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值得同情
  好事多磨,永远别指望什么事儿一帆风顺的就能成。
  我这单纸活儿生意也一样,这边才靠着创意把4500的生意谈成9500的,过了半天儿我就得到消息,阿辰让人给打了。
  是我主动给他打的电话:“老铁你干嘛呢?不用这么卖力气,赶紧把传单送回来,吃口饭你还得跑一趟印刷厂,我订的纸已经备好货了,得抓紧取回来。”
  阿辰只回了两个字:“面谈。”
  然后我就听到哐当一声,我家的门带着门框一起倒了下来,是被阿辰高大的身躯砸倒的。
  我气的都跳起来了,确认墙没有倒下的趋势我才凑过去骂道:“我收你当关门弟子吧,好好教教你怎么开门关门,这样下去这个家早晚得让你拆了。喂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我才注意到阿辰的身上全是尘土脚印儿,脚印尺码不一款式不同,一看就不是一个人踢的。
  他受伤不轻,挣扎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我连忙扶他:“是刘宅的人吗?他们果然来算后账了!”
  阿辰坐起身来,依旧冷着一张脸装酷:“不是刘宅,是发传单的和捡破烂的。”
  “啊?”
  “你让我多弄点传单,我转了两个多小时,领到大概七八百份吧。结果一伙自称是垄断了发传单行业的人把我误当成发传单的了,说我不守规矩,不打招呼就入行什么什么的,就打了我一顿。我护着传单逃了出来,一群收破烂的又把我堵住了,说我掠夺了他们的资源,又把我打了一顿。叶先生,北台怎么比台北的社会环境还复杂呢?”
  我帮他脱了外套,拿来毛巾让他擦脸,听了他的遭遇其实我是想笑的,但不合适。
  “哎,也怪我没提醒你。北台是个经历了跨越式发展的现代化小镇,看样子外表风光,其实社会生态严重失衡,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就业岗位太少,所以人们对自己的职业领域保护意识特别强,害怕失去就业机会,更怕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行业受到外力破坏,所以很多行业领域都被垄断了。”
  阿辰有点委屈,表情看不出来,语气也听不出来,但用词很明显:“那他们就能随便打人啊?”
  我拍他肩膀:“大环境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看我最近挨的打少吗?打的人更多,尽快适应吧兄弟。看你这惨样,取货的事不用你管了,去泡个澡按按摩,好好休息一下,再跟足疗大姐多聊聊,让她教教你北台的社会法则。”
  阿辰费力的起身,搭着毛巾要去洗澡,刚转头又问了一句:“那门……”
  “不用你管,别碰门,赶紧洗你的澡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恨不得以后亲自替他开门关门。
  阿辰前脚刚走,后脚送午餐外卖的就来了。听到滴滴两声喇叭,我的脸色更难看了,这喇叭声我记得,是那个骑着电瓶车早起送早餐,嘴巴特别狠的女骑手。
  我黑着脸从大敞四开的门框中走出,果然看到那个瘦小的女骑手。她依旧是那副打扮,挽着袖子戴着头盔。
  “瞅什么呢,接单呀!”
  知道她为什么敢这么横吗?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上次被她怼了之后我想投诉给差评的时候才知道,客服的人跟我说了,这位是个挂靠在外卖平台上的自由骑手,说白了就是接单但不接受管理。这样的骑手比正规骑手酬劳少很多,基本没人干。
  她是自由骑手,所以我没办法通过平台投诉处罚她。估计就是因为嘴巴毒脾气臭,害怕经常被投诉,所以才不当正规骑手的吧。
  我懒得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关键是交了一次手,我确实喷不过她。
  还不少事要做呢,冷着脸接过外卖,我什么话都没说。注意!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啊。
  可那女骑手不肯放过我,又嘟囔了一句:“真是够了,这么点东西也叫外卖,正规骑手根本不会接这种单子。送一趟才赚5毛钱,都不够充电的,真该咬你一口卷饼……”
  我猛的回头:“你说什么?”
  女骑手按了两下喇叭,好像再给自己打气:“我说你呢,我冷嘲热讽呢,我指桑骂槐呢!说你穷屌丝死宅男住不起好房子吃不起大餐,还想享受外送服务,你配吗?!”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送一趟货多少钱?”
  “5毛啊,怎么了?瞧不起我?再少也是我的合法劳动所得,我没依靠任何人。”
  能听出她话语中的倔强,是个年纪不大心气不小的姑娘。我笑了:“小姑娘很要强嘛,不过一趟货5毛就太少喽。”
  “平台上的自由骑手就是这个价,不过也好,不用被投诉不用被教训,落得清闲自在。”
  我走回过去,露出亲切的笑容:“那你接不接私活呀?”
  “当然接!”女骑手立刻回答,答完又警惕的补充:“只接送货的活儿,别跟我耍花招啊,我一电瓶车撞死你!”
  我举手投降:“不敢不敢,我可是正经人。我这有个私活,需要去市郊印刷厂取一批纸,50斤左右,能接不?”
  女骑手想了想:“多大体积?我的车能拉下不?”
  我比划了一下:“一个纸箱大小,也就半米见方。”
  “什么时候取?”
  “越快越好。”
  女骑手自作聪明的语气:“那就是加急喽…要收加急费的。”
  一个5毛钱的货都肯送的人,我还怕她能砸我?看中的就是她的廉价劳动价值。
  我特大方:“就说一共多少钱吧。”
  “晚上5点前给你送来,10块钱不讲价!”
  我心中暗笑,果然便宜,从这到市郊打车一个来回还得50呢。
  “行,等我给你把货号抄一下。”
  回屋放下卷饼,抄好了货号出来交给女骑手:“注意安全啊,别把货丢了。”
  女骑手拍拍头盔:“专业外送,品质第一。”
  我微微一笑:“我信。”
  “对了。”女骑手又道:“晚饭还吃外卖吗?顺便帮你带回来呗,不经过平台我还能给你便宜。”
  我晚上都是和阿辰出去吃自助餐的,不然他那饭量我喂不起。可不知怎么的,有可能是同情心泛滥,可怜这个要强的女骑手,也有可能是同病相怜,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为生活奔波的影子。我就点头了:“行,回来时去大排档给我打包五份10元快餐回来。”
  “配送费5元!加上取货,一共15!”
  “没问题。”
  “警告你别耍花样啊,不然5份快餐全扣你家门口,再把纸烧了,就当给你上坟,诅咒你折寿倒大霉!”
  看着扬长而去的女骑手,我暗自后果自己刚才的同情心泛滥,这种人活该累死赚不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