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_分卷阅读_24
  “适合什么啊你个小丫头片子。”周大下意识皱眉道,话出口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少同僚在用看勇士的目光盯着自己,再一看,都督眼神也是阴测测的,当即讪笑,“别……说!还真挺适合的,待会儿我们多看着些就是。”
  主意这样定了下来,阿宓混在了里面跟着小跑,到了周府也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
  一身青色骑装的官兵包围了周府,为首是脸色漠然的沈慎,面对大门紧闭的府邸,他神色不改,吐出两个字,“砸门。”
  马上便有人上去强行砸门,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知道些内情的和旁人小声唾道:“果然和那狗宦官是一伙的,连曾经的恩师都能这样对待,真是畜生不如!”
  立刻有人附和,都用厌恶又畏惧的目光看来。
  沈慎不为所动,甚至微微闭目,唯有阿宓替他委屈,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大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用自以为凶巴巴的眼神朝那人瞪去,那人还愣了愣,碍于她旁边的青衣卫没敢做什么,拧着脖子低声道:“还瞪,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完就嘀咕,“手下果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宓气得都想冲上去咬他了,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那人的,偏头一看,周大秦书几个都是不曾见不曾听的模样,独独她一人在气鼓鼓的。
  直到进了门,秦书才朝她招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洛姑娘都不要管,好吗?”
  他着实不明白都督为什么带洛姑娘来,要知道这注定是件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万人唾骂的差事。想不明白,他就不去想了,索性就跟着都督,护好人就是。
  他难得严肃的模样,阿宓点了头,她周围守了三个青衣卫,个个脸上都是凝重,也知道必须得听话。
  周太傅摘了官帽去了官袍,着布鞋站在堂内,见到沈慎一行人,他慢慢走了出来,步伐很缓,却是没来由得沉重。
  只他从容,周府其他人就没那么镇定了,有人恨不得伏地跪求沈慎,也有人高声唾骂,刚才砸门的动静让大部分人都惊慌失措。
  这可是两朝太傅的府邸,怎么说抄家就真抄家了!
  周太傅是不会求饶的,他也懒于再去斥责这个他引以为耻的学生,眼见这重重人马把整个周府包围的情景,他满是花白的头发随笑声颤了颤,“我周行之的一世清明不会因黄口小儿所损,万古流芳是我,千古骂名是他,抄家又如何?要我命又如何?”
  便是这时候他也没点出少帝姓名,可谁听不出他在骂的是当今陛下,周家人先被震得抖了三抖,俱是一脸丧色。
  父亲/祖父到这时候也不曾屈服,还挑衅天家,这是要赔上阖府的性命啊!
  出乎意料,沈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深深望了眼周太傅,然后下马亲自拿了镣铐走近。
  重重拷了上去。
  第30章 呆子
  “大人!”沈慎押着周太傅往回走, 噗通就有人跪在面前, 正是前些日子找过他的周芸。
  周芸泪光盈盈,眼神仿佛在暗示他别忘了曾应下的话。
  周太傅气得猛咳出声, 他最见不得家人这般没骨气的模样, 何况这还是最疼爱的小女儿,“给为父起来, 便是被灭族也不能摇尾乞怜!”
  “女儿并非摇尾乞怜,只是不想父亲受罪。”周芸泪流满面,她这几日怕是都要把今生的泪水给流光了,“父亲要忠义,女儿想尽孝, 这难道有错吗?”
  她又猛得磕了几个头,“沈大人, 家父年老体弱, 望您善待!”
  青石板传来沉闷的磕头声, 才这么几下,周芸姣好的脸就流下道道血痕,周太傅再忍不住, 猛得喘了几口大气。
  他何曾不在乎家人不心疼女儿,可对那荒唐的陛下和冷漠的沈慎求饶有用吗?没用!
  如他所想, 沈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副情景, 半晌道:“在下只遵陛下之令。”
  暗藏之意是:除了陛下吩咐的, 不会做多余的事, 不用担心周太傅会受刑。
  周芸听了出来, 总算放下一半的心,至于曾求过的流放西南一事,只能再随机应变。
  周太傅有几个儿女,只有周芸一人如此胆大为他求情,并非其他人不孝,而是他们都是已成家的人了,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妻女,哪里敢,哪里忍。
  这场抄家可以说顺利,周府没有几人敢抵抗,也可以说不顺利,因为青衣卫都能明显感到大人沉沉的心。
  阿宓亦步亦趋跟着,沈慎走到哪儿,她就跟去哪儿。期间不是不想上前,都被秦书用眼色制止了,她也只能闷声不吭。
  庭木萧疏,沈慎背对她站立的背影沉默而高大,让阿宓心情也没来由得沉重。
  大人在做不情愿的事,她唯一清楚的是这点,而阿宓对这种感受再明白不过,就好比她不愿被关在别庄里任公子赏玩。
  打破氛围的是留侯一行人。
  他持扇施施然迈进周府大门,一身雪袍不染尘埃,扫了眼青衣卫搬动的物件,摇头叹道:“周太傅真是两袖清风啊,一座太傅府,竟也找不到件像样的家产。”
  幸好周太傅已经被押解走了,如果还留在这儿,指不定能跳起来咬下留侯一块肉。
  “侯爷。”沈慎对他行礼。
  留侯摆摆手,“我不过随意来看看,担心庭望你需要人手帮忙,如今看来这件差事办得还算顺利,我就替陛下放心了。”
  语罢微眯了眼,发现阿宓竟也在里面,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阿宓认出这是当初在乔府遇见的人,还记得他曾经为大人出头,对视的眼神便也很软和,一看就是温软无害的小动物。
  留侯探究的视线停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庭望倒是难得重视。”
  沈慎沉静道:“不过伺候得尚可。”
  笑了笑,留侯示意了下身后的清清,“庭望带来的这个小姑娘伺候得倒也不错,清清,可还记得沈都督?”
  清清柔媚俯身,顺势攀住了留侯一臂,“当然记得,如果不是沈大人,清清哪有机会见到侯爷您。”
  “会说话。”留侯夸赞她,指了指阿宓的位置,“小姑娘家莫要总看这种场景,你们去旁边玩儿去。”
  也是经他提醒,清清才知道这个有些面善的小少年竟是曾经见过的那位洛姑娘。她掩住异色,乖顺道:“是,侯爷。”
  留侯下的令,谁也不好阻拦,阿宓只能被清清半推着到了无人的庑廊。
  一到地儿清清就松开手,细细地打量阿宓,试探道:“洛姑娘?”
  阿宓随口应了声,心还在沈慎那儿,她不愿意待在角落。
  清清笑了,“没想到清清还能有命见到姑娘您,毕竟楚楚都还一直躺在榻上下不了地。”
  她这话是反讽,分明在说是阿宓他们把她推入了火坑。她是有恨的,恨阿宓,更恨沈慎,在留侯那儿遭受了多大的欺辱,她对阿宓就有多反感。
  尤其是今日在这儿瞧见那位沈大人去哪儿都不忘带上阿宓,且还是这么小心保护的模样,清清就更是嫉恨。
  在她心中,阿宓也不过是个侍婢,和她们身份差不多,却能得贵人相护宠爱,她和楚楚却只能伺候一个名为侯爷实为阉人的老太监,凭什么?
  就凭这张脸吗?
  阿宓一点都听不出来,这古怪的腔调却着实不喜欢,她终于看了眼清清,疑惑道:“你是谁?”
  清清:“……”
  清清改变有些大,原本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打扮得妩媚风|骚,在阿宓眼里陌生得很。
  一声冷笑,“洛姑娘人前人后真是两幅面孔,之前还毫不客气地扒了我们姐妹衣裳,现在就不记得了?”
  说到扒衣裳阿宓就想起来了,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哦”了一声,“记得呀。”
  已经过去的事了,阿宓早就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清清简直气得要吐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滋味真不好受。她以前在花楼待惯了,和那些姐妹说话哪句不是蜜里藏刀笑中带剑,遇上个直愣子,还真不知怎么办。
  总不能动手,有过前车之鉴,清清可不敢。
  扯了抹笑,“看方才的情况,洛姑娘应该认识侯爷吧。”
  阿宓点头,清清继续道:“侯爷温柔体贴,待身边人也大方,是不可多得的贵人。”
  阿宓望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说这个,又干巴巴“哦”了声。
  “不比跟在沈大人身边好多了吗?”清清当做看不见她的傻愣子模样,“沈大人虽然待你还不错,可冷冰冰的,也没有侯爷有权有势,说起来也不怎么样。”
  “洛姑娘这模样可是侯爷最喜欢的,如果洛姑娘来了,肯定能成为侯爷身边的第一人。”
  阿宓像听明白了,又像没明白,“大人是最好的。”
  清清,“……那也没有侯爷好吧。”
  摇摇头,阿宓坚持道:“最好。”
  这个小傻子,清清暗地翻了个白眼,还真不好骗。但为了楚楚,她还是得努力下。
  清清在阿宓耳边列举了留侯的许多优点,地位高权势重都不用多说了,还有什么一掷千金、家大业大、府中很多珍禽走兽……
  瞧见阿宓衣裳还是普通的料子,清清见缝插针,“你看,到了侯爷府上,什么绫罗绸缎都有,这种粗糙的布料哪里配得上洛姑娘。”
  阿宓摇头,继续道:“不需要。”
  被李琰金屋藏娇的那两年,阿宓什么珍奇物件没见过,清清说的这些还真难打动她。
  清清不抛弃不放弃,磨破了嘴皮又说了一堆,得到的话依然是,“不喜欢。”
  “扑哧——”角落的笑声实在忍不住了,先前还很小,随后越来越大,听得清清面红耳赤,这人肯定把她们对话全听进去了!
  她还是机智的,知道来人身份肯定不低,并没有贸然出声。
  在角落站了许久的是少帝,他只是想来周府看看进展如何,哪知道见识了这么一出好戏。
  庭望看上的小姑娘还真好玩儿,少帝随意想着,难道天下真有这种不为权势富贵所动的人?
  他可不信。
  悠悠走了出来,少帝把二人都细细打量了遍,阿宓不怕她,清清却被他这特殊的形容唬得不敢直视,心想看气势是贵人,模样怎么是这个样子。
  “认得我吗?”少帝微微倾身。
  阿宓当然认得他,当初在乔府就见过,何况她还陪沈慎上了好些天的朝。
  “是陛下。”她这么软声说着,少帝唇也勾了勾,“小呆子记性不错。”
  清清瞪大眼,等少帝再度扫来时就直接跪倒在地,颤声道:“民、民女拜见陛下。”
  少帝没注意她,对阿宓道:“她都跪了,你怎么不跪?”
  阿宓纤长的睫毛随之颤了下,想到平日他们上朝参拜的模样奇怪道:“还需要跪的吗?”
  大梁不兴行跪礼,也只有那些奴籍才会对主人跪来跪去,清清就是,所以她下意识跪了,阿宓并没有这种惯性。
  “唔……”少帝捂了下巴,“平时当然没这种需要,但如果朕想要你跪呢?”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不出真意,清清在旁拉了拉阿宓,用眼神示意她跪。对陛下跪一跪而已,又没什么。
  清清当阿宓是小姐脾气发作,殊不知阿宓天生缺了那根畏惧天家的弦,无所谓跪不跪,只是好奇问一句而已。
  阿宓正要答,迎面留侯就走了过来,“安前说陛下来了,臣还纳闷去哪儿了,原是来寻这两个小丫头了。”
  他一来,挑了眉,“怎么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