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及笄
  又是一年春,现下帝都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便是两日前,宫中那位深得盛宠的二公主,年满十五岁,大半的及笄礼。
  楚帝册封二公主为昭月公主,大昭立国数百年来,能在封号内含有国号的公主不过三人。
  昭月公主年仅十五,甚至未曾许人,仍旧举办了盛大的笄礼。帝都中皇亲贵胄、宗室汇聚一堂,永寿大长公主亲为正宾,楚帝赐下先太后曾经用过的发笄、发簪、钗冠为她挽发。
  论起大昭的旧例,一般公主都要在出嫁前才会定下封号。
  如今昭月公主的姐姐大公主萧璐,也不曾许人,却至今未有封号。
  参加完了萧璇的及笄礼后,宸妃回到了自己的毓秀宫里,哭了一场又一场。
  她嘴里哀怨、诉苦的话,像是车轱辘似的说了一回又一回。
  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怨自己容貌、家世样样都比不过柳皇贵妃,明明入宫比柳皇贵妃早了好几年。又怨自己不得楚帝宠爱,早些年也没为萧璐生下个能够作为她依仗的兄弟来。又说楚帝实在是偏心太过,明明萧璇是妹妹都得了那么一个尊贵的封号,萧璐这个做姐姐都还没有封号。
  萧璐坐在一边听得头皮发麻,刚想起身离开,宸妃一把攥住萧璐的手,一大串一大串的眼泪夺眶而出。萧璐当着满殿宫女和內侍的面,再不耐烦也不好直接摔开宸妃的手。
  宸妃见萧璐没有挣扎,便继续凄凄切切地哭诉了起来。
  说萧璐都已经十八岁了,到现在也没定下驸马的人选。
  “母妃,行了。”萧璐实在是无奈了,才开口打断了宸妃的话。“这些话这些年里头我听你说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母妃总是这样怨天尤人的,又有什么用呢?”
  “呜呜呜.....说到底还是我无用啊。”宸妃听了萧璐的话先是一愣,眼里的泪珠儿在眼眶里头打了一个转儿,落了下来。“因为我这做母妃的无用,才拖累了你啊。”
  “母妃,怎么好好地说着说着,你又转回去了呢。”萧璐被宸妃的话说得一噎。“都说了你整日在宫里怨天尤人的,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有我的婚事,母妃别再去找母后或是父皇去说了。我心中总有自己的打算,母妃不必再为我操心了。”
  说罢,萧璐也不给宸妃接下话茬的机会,径自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出去了。
  宸妃愣了愣,旋即大哭不止。
  萧璇自己的殿中,桌上堆满了一桌的礼物。诸位皇子和皇子正妃、侧妃等都送来了礼物,宫外的永寿大长公主府、贤王府、理国公府也送了礼。萧璇远在塞北穆王府的亲姨母早前几个月就派人送来了重礼,正好赶在萧璇及笄礼前后到达了嫡出。
  “丹橘,过会儿你就把这些礼物记下来,然后入库吧。”萧璇这两日光是拆礼物都快拆得手软了。
  “是,公主。”
  萧璇的妆台上又多了不少名贵首饰,萧璇懒懒地趴在妆台上头,手里捻了一根做工精致的三翅莺羽珠钗把玩。
  因为萧璇喜欢吃甜食的缘故,楚帝每日都会命御厨房的人专门制了萧璇喜欢吃的点心,派人趁热送来,每日换着花样。
  今日的点心送来,是绿林去接的。
  绿林端着点心过来时,正好看着萧璇趴着发呆的模样,瞧上去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公主,点心来了。”绿林把点心放在桌上,上前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公主不开心吗?”
  “没什么。”萧璇直起腰身来,把手头的钗子放下来。“只是在宫里待得有些无聊了。”
  因为萧璇年纪渐长的缘故,楚帝不放心她的安全,便很少放她出宫游玩了。
  原先昱郡王放在颐华宫里养着的那段时日,她每日带着昱郡王玩耍也能消磨不少时光。
  可一年前,大皇子妃便将昱郡王接回了自己身边抚养。那倒还好,左右都在宫里,萧璇仍旧三不五时去找昱郡王。六皇子妃赵氏婚后也生下了一子一女,萧璇隔上三五日会过去看看。
  但年前时,楚帝命所有成婚皇子出宫建府。
  宫里少了那么多的人,竟是一下子显得空旷了不少。加上楚帝近些年后宫之中没有再进新的嫔妃,后宫之中都安静了许多。
  “陛下还不都是为了公主的安全考虑呢。”绿林见萧璇情绪不高,连忙回身把桌子上的点心端到了萧璇跟前来。“公主吃点点心吧,奴婢瞧着今日又是新花样呢。”
  “哎,我也不是想去别的地方,不过是想去大哥和六哥的府上看看哥儿和姐儿们。”萧璇可有可无地捻过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下去。意外的味道很好,连连吃了几块下去之后,擦渐渐地缓和了下来。“打从大哥和六哥搬出后,昱哥儿他们我都许久不曾见到了。最近我同父皇说了几次,他都不允我出宫。”
  “之前不是为了办公主的及笄礼吗。”绿林看着萧璇平复了心情,笑着说道。“再说奴婢可听人说了,最近帝都里头不知道打哪儿来一群人,打了什么红莲教的名头,到处传教。因着这些人,帝都里头最近闹了不少事情出来呢。听说几位皇子的府邸都戒严了,在城门处无论是进、出必得严查。”
  “啊,最近出了这档子事情吗?”萧璇倒是觉得意外,于是拉着绿林追问道。“那个什么....红莲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奴婢哪里说得清楚呢,奴婢也不过是听那些出宫采买的內侍们说得三言两语而已。”绿林见萧璇对此事来了兴趣,连忙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从别人那里的事情。“听说来的那些人都操着南边儿那儿的口音,号称只要信了他们的红莲教的话,能够百病不侵。帝都里颇有些人信呢,就是生了重病都不愿意去医馆找大夫看。反而变卖了家产,说是上贡给教主,教主若是收下了钱财,便能庇佑他们。先头倒是有些人痊愈了的,但是后来据说有人病入膏肓都不愿吃药,竟然就这么死了。”
  “真的吗?”萧璇惊讶的说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要是真有这等好事,那全天下的大夫还不都丢了饭碗。”
  “可不是吗,信他们的人多数是些贫苦人家又久病缠身的。”绿林说着唏嘘道。“不过有人因为家人死了,去找那些红莲教徒的麻烦,反倒失了踪,过上两、三日后莫名暴尸街头。陛下大怒,命京兆尹将红莲教徒全部羁押,可等着京兆尹亲自带着衙门的衙役们找去红莲教徒的栖身之地时,那些教徒居然全都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萧璇听得兴起,激动问道。“是事先得到风声都逃走了吗?”
  “应该不是,帝都的四处城门都没有见到他们出入,可衙役们只差把帝都的每寸土地都掀开来找找了。”绿林摇了摇头。“就是一个人都找不到。”
  “嗯,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这两日不都忙着您的及笄礼。”绿林讪笑着说道。“我哪有闲工夫再去听人说这些了。”
  “那最近不是忙完了吗?”萧璇像是听上瘾了似的,吩咐绿林道。“你再去打听、打听后续的事情,打听到了什么就再来与我说说。”
  “好的,奴婢知道了。”
  镇国公府二房中,楚姐儿待在端素郡主的院子里头,坐在书桌前头拿着毛笔认真、仔细地瞄着红。
  端素郡主就坐在书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头,绣着花,时不时地就要起身走到桌前看看楚姐儿描得如何了。
  “母亲。”好容易描完了最后一张,楚姐儿仔细地检查了今天的所有课业,才松了一口气般地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跳下了椅子,跑到端素郡主跟前抱着她撒娇。
  “哎呀,当心针。”端素郡主没注意,等到楚姐儿扑过来赶紧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一边的侍女。“都写完了?”
  “是,都写完了母亲。”楚姐儿靠着端素郡主,娇声说道,还举着自己的手给端素郡主看。“母亲瞧,我手指都有些红肿了呢。”
  “哎,是呢。”端素郡主拉着她的手看,今日写得的确是时间长了些,回头吩咐侍女端来热水给楚姐儿泡手。“待会儿母亲给你好好揉揉便是。”
  “谢谢母亲。”楚姐儿今日一天都没见着哥哥,现在课业都写完了,就惦记起了自家哥哥。“哥哥今日哪儿去了,一早就不见了人,到现在他还没回来呢。”
  “你哥哥出门访友去了。”端素郡主握着楚姐儿的右手,轻轻替她揉捏着手指。“说是晚饭前回来。”
  段少澜果然在晚餐前赶了过来,照例也给楚姐儿带回了些吃食。
  “今日你们父亲府衙有事要忙,就我们母子三人先用晚饭吧。”端素郡主看着段少澜,忍不住嘱咐他。“澜哥儿,我听人说最近帝都里头很不安生,为安全计你这几日少出些门,带着你妹妹读读书也好。”
  “好,母亲。”段少澜一贯听端素郡主的话,自然就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