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垂落了下来。
  “公主莫开玩笑。”段少澜原地愣怔半晌,才勉强平复了心情开口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只是父皇问起我时,我下意识想到的人是你。”萧璇见他满脸不信的样子,解释道。“这些年我们见得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就想起了你。”
  “公主许还年幼,不知驸马人选对于公主的终身多么重要。”段少澜面上未起丝毫波澜,内里心绪则如同泛起了滔天巨浪一般,他强自镇定地说道。“臣身世有暇,不堪匹配公主。”
  “你说的身世有暇无非指你原是庶出,后记在嫡母膝下的事情。”萧璇双眼微微发起热来,颤声说道。“可我并不在乎,我出身天家、身为公主,嫁给谁都是低嫁。说来我母妃是皇贵妃,我也不过是父皇庶出的孩子,和你有什么不同?”
  “公主是天家血脉,柳皇贵妃是永寿大长公主幼女同样身负天家血统。公主天生尊贵,哪里能和臣相提并论。”
  “说到底,你是不是早已心有所属,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萧璇双眼愈发酸楚,差点又要忍不住落泪。
  “公主很好,只是臣配不上公主。”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萧璇后退了几步,踉跄着便要往后摔倒,幸好绿林及时搀扶住了她。
  萧璇昨夜没休息好,加上早上也没怎么进食。眼下又听了段少澜的话,更觉眼前天旋地转,发晕地厉害。
  她身子止不住地下坠,光绿林一人根本扶不住她。
  段少澜哪里能够坐视不管,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公主小心。”段少澜小心保持着与萧璇的距离,搀扶着她的手臂,同绿林一起扶着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