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农家生活_分卷阅读_20
  羞恼的李子雨恨不得双手捂脸,脸一片烧红,耳边还似响起了杲远安的嘲笑声。
  “写的不错。”
  “诶?”
  杲远安认认真真的将她的字打量了一遍,浑厚的嗓音带着丝安定人心的力量,“第一次写能成这样,比我厉害了不少。多练练,指不定有一天还能超过厉害的我。”
  “咦?”
  李子雨错愕的抬眼望着杲远安的侧脸,试图看穿他的内核。这人还是杲远安嘛!
  “看什么看,你离超过我还久着呢,毕竟我可厉害了。”杲远安嘚瑟的理了理衣领。
  额,正常了。
  李子雨习惯了他的嘚瑟,他一时不这样还不习惯了。
  “雨丫头。”远方,一尖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李子雨抬头,居然是钱秀才。
  钱秀才一身学生长衫,脑袋扎的是书生头,背的书篓,看模样似乎刚从书院走出来。
  他脸色铁青,眼前的男子身形虽然瘦削,但比起自己却高大了半个头。更让他倍感刺眼的是,那个熟悉的娇娇俏俏的女子,正歪着脑袋紧紧的依偎在他的身边!
  虽不知什么事情让一向方正守礼的钱秀才神情这般难看,出于上次对钱秀才的好感,李子雨礼貌的打招呼,“钱大哥。”
  “你怎么在这里。身为女子,怎跟一个男人靠这么近。不知道会惹来闲话吗?”钱秀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眼神严厉,语速稍快,李子雨一脸懵。
  这,这人是钱秀才?上次不是这样啊?这回是怎么了?
  她脑袋里转了一圈,虽然觉着钱秀才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但结合他的话,李子雨猜测应该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我与李姑娘乃未婚夫妻,虽需避嫌,但稍走近一些也是无妨,毕竟当今圣上提出民风要开放,不得像前朝那般守旧落后。”杲远安状似个没事儿人,收回手朝天拱了拱,语带恭敬。
  杲远安话说到一半,钱秀才的身子不稳当的晃了晃。这才几日功夫?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待他话说完,钱秀才再无力反驳。
  钱秀才是个聪明的读书人,不仅钻研四书五经,还在学着研读皇上的圣令,以图了解当今圣上看重哪方面的人才,自然知道对方此言不假。
  他强撑着稳住身子,从鼻腔里轻哼一声,脸上仍崩得紧紧的。
  两人僵持住的气氛委实过于明显,虽不知俩人因什么事情不对付,站中间的李子雨不由做起了和事佬。
  “那个,钱大哥也别站着了坐下歇息歇息吧。远安也快坐吧。呵,呵呵。”李子雨起身将茶盏归位,又抽出一条板凳,招呼钱秀才过来坐。
  钱秀才闷哼一声,还是走了过来。
  杲远安心知肚明,毫不在意的潇洒一笑,老神在在的坐下,取了一茶盏高高扬起倒下,浅绿色的茶水沿着茶壶口流出来,溅在墨黑色的茶盏里,别有一番风味。
  他眼睛微阖,浅抿一口,端是风流自在,说不出来的仪态风韵甚是招人眼。
  钱秀才长得没有多出众,标准的国字脸,方方正正。身形是略瘦削的,浅色书生衫穿在他身上空洞洞的。再加上他素来熬夜看书,将眼睛熬得已不大好。周身气质有些狼狈萎靡,看着便不如杲远安自在。
  明显的对比差距,让钱秀才暗自咬了咬牙根,一向沉稳的性格首次有了破裂。
  他抬眼瞟到杲远安手侧的书,微微有些讶然,尔后又皱起了眉头,“这书可是你的?”
  唔,这是什么开场?
  “是的,可有不妥?”杲远安搁下杯子,回道。
  “看兄台也是个读书人,怎这般待书?”钱秀才也不客气,直言。
  不提墨笔纸砚之贵,但说书的易破。钱秀才都会每读书,必先以清水洗手,再小心翻阅。书院里,就数他的书保护得最好。这一点,让他引以为豪了许久。
  杲远安看了看手侧半卷的书,心下微哂。不过是为着看书方便,略折了一下,怎么就是非善待?
  他虽不是个爱读书之人,但在朱某人的影响下,对书该有的敬畏之情还是有的。
  “兄台怕是严重了。杲某不过是为着方便折着看罢了。”
  “呵,你可知道你每一条折痕,对书而言都是一道伤害?”钱秀才敛眉轻笑,“此次你为图方便,折书而看,下次再图方便,又折书而看。脆薄如斯,当得起几折?研读次数稍多,少不得脱页掉落。”
  杲远安眉目轻敛。老实来讲,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过挺想告诉他,能读一次对自己而言已是分外难道。
  但此言一出,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兄台言之有理,只是杲某有一言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杲远安挺胸沉气。
  钱秀才果然拿眼望他。
  “这书的存在便是为了让人读。你道它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模样是对他好。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被人造出来,是干干净净赤条条的,等他虽时间的流逝消散与天地之间,也是了无痕迹。你道它来这一遭有何感想?”他顿了顿,看钱秀才凝眉,又开口。
  “在下每一次折页,便代表我看过这部分的内容。每折一次,便代表它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一次,你道它欢喜否?更甚至,我在其上留下自己的读书体会,无论对错,皆是对它的解读反馈,你道它更欢喜否?”
  杲远安之言,直撞心扉。钱秀才认真咀嚼,竟觉得分外有道理。
  书,为何而存在?
  书者,师也,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读书之人,不对书有所反馈,不留有些自己的感想体会,以后又怎知当时自己的想法,又从何而知自己的进步?
  钱秀才的思维沿着折书,又发展到读书,一直扩展到了读精书。一时间如痴如醉的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呆愣在原处无所反应。
  李子雨瞠目结舌的来回望着两人的辩论,见钱秀才呆愣原处不动,挑眉询问杲远安怎么回事。
  杲远安也无解。他不过是随口胡诌,看着洋洋洒洒说了不少,回过神来,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只能无辜的回望李子雨,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啊。
  “钱某有眼无珠,谢兄台指点。”回过神来的钱秀才当下起身,躬身朝着杲远安行礼道谢,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激动。
  杲远安一脸懵的看着钱秀才的动作。说好的情敌啊,不是,这是什么操作?
  虽摸不透他的套路,但杲远安是什么人?响当当的山大王人也!
  可不能乱了阵脚,他老神在在的稳住自己,吞下茶水,端起小架子,连道,“好说好说。”
  钱秀才心里也是打翻了调味品般,满心不是滋味。原以为不过是个眉清目秀的草包,没料到满腹学识经纶。
  但人家已好心指点迷津,心胸豁达,自己再不识抬举,实在是丢读书人的脸面。
  “兄台过谦了,来,在下就厚脸以水代酒敬兄台一杯!”钱秀才也不扭捏,想通后便朝着杲远安举杯,褪去适才来的尖酸,倒有了些贤士的洒脱风韵。
  杲远安看他眉眼精神,是由衷的欢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小肚鸡肠的挑刺找毛病,端起茶水跟着起身回敬。
  李子雨左望一眼,右瞟一眼,这俩人,怎么突然关系就好了呢???
  呃,虽然不知道原因,毕竟是好事,也跟着乐呵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居然聊起了天,谈起了时下的政治情况。
  杲远安书虽识得不多,但行走在外多年,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山大王可不好当,哪一处的势力强大招惹不得得懂,哪一处可以抢为地盘得有数,他能占据一个山头建下一个寨子,自然不是一般之人。更别说还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这,是寻常人没有的胆识与魄力。
  钱秀才原不过闭门造车,纸上谈兵。在书院里学问做的好,虽有意识的对圣上的旨意进行仔细的研读,但毕竟经历少,许多都地方都一知半解。
  与杲远安这么一聊天,顿觉豁然开朗,浑身舒畅。俩人越谈越投机,竟然忘了时间。待天色稍暗,李子雨不得不咳嗽一声,略做提醒。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呐!”钱秀才感叹。
  杲远安也甚是认真的回道,“与君今日之谈,难得投机,亦是感触颇深!”
  再不走,天黑之前说不得就到不了家了。李子雨神情复杂的又做了一回恶人,打断俩人的对话,提醒时间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  李子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神情复杂.jdp)
  蜜粽君(→_→):那你还跟着傻乐呵。
  李子雨:qaq
  第34章 第 34 章
  天色确实有些太晚了,无视杲远安眼巴巴的委屈眼睛,李子雨拒绝了他的相送,与钱秀才一道回家。
  及至李家屋门前,钱秀才愣了半晌,抬眼定定的看着她,“他,是个不错的。”
  “嗯?啊。”李子雨刚想与钱秀才道别,就听见他的话,初始还没回过神来,估摸着猜到钱秀才说的是谁便跟着点了点头。
  钱秀才叹了口气,嘴上没再说什么。终归是搁心里搁了许久的姑娘,便是想开放手,也无法坦荡释然。
  一颗心像放水里泡了一宿,酸酸涨涨的,不是滋味。
  他不再说话,转身就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李子雨不解的视线里。
  总觉得钱秀才话中有话,但想不通为什么,她也只能搁下心中的疑惑,推门而入。
  院落里静悄悄的,只有堂屋里亮着一小豆子大小的光亮,是小油灯。
  何氏捏着绣帕揩着眼角出门,抬头看见李子雨,声音中带着呜咽腔,“闺女回来了呀,咋去了这么久,锅里,锅里热着点红薯粥,灶灰里埋了两个土豆,你取来吃吧。”
  李子雨抿着唇,将背篓搁下,“发生了什么事?”
  她话一出,何氏差点没绷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险些溢出来。
  “没,能有啥事,还不就跟平常一样。”
  “是不是借钱的事?”
  李子雨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荷包,“你要借就借吧,我能生钱养得起你们。”
  今日镇上一行,李子雨也算是想通了。何必与爹娘较劲?她满心想着孝顺爹娘,因为爹娘是她唯一的亲人。但在爹娘的心里,除了她是家人,高氏他们,不也是亲人?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凡事站自己角度想问题,终究是无法客观全面。
  她虽无法苟同,却也无权阻碍父母尽孝。
  李子雨墨黑色的眼眸闪烁着,划过一丝沉思。只是这银子,却是不能再给爹娘给全了。
  现在看来,爹娘是不会傻到将银子都送过去。但是以后有个什么事,都被惦记上了可怎么办?手里没银子他们才没办法。
  她藏一点,以防万一也是很有必要的。
  何氏接着她递过来的荷包,捏着里面坚硬的铜钱,第一次没有愉悦开心之情,眼底酸涩,直接搂过她放声痛哭。
  “娘?娘!怎么了?”
  李子雨慌了,长这么大,何氏虽有偷摸着哭自己连累家里被她撞见的时候,但从没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
  “是娘的错,是娘的错!那些贪心烂肠的臭不要脸的东西,我.干嘛要可怜他们!”何氏哭着骂着,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不清楚,只重复着骂“臭不要脸的”。
  堂屋的门框处,李二根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微黄的煤油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