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
  饶是坚强如严莉，这会儿也有些手足无措，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时间不知该干什么。
  反倒是之前一直在哭哭哭，永远处于弱势地位的王晓雯，此刻竟是一脸的平静，眼神却冷得吓死人。
  她抱了抱严莉。
  “宝贝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差点害了你。”
  没有警察出现的话，严莉又守在楼底下，想一想那些打手还有王父，到底会怎么对待严莉呢？
  肯定会毫无顾忌地把严莉一起抓进去。
  用最不能承受的东西，一遍遍折磨着两人。
  还真像何甜甜所说，她们回去完全没有活路，只能死，只会去死。
  一想到这儿，王晓雯就恨得不行。
  同时，她也终于坚定了一个想法。
  然后，不等严莉说什么，王晓雯就抱着严莉，拍拍她的后背道：“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经历这些了，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严莉愣住：“你、你要干什么？”
  王晓雯冲她笑笑，摆摆手示意严莉不必跟着，转身去了刑讯室方向。
  那里关押着王父。
  严莉后知后觉，慢慢就明白过来。
  她有些担心，但想了想，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坐在原地准备等待恋人回来。
  王父所犯的罪名很明白，他就跟千千万万个把孩子送进这处人间地狱的家长一样，成了这间教育所的帮凶。
  警方审问了一小时不到，王父就全都招了。
  包括他是怎么想起把孩子往那里送的，怎么联系的负责人。
  甚至，连他熟知的人群中，有多少将孩子送进去的家庭，他也交代个一清二楚，生怕遗漏了什么，再被警方以不配合调查为由关押下去。
  如今审讯完毕，具体要怎么处置，警察局还没有出结果。
  于是，王父仍旧在审讯室里待着。
  王晓雯找到相关负责人，因为她身份特殊，许多警察是知道的，得知她的想法后，上去请示了一下，没一会儿就把王晓雯放了进去。
  审讯室有些黑，光照也不怎么足，警察开门的时候，王父正坐在屋子的阴影里，低着头在那想事情。
  一听到门锁响动，他立刻激动起来，跳起来大喊：“警官，警官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愿望的，你快放我出去……”
  才喊到这里，王父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进来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他女儿王晓雯。
  王父就又坐了回去。
  “你怎么了来了？”
  他语气不怎么好。
  对王晓雯，王父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也从审问的警察那里，知道了长乐教育所是怎么对待同性恋的。
  听说他们会找男人强奸女孩子，听说进去的人几乎会死掉一半，王父一开始还有些心虚。
  但是一想到女儿故意设局，引警察过来抓他，那丝心虚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愤恨。
  他可是她爸！女儿怎么能这么对他！
  这样想着，表情上也带出一些来。
  因此，哪怕他什么都不说，王晓雯大概也明白父亲现在在想什么，心里更加的苦涩和无奈。
  这就是她一直想求得原谅、想好好孝顺的好父亲！
  “是不是只要我是你们女儿，除非我死了，你们才肯原谅我，才肯让我跟莉莉在一起？”
  坐下后，王晓雯也没怎么客气，低着头冷冷问了一句。
  王父没说话，意思很明显。
  “我明白了。”
  王晓雯自嘲笑笑，心里疼的像是在滴血，也更坚定了原来的想法。
  “那以后咱们就断绝关系吧，你们不再是我父母，我也不再是你们女儿，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免得惹你们心烦。养老费我会提供，一直到你们离开这个世界。不过不可能是一年三十万……”
  话还没说完，王父脸就崩了起来，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能撕破脸，大不了我去法院告你……”
  王晓雯呵呵笑了起来。
  “撕破脸？咱们现在还要怎样，才算是撕破脸？”
  王晓雯道：“长乐教育所是什么地方，里面又是怎么对待同性恋的，爸你不可能不知道，送进去你就没想让我活着回来吧。也对，我妈肚子里现在怀了小的，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们又能培养出一个更听话更懂事的孩子，还要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干什么呢？你们之所以骗我回去，不过是想给小孩子提供一个长期饭票罢了……”
  这话丝毫没留情面。
  所说的，刚好是王父王母极力掩饰，偏偏怎么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王父一时无法反驳，不由恼羞成怒道：“我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都被那个女人骗成什么样了，你居然喊警察来抓我，我看你不仅是个怪物，你脑子也有病……”
  对于这些谩骂，王晓雯心里已经毫无波动。
  等王父骂完了，她才道：“无论我们正不正常，至少有一点，她不会送我去死，比您这个伟大的亲生父亲，可要靠谱多了。”
  “你！我绝对不同意，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就要告你……”
  眼看王晓雯是认真的，王父才慌了。
  他气的站起来，指着王晓雯的鼻子大骂，口中还连连威胁。
  王晓雯点点头，知道说不下去了，留下去“我等着你来告”，就准备站起来离开。
  这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王晓雯一看，居然是二婶打来的。
  “怎么了？”
  王晓雯刚问了一句，那边就连珠炮一样说了起来。
  是二婶的声音。
  “晓雯啊，你和你爸现在在哪呢？你妈刚刚听说了你爸被抓的事，心里一急肚子里的孩子就掉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呢。你看看，你爸要是出不来的话，你先到医院看看她，宽宽她的心……”
  二婶声音很大，加上接到电话的时候，王晓雯又开了免提，因此王父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万万没想到孩子会掉，这个刺激太大，顿时失去了理智。
  跳起来道：“怎么回事？好好地孩子怎么会掉！不孝女！你个不孝女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抓，你妈好不容易试管弄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掉……”
  王父再次大骂起来。
  王晓雯暂时没心情理会他，连忙问二婶王母现在是什么情况，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倒是没有。你妈身体底子强，就是年纪大了不适合怀孕，稍微一动就流产，好在身体没什么问题。医生说了，她在医院住上三四天就能出院，就是经过这一遭，以后身体会变差许多，再想怀孩子就难了，怀了也保不住。你妈听了这个结果，又看到流出来的那块肉，这会儿正难过的哭呢。晓雯啊，你现在在哪，有没有时间现在回来一趟，你妈现在难受极了，也就你和你爸能安慰安慰她了……”
  那边将王母形容的无比凄惨。
  似乎是怕她不信，通话结束后，二婶还拍了几张照片过来。
  都是王母躺在病床上的照片，人看着有些憔悴，主要是眼睛哭得红肿，看起来这个孩子流掉对她的打击很大。
  王晓雯看的有些怔忪。
  她都不知是不是要感叹天意弄人。
  这算什么，父母弄的这些事，叫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里有感叹，有难受。不过想了想，王晓雯还是拒绝了。
  “二婶，你在医院好好照顾她吧。我就不回了，一会儿我就打钱回去。如果太累的话，请个护工在家里照顾她也行。”
  王晓雯说着，就又打了一笔钱过去。
  王父一直在旁边听着，见王晓雯这时候居然也不会去看王母，气的大骂的同时，也是真的慌了。
  他现在相信，王晓雯说的断绝关系，恐怕是真的了。
  如果孩子还好好呆在肚子里，王父除了生气外不会有多余的感情，此时心里更多的却是慌张。
  “晓雯，晓雯你不能这样，你妈当初多疼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连看都不回去看她一眼，你还有没有良心？”
  王晓雯已经挂断电话，这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
  她笑了笑，有些讽刺道：“爸，你也不用往我头上扣帽子了，现在谁还不知道谁？实话说吧，经历过白天的事，我没办法再面对你们，按期给钱已经是我最后的良心。反正你们也不想看到我，估计妈看到我情绪会更激动。就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想上法院也行，我决心已经下了，会奉陪到底的。”
  说着，她最后冲王父笑了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到外面的时候，才注意到两只眼睛还湿湿的，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流了那么多眼泪。
  与王晓雯无可奈何的心酸相比，王父王母经历过最初的气愤之后，才是真的慌了手脚。
  孩子流了，女儿不认了，成孤家寡人了……
  所以他们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念头不断在王父脑子里盘旋。
  他先是慌乱，随后又气的在拘留所里大喊大叫，很快被闻讯而来的警察制止住了。
  等待他的，除了慌张和后悔外，将是一到三年不定的牢狱之灾。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王母，也将电话内容听了个全程。
  小产后身体虚弱，又乍然得知唯一的女儿是这样的态度，她一个忍不住，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很长一段时间，王家夫妻和女儿打官司的新闻，都是汇市当地的一个趣闻。
  王父回回上法院，回回以失败告终，却仍旧坚持不懈的打了十来回。
  到了最后，不仅邻居议论纷纷，就连王晓雯也对父母彻底冷了心思。
  原本，她虽然不回来看父母，给的养老费却是足足的，吃喝玩乐都有富余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