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个黑月光_分卷阅读_65
  而此时的萧钧,才在禅房中坐好。
  稍等一会儿,木门被开启,出乎意料的,进来的却并非这西山寺的主持泓真。
  来人同样是和尚的打扮,却比泓真年轻得多。
  说来也是他的一位老朋友——不错,那正是卫离。
  又或者今日该叫他的法号,静海。
  但现在,叫什么并不重要,认出卫离之后,萧钧顿时大感惊讶,忙问道,“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自打先前在那破庙中见过几面,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他了,萧钧还以为,他是又去别处云游了。
  却见卫离双后合十,同他见了个出家人的礼,紧接着便道,“贫僧今日乃是专程来见王爷的,因为有些急事,又不好去王府求见,得知王爷今日要来西山,只好专门等在此处。”
  相识这么多年,卫离甚少主动找他,看来这是有事了,萧钧颔首道,“有什么事,尽管直言。”
  见一面不易,卫离便也开门见山的道,“先前鹿州之事,贫僧也有所耳闻,常乾此人,实在歹毒,也所幸王爷今次平安,但,月儿也因此暴露在了众人视线之中,尤其是寒雨堂的视线中,这并不是好事。”
  “月儿”自然指的是拂清。
  萧钧闻言一怔,看来这阵子发生的事,卫离已经都知道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的此时多费口舌了。
  他点了点头,叹道,“的确如此,不瞒你说,前些日子,父皇还听到传言,向我问起过,不过我掩盖过去了。寒雨堂行刺,本在我意料之外,但现在事情一出,扯去了常乾的伪装,也不算坏事。前路虽然凶险,但无论如何,我会竭力保她平安。”
  卫离闻言也叹道,“世间万物之缘,不可捉摸,贫僧也没有想到,月儿最终会与王爷走到一起,已经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她的性情,王爷也该是清楚的,贫僧虽没有资格,却也由衷希望,王爷能够珍视她。”
  他顿了顿,又深重的叹道,“她与她阿娘一样,都是性情纯善之人,不该受到世俗的伤害。”
  这番话,难掩多少的无奈与辛酸。
  萧钧也理解卫离对于拂清的那种感情,闻言,只得颔首,又不乏郑重的道,“对于她,纵使我用“视若珍宝”这四字,也无法真切表达,我自会珍视,请大师放心。”
  卫离点了点头,因为还算了解萧钧的性情,也算稍稍放了心。
  而后,却又道,“还有一事,贫僧想提醒一下王爷。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初遇月儿那晚,有个疑似寒雨堂的人在帮她逃脱王爷的追捕?”
  萧钧闻言一顿,微微点头道,“不错,我也一直记得。”
  卫离便又道,“那时王爷认定其属于寒雨堂,甚至由此怀疑到了月儿身上,那么再结合近来的事,王爷有没有发现一些蹊跷之处?如若那果真是寒雨堂的人,那时帮助月儿逃脱,那么常乾理应会知晓月儿的,可依王爷之见,常乾先前可知道月儿?”
  萧钧摇头,“大师说的不错,如若他认得月儿,兴许那时在安王府,就不会轻易中了入骨绵,今次他派人刺杀于我,知道月儿也在,应该会加重人手。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所以说,他之前不认识月儿。说实话,我也一直觉得蹊跷,所以在月儿肯定常乾就是寒雨堂堂主之前,虽有疑点,却一直不敢确定常乾就是寒雨堂堂主。”
  卫离点了点头,“但现在,常乾的身份已然揭晓,毋庸置疑。那么疑点就回到了当初那个助月儿逃脱的人身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帮助月儿,依贫僧看,王爷今后一定不要在此事上掉以轻心。”
  萧钧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一定会注意。”
  江湖太过莫测,他们身在局中,并不能看的清晰,仅能凭着经验与细心来判断,以求得最大的力量来保护那个女孩。
  说完这些,卫离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贫僧想请王爷帮忙。”
  萧钧闻言,忙又收回心思,颔首道,“请讲。”
  自相识,卫离甚少主动来寻他,更是从未求过他的帮助,看来今次,并非小事了。
  只听他道,“自那日见过月儿,得知当年事情真相,贫僧在悔恨之余,也做了些查探,现在发现,当年贫僧的那个孩子,或许还活在世上。”
  这令萧钧大感惊讶,登时皱起了眉,“什么?”
  第五十九章
  乍闻此言, 萧钧大感惊讶。
  却见卫离面色深沉的解释道, “那日月儿说过,阿芸被长公主灌了药, 被迫提前产出孩子, 虽然月份不足,可孩子当时是活的,至少在长公主带离的时候, 还是活的。那日过后, 贫僧抱一线希望,试着去探查,愈来愈发现,孩子孩子还在世的希望越来越大。只不过,贫僧现如今毕竟是个出家人,许多地方多有不便,因此眼下不得不来求助于王爷了。”
  萧钧当即点头, “大师请说, 只要本王能做到, 一定会竭尽全力。”
  毕竟话中的这个孩子, 不仅是卫离的孩子, 还是拂清的亲人,若是有希望, 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卫离目露感激, 向他道了声谢, 便道, “现如今有一个地方贫僧进不去,无法进一步确定孩子现如今的身份,或许殿下可以。”
  萧钧便问,“哪里?”
  只听四个字从卫离口中说出,“长公主府。”
  萧钧眉间一凝,“大师的意思,难道孩子现如今就在长公主里?”
  卫离点了点头,“应该是,现下贫僧所查到的情况,是长公主将孩子带回了府中,充了家奴,但贫僧现在无法查到公主府中的内情。”
  长公主府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他一个和尚,又太过显眼,这一点,萧钧很清楚,当即问道,“那,孩子现如今是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卫离回忆道,“那年贫僧出征归来,正值冬日,照月儿所说,孩子就在那时出生,到现在该是十三岁了,至于是男是女……”
  他面上浮起痛与悔,摇头道,“贫僧汗颜,竟也不知。”
  毕竟当年孩子出生时,他并不在现场,等后来终于回去,早已为时已晚。
  不过这些事情,萧钧也是知道的,闻言并未多说,只颔首道,“我想办法去问一问月儿吧,她该是知道的。”
  卫离也点了点头,朝他深鞠了一躬,”贫僧身无长物,只能在此多谢殿下了。”
  萧钧赶紧伸手将其扶起,道,“大师不必客气,孩子既是你同月儿的亲人,对本王来说亦很重要,待我今日回城便着手去查,大师可在此等候,若有消息,我会立刻叫人前来。”
  卫离忙应是,又朝他行了一个礼。
  想他戎马半生,出生入死,虽的确造下不少杀孽,但亦是为了家国臣民,只希望上天能开眼,叫他有生之年,还能与亲生骨肉有团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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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清一觉醒来,见窗外雨势小了一些。
  但雨丝依然没断,天上的云层也依然厚重,看样子,怕是还要下上好一阵了。
  再等下去,只怕天黑也回不了城,她便叫小翠收拾了东西,开门去找萧钧,哪知出去才发现,萧钧已经在外头等她了。
  一个人望着山中绵延的雨雾,眉间微微凝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出来,他才终于回神,而后直接道,“先回王府吧,我手头忽然来了些事情。”
  她正有此意,点了点头,便跟着他下山,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颠簸,车厢中有些沉默。
  相较于来时,他明显多了些心事,一路不知在思量什么,拂清瞥了一眼,眉间微微动了动,有些好奇,想问一问,却一时抹不开面子。
  她是个“记仇”的,虽说睡了一觉,杏花林里头那一幕可还在脑子里存着呢!
  哪知她正犹豫着,却听他冷不防先唤了她的名字,道,“拂清……”
  她嗯了一声,目光瞥了过去,“叫我做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当年你母亲早产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她登时凝眉,警觉起来,“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他却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道,“方才我与西山寺主持说话,听说他们下个月会做一场法事,以超度世间孤苦亡灵,我便也捐了些香火钱,想为你母亲和那个孩子做些事,只是现在还不知,那个是你的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理由似乎顺理成章,她闻言没再怀疑,却只是道,“我师父从前曾为她们做过法事了,王爷不必这么麻烦的。”
  他却道,“你的亲人,于我而言也很重要,再说,佛门又与道门有所不同,这种事情并不怕多。”
  她听完,倒也没再推拒,顿了顿,叹道,“是个弟弟。”
  他心间一定,又跟她确认道,“你那时应该还小,可能确定吗?倘若弄错了性别,大约成效会不太好。”
  她点了点头,肯定道,“那时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的。”
  语罢,面色却又沉了下来。
  那时她藏在房中衣柜里,亲眼见到了阿娘遭受的一切,那些残酷的画面永远存在她记忆中,谁都抹不掉,又岂会弄错呢?
  他便明白了,点头应了声好,知她心间不舒服,想要安慰,却怕露馅,想了想,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幼时经历过那么多的苦痛,倘若又朝一日,得知弟弟还在世,必定会很高兴吧?
  但为了不叫她等的急切,他还是打算先瞒住,待可以最终确定之时,再告诉她,叫她一并欢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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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湿滑,回程行的慢了一些。
  待终于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了。
  因为有事要办,他没有耽搁,与她道了别,就直接去了前院,而后立刻招来了暗卫,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宁王的暗卫自然非同一般,但须知公主府也不是寻常地方,他们多花了几日的功夫,掌握了确凿的信息后,才敢去向萧钧回禀。
  时值午后,暗卫扶风踏进书房,同主子道,“王爷,事情大约有眉目了。”
  萧钧哦了一声,立时放下手中书卷,道,“说来。”
  扶风垂首回禀,“据属下们查清,公主府现如今十二三岁左右的家奴约有三十余名,其中男孩不到一半,又大部分为公主府家生子,其余的皆是最近几年陆续买进府中的,能符合王爷给出的条件的,只有一个。”
  萧钧闻言眼睛一亮,赶忙问,“是个什么样的?”
  扶风面色肃敛,道,“乃是马房中的一名马童,其实王爷也应该见过,便是长公主每每出门时,带在身边做马凳的那一个少年。”
  萧钧闻言心间一顿,竟没想到,会是那个孩子。
  他忍不住皱眉,道,“可确定?”
  扶风道,“有公主府的下人们为证,这个孩子,是自幼在马房中长大的,并没有父母,早年时,有几位好心的老奴将他养活。”
  看来是没错了。
  萧钧心中一定,却又忍不住心间五味杂陈。
  那个孩子能存活下来,自是不行中的万幸,可怕的是萧怡容……
  将卫离的孩子当做牲畜一般养大,再日日踩在脚下,呵,的确符合她狠辣的作风。
  若论恶毒,这世上果真少有人能与之比肩……
  那一刻,萧钧再也坐不住,登时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去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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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府。
  那日一场春雨过后,天很快就放了晴,日头好,也较之前暖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