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金戈_第68章
  百羽伤了安启明,又将任兰和自己关在仓库中。如此一来,所有接近真相的阻碍都已经被他铲除。
  或许,此时此刻,他带走的龙血藤已经在魔教使者的手上。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成一条线,唯独尽头的真相令人难以置信。
  任兰喃喃道:“师父身为族长,每日都要在神像面前祈祷,九年以来,不论风吹日晒,从未有过一日中断。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背弃这份信仰,转而协助魔教……”
  卢冬青道:“我们一定要快些见到他,当面问个清楚。”
  他拼命睁大眼睛,借着越来越微弱的光线,在箱子附近查找,试图找到别的线索。
  半晌过后,他的眼前一亮:“师姐,你看这里!”
  方才在掀开箱口的时候,箱子的一角挪动了少许,露出的地面上似乎有一条不寻常的缝隙。
  卢冬青蹲下身,将手指探到箱底摸索,果真在地上摸出一条凹槽。
  “这箱子底下藏着东西,师姐,我们将它搬开。”
  “好。”
  两人协力将铁箱移开,随即双双怔住了。
  铁箱下方不是坚固的岩石,而是一块嵌入地面的石板,边缘露出一圈缝隙。
  卢冬青俯下身,将石板掀开,一阵灰尘过后,石板下方露出一片空洞,空洞之中隐隐有冷风透入,微弱却真切。
  任兰骇然不已:“铁箱底下竟藏着一条密道?”
  密道之中,只有深沉的黑暗,好似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井的寒意更甚,令人浑身发凉,肌肤上像是有蛇信子舔过。
  卢冬青回头看了一眼,沉声道:“既然身后的门已经锁住,也只有往前走了。”
  任兰怔了一下,点点头:“走吧。”
  两人先后钻入密道,黑暗很快将他们的身影吞噬。
  眼前漆黑一片,目不视物,脚底是歪歪扭扭的台阶,倾斜向下延伸,四壁狭窄逼仄,非得猫腰缩脖子才能前进。
  逼仄的道路没有延续太长,十数步之后,台阶愈发平缓,后来竟变成上行,脚下的地面也不再是单纯的岩石,成了紧实的泥土。挺直肩背时,头顶也不会撞到石壁,视野前方隐隐透出淡金色的光亮,是夕阳的颜色。
  两人瞧见那光,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终于来到密道尽头。
  尽头连接着另一间石室,比存放药草的仓库要狭窄得多,只有寻常起居室的大小,摆着一张桌子,两边堆满了柜架和桌箱,陈设有些杂乱。
  空气中潮湿阴冷、寒意弥漫,还夹着药草独特的涩苦。
  方才的一线阳光来自于柜架上方,墙壁上仅有一条狭口与外界相通,是唯一的光源。
  任兰踱步到桌边,在桌上摸索一阵,摸到一只笔,拿起来仔细端详过,皱眉道:“没错,这的确是师父用过的笔,他目不视物,所以不能用寻常的笔墨书写,只能用尖细的笔头将字迹刻在特殊的纸页上,以便用手摸出凹凸。”
  卢冬青抬头看了看,道:“我去将石缝里的灰扫开些。”
  更多的光漏进来,血红色的夕阳泼洒在隐秘的房间里,刚好照亮了对面墙边的一排柜架。
  卢冬青瞧见柜架上的东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架子上摆着许多小瓷瓶,外观呈梨形,每一只都只有手指一般长。
  他颤抖着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瓶,那是从三坪村倪家寻到的扶摇清风,他一直带在身上。
  柜架上的瓶子与他手中的瓶子,不论质地还是纹样都别无二致。
  “怎么可能?”他愕然道,“难道扶摇清风是在灵泉谷里制造的?”
  第53章 神台遗恨(四)
  任兰快步走向卢冬青,拿过他手里的瓶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于垂下手臂,手掌撑在桌沿上,长吁一声。
  她仍旧不愿相信,自己信赖钦佩的、言听计从的师父,竟然背叛了自己的族人,乃至背叛了族人世代信奉的神明。
  但她只允许自己消沉片刻,便重新挺直肩背,继续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房间里翻找。
  她很快找到了另一件物证——熬制药草的文火炉,尺寸不大,比寻常人家的水炉还要小些,炉底的烟灰还是崭新的,显然不久前还在使用。
  卢冬青也有所收获,他将柜架上的瓷瓶逐一打开检查,皱眉道:“这里的瓶子全都是空的,没有一只装有丹药。”
  任兰沉吟道:“倘若炼药的文炉只有这般大小,的确很难炼出太多丹药。况且……”她顿了片刻才说,“况且师父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狭窄的石室里潮湿晦暗,阴气逼人,几乎像是另一座牢笼。只不过,这座牢笼的主人选择将自己关进来,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正因为在这里无法大量炼制丹药,所以你的师父才打算将龙血藤交给魔教。”
  卢冬青话毕,两人不约而同地怔住。几乎同时理解了事态的严重。
  风廷坚协助魔教炼制扶摇清风,或许是出于自愿,或许是受人胁迫,理由已不重要。扶摇清风的可怕之处,两人都已亲眼目睹,倘若流入江湖,大量制造,造成的恶果将难以估量。
  任兰道:“今日是每月通船的最后一日,若是移交龙血藤,便要趁今日。”
  “同样,追回的时间也只有今日,”卢冬青道,“而我们之间彼此误会,浪费了许多珍贵的时间。”
  说到此处,任兰终于忍不住掩面长叹:“师父究竟要协助魔教,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一直敬他畏他,如今想来,竟全然不曾了解他的心思。”
  卢冬青道:“想要知道他的心思,最好的法子是当面询问。”
  任兰怔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对,”她的视线在房间里巡视,停在柜架上方的墙壁,光线漏入的地方,“我们能从那里出去吗?”
  卢冬青凑到近处观察:“这个缝隙还是太小,需要将墙壁再凿开一些。”他从角落里翻出一只简陋的铁铲,掂在手里,沉声道,”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