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请别瞎指教_分卷阅读_46
  她对那天林臻的眼神耿耿于怀,总在不经意的某一刻扰乱思绪。
  舅舅说过从前他和霖姐在一起,那些自信和骄傲通通就像掉进黑洞不见踪影甚至听不到一个回声。他说当你爱死了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放大对方的优点和自己的缺点,觉得自己配不上。有时这其实不过是一种迷思,只是往往当局者迷。
  步道上相对而来一对学生情侣,那个女生看到对面背着人静静走着的男人,扯了扯自己身边男生的校服衣袖,一脸羡慕。
  谢申侧头,高挺的鼻梁若即若离摩挲江棠棠的鼻尖交换气息,“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也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
  江棠棠的心一阵悸动,“真的么?”
  谢申:“嗯。”
  江棠棠:“那万一我命短比你早登极乐世界,你也不会半路再娶吗?”
  “……”谢申咬牙切齿,“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啊。”江棠棠嘟囔着,想了想,“那要不然……祝你比我早登……”
  谢申听得脑仁疼,两只手一瞬均松开手指,只留掌心贴扶着她两条大腿。
  江棠棠感到身下托力一松,赶紧扬起声:“小江在这儿给您拜早年啦!祝谢总来年五谷丰登财源广进,有钱的全给您捧钱场,没钱的都不问您借钱!”小心翼翼询问:“够吉利不?”
  “还不错。”谢申笑容这才上了嘴角,“你放心,极乐世界的门卫不会放你这祸害进去。”
  “那……”江棠棠眼梢微动,声线浅柔,“你真的真的确定了吗?确定……是我?“
  谢申佯装思索,“我还是再想想。”
  “啊不行不许不可以!”江棠棠一把捂住他双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申笑,“谁给你作证?”回想到某一幕,“这次还想不想调监控?可惜有监控也录不到声音。”
  “你好烦!”江棠棠嚷嚷,“是你自己先说的。别太嚣张啊,我小江也是很有个人魅力的,你不娶多的是人要呢,我这就去另觅新欢。”
  谢申沉声,“你敢。”
  “你想怎样?”
  “打断你的腿。”
  “那我咬断你的腿!”
  “腿还能咬断?”
  江棠棠凑近他耳朵,“第三条腿还是能咬断的。”
  谢申怔然,旋即薄怒,“江棠棠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再给我开黄腔试试?”
  “是你先捉弄我的。”江棠棠动弹两下,“停一下我要下来。”
  她从他背后滑下绕到身前,拉着他大衣领口往下一拽,直接仰头吻上温热的唇瓣。
  “呐!”她稍稍分开,“海棠居士的私章给你印上了。没经过本居士允许,你是不可以另找主人的。”
  谢申嘴巴翘得可以上天,抬手刮她鼻子,“想当我主人,你还得再修炼五百年。”
  江棠棠抱住他,两只手游弋进他的外套挑开毛衣衣摆钻进去,“那我能申请个提前预支么?你先叫声主人来听听。”
  “你别得寸进尺。”谢申后腰倏地一冰,是她的手贴上来取暖,垂眸看她,“非要玩角色扮演是么?有的是机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主人。”
  江棠棠:“……”
  双向车道一侧有辆白色奥迪缓下车速,驾驶座上的尹曼往车窗外瞟,对身旁的林臻道:“看见没?你那位严肃冷淡的谢总,跟人小姑娘在街上就搂搂抱抱上了。你还别说,平时禁欲范儿十足的男人一搞起这种事来特别有反差魅力。”
  “你说够了没有?”林臻想收回目光,可是眼睛却像被铁钉牢牢钉死在那两个人抱作一团的身影上。
  “我有没有说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耗够了没有?”尹曼视线回平,“女人能有几个十年,你在他身上耗费的时间精力他从前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也根本毫无触动。”
  林臻:“他们不会长久。”
  两个家世背景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无非就是一时的吸引而已。
  尹曼轻呵一声,“他们会不会长久我不知道。那男人对你没兴趣我倒是清楚。”意识到语气太重,立刻缓了缓腔,“我和你说,别老盯着一棵树。这样,我帮你物色几个青年才俊,你去和人吃饭聊聊,没准就发现新的广阔大陆了呢。”
  见林臻默然不应声,又道:“今天可是我生日,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行不行,啊?”
  “给个话啊?”
  “没准你们谢总听说你去相亲,忽然就开窍了,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就是身边这位得力部下。电影里不都这么演么?”
  林臻攥着手里的包快抠出指印来,半晌道:“好了,知道了。”
  ***
  江棠棠一个小辈,自然是依着谢老爷子的时间,最后约定在他从四川回来的第二天中午碰面。
  谢申让秘书帮忙备好伴手礼,不是太贵重的东西。江棠棠那点儿心思在谢知行面前是藏不住的,带着太奢侈的礼物去反而过犹不及。
  amber上午把采购好的东西放进谢申办公室,笑道:“前几年我第一回 去我老公家见他父母,带的也差不多是这几样,哄得老人家可高兴。明天江小姐肯定也没问题。”
  谢申摘下眼镜,“借你吉言。”
  amber提醒他晚些要飞h市去那家相机店买送江小姐的相机,“需要给您安排司机么?”
  “不用,晚上就能回来,我自己开车去。”谢申抬腕看表,起身拿外套,“先走了,有事发信息。”
  “好的,谢总。”
  他做事向来留后招,除了回明市晚上七点一刻的航班,还让amber多订了后面间隔两小时的那班,为的就是确保能当天回来,第二天赶得及送江棠棠去见谢知行。
  而这头江棠棠就没谢申那么有条不紊。中午饭点跟着程陆在中古街上一家餐馆吃饭,一想到明天就要和谢老爷子正面交锋,进嘴的饭菜都尝不出味儿来。
  程陆拿筷子敲她碗沿,“哎哎哎,吃饭专心点儿行不行?不就见个他家老头么,怕什么?”
  江棠棠抬眸,“你要是见霖姐家长你不怕?”
  程陆将心比了个心,“那还是……会有点儿怕哈。”想了想又说:“但是那能一样吗?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是什么?就是天生用来被宠爱的知道不?你可是我亲侄女,本陆不允许你因为任何人变得畏畏缩缩的,天王老子也不行!”
  江棠棠端着碗坐过去,撞一下他肩膀,“舅舅,你这霸气的一面有没有将霖姐全面征服?”
  “别提了。”程陆陡然泄气,“我告诉你啊,你和谢申在一起就别轻易提分手,甭管他家里人怎么说,你俩给我抗住了。那些破镜重圆都是电视里演着骗智障的,可千万别信。”
  江棠棠心有戚戚,埋头扒饭。
  没吃两口,就见那天当街和检查液化气的巡防队吵架的那对夜排挡夫妇走进来吃饭,随行的还有他们儿子。
  三人在程陆和江棠棠侧后方那桌落座,等餐间隙说着话。
  夜排挡老板粗着声对儿子说:“吃完饭一起把东西搬进去。”
  那儿子似不情愿,“上回被罚款还不够啊?你还要贪便宜用……”
  老板竖着筷子戳桌面,“闭嘴,罚款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不用赚回来啊?老子手指缝里省下来的钱以后脚一蹬都是给你!”
  老板娘附和,“就是,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儿子:“人家检查员都说了,那种……”他压低声:“反正容易出事故!”
  “出什么事故啦?”老板娘反驳:“这么多年用着都好好的,哦他们一来检查就出事故?你这个小胆子也不知道是随谁,我看是随你奶奶!”
  老板扬声:“你他妈骂谁呢?”
  江棠棠和程陆没在关注他们说什么,只听他们那桌又嚷吵起来直叫人头疼。两人对看一眼迅速吃完剩下的东西,逃了出去。
  下午程陆要去社区教篮球,江棠棠一人看店。
  贺晏北那天又给了她一些新的资料,没事的时候她就认真看做笔记。
  今天刚翻了几页,忽听门口有人喊她:“江小姐。”
  她闻声抬头看,心里蓦然咯噔一下。
  眼前不远处站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一脸严肃的谢知行。
  他穿一身板正的黑衣站如松柏,一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和店里的女孩儿对上,微微抬起下巴,眸光中尽是审视意味。午后和煦的阳光未将他的五官柔和半分,凌厉到令人望而却步。
  站在他身旁的小陈照着指示睁眼说瞎话,“江小姐你好,谢老爷子今天刚好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
  他背完这句心里头到底还是不太舒服,总觉得自己跟个帮凶似的,和老爷子联手趁谢总出远门过来杀人家小姑娘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又不得不叹服,谢老爷子这颗老姜可真是太辣了。
  “……”江棠棠万万没想到谢知行会不打声招呼提前现身,一时都忘了站起。
  谢知行抬步走进店里,开口语调深重,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棠棠,有空和谢爷爷聊一聊吗?”
  江棠棠分明见到他笑,可那笑容实在令人感受不到半分喜悦之情。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点点头,“好。”
  谢知行四下巡视一眼,“这里不方便说话,街尾有一家羽生茶社,我去那里等你。三楼秋实阁包厢。”
  未等江棠棠回复,他说完这句便径自回身同小陈一起往街尾走。
  江棠棠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道他这顺道路过,顺得连谈话的包厢都定好了,可真是……相当有先见之明。
  她收了收神,下意识要找谢申求助,身随心动立马找出手机拨出电话。
  只听手机里头传来一道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50章
  江棠棠没打通电话, 只好归置好东西锁门出去。
  谢知行说的那家羽生茶社在中古街尽头转角位, 斜对面就是夜排挡,风格迥异的两家商铺相立而开。服务员领着她上了三楼一间包厢外面就回去了。
  她闭眼屏息静气, 再睁眼时抬手轻叩门。
  小陈从里面打开门,“江小姐。”说着让身请她进去。
  江棠棠这才发现,除了谢知行还有另一人在场, 五六十岁的男人。小陈在旁介绍:“那位是我们家老爷子的棋友。”
  谢知行和棋友隔着长长的茶桌对坐,中间摆上一个围棋盘, 正开始对弈。他听到声响头也未偏一下, 缓缓落下一子才开声, “棠棠来了,过来坐。”
  江棠棠踌躇着过去,在一侧落座。
  谢知行这才看她,“原本约好明天见面,怪不怪谢爷爷今天这么唐突地找你?”
  江棠棠摇头, 笑容挂在脸上, “不会。”
  “你外公和我是旧时同学。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这一晃眼都长成大姑娘了。”谢知行兀自一笑, 似是有意拉近距离,却未等江棠棠回应便径自对着棋友道:“以前还是追着我讨糖吃的小孩儿,现在也知道买礼物送我了。知道我喜欢下棋,第一件送的就是个榧木棋盘。”
  棋友配合着:“小姑娘倒很舍得花心思。”视线下至落棋处,“凑巧了,我今天带的这方棋盘也用榧木制的, 是日本日向市出产的香榧木。这东西是越来越稀罕,也就是一些老匠人手里还存着上好的榧料,不知道谢老得的那块是哪里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