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大学生_分卷阅读_28
  渠通海没憋住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是谁?相见鹿城铁矿的矿长?”
  “我为什么不能见他,我们刚在山东还见了金矿的矿长呢。”
  萨楚拉接了一句。
  叹着气摇了摇头,渠通海说:“年轻人,真是啥也不懂。全国也没有比鹿城铁矿矿长更谱大的矿长了。”
  说着拿出了汽车钥匙:“你知道人家是什么级别吗?正.厅.级.干.部!”
  萨楚拉惊叹一声,那他俩这的确见不到了。
  但渠通海的话没说完:“你以为这就完了?但正.厅.级的人来了,这位矿长不接待,总.理来了他才出面的。这谱,全国蝎子粑粑,毒一份了!”
  “可我俩?”
  萨楚拉欲言又止,问道。
  “我俩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渠通海甩了甩手里的钥匙,说:“你俩啊,档案都跟过来了,铝厂是没跑了。”
  “走吧走吧,认命吧!”
  说着开始推搡着他俩往车站外走,厂里的汽车就停在外头。
  “真不知道你俩得罪什么人了,快点回厂里,下午我还打牌呢。”
  靳阳和萨楚拉盲目的往外走,坐在铝厂开来的破烂汽车上怀疑人生。
  没有铝矿,哪来的铝厂?
  就像能读心一般,渠通海回过头来,一边倒车一边说:“铝土从山西进来的嘛,前几年还能养活工人,现在山西那边涨价了,咱们厂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呗。”
  倒车倒了一半,有个路过的行人窜出来差点碰上来,渠通海拉下车窗破口大骂:“没长眼啊?”
  行人也不甘示弱,站稳了就是一句:“开这么个破车也好意思出门?跑起来有我的毛驴车快吗?”
  渠通海听了这番话反而笑了,把手刹一拉,从后视镜里瞅着后座上的萨楚拉和靳阳:“嘿嘿,这人说的还挺有道理,咱这破车兴许真没人家毛驴跑的快哈哈哈哈。”
  萨楚拉把手覆在靳阳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靳阳低头一看这破烂的车,已经丧失了所有信心,可回头瞧见萨楚拉,却是一脸的坚定,仿佛胸有成竹,大局在握。
  她对靳阳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27章
  隔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到了铝厂职工宿舍的窗台上。
  本该晒的有些暖意,可床上的人都拢紧里被子, 手也不敢往外伸。
  昨夜突然起了风, 半夜里就冷了起来。
  十点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条腿还搭在被子外头, 三四点的时候就不行了,腿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打着冷颤把腿收了回去。
  早上七点, 天已经大亮, 靳阳仍然躺在宿舍里的床上。
  虽然破破烂烂, 但厂长觉得再咋也是个大学生,给他分了个单间。
  单间不大, 将将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 一张桌子。
  竖起耳朵去听,隔壁的职工们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也没有起来。
  倒也情有可原,厂长和他俩说了,工资现在还能凑合开, 毕竟是公家的厂子, 但是这个营生嘛……
  是真的没有。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靳阳想起来了。
  “你俩有文凭,熬个几年, 等呼盟那位的父亲退下来,就天高任鸟飞哩!”
  哎……
  靳阳忍不住叹气, 算了,还是起床去找萨楚拉吧。
  洗漱完穿好衣服,出门前靳阳在墙上挂着的镜子上照了照。
  刚下了筒子楼,远远的就看见有一辆苏联小白脸,上头高高的堆着隆起来的煤。
  司机开的极慢,副驾驶的人扒在车门上,半个身子吊在外头,手里拿了个大喇叭,吆喝着。
  “挂碳啦!挂碳啦!无烟煤!蜂窝煤!挂碳啦!”
  “天气冷上啦,过两天再冷可就涨价啦!“
  十一月初的已经到了该取暖的时候了,厂子效益不好,锅炉房还没开始工作。
  他们住的筒子楼盖的时候就预先留了烟筒口,不少铝厂的职工熬不住了,已经开始在宿舍里点了炉子,挂点散煤先烧着凑合。
  靳阳原本没在意,买炉子不得钱?
  他现在没有野外补助,想结婚那就得靠省了。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冻上几天没关系,反正过几天锅炉房就开始供暖了。
  但还没走到车前,就看见了拦着车问的人里有萨楚拉。
  这种厂子通常就没几个女工,加上萨楚拉长的好看,在人群里更是分外扎眼。
  这不才刚来厂子第二天,厂里的青年工人们已经能叫上她的名字了。
  “小萨你那屋子有炉子嘛?要不要我找人给你焊一个?”
  有个男青年上前搭话,萨楚拉礼貌又不失距离的果断拒绝:“不用,我和我对象下午一起去买。”
  一句话说的那人跟吞了个苍蝇一样,谁能比他还动作快?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靳阳就走了过来,示威一样的走到了萨楚拉身边,拉起她的手握到手里呵了呵:“是不是冻着了昨天?”
  萨楚拉红光满面,手的温度比靳阳还要暖,一点不冷,拉着靳阳走到了车前,问道:“叔,你们车上这是哪儿的煤啊?”
  大叔听到有人问,把喇叭放下回应道:“咱这车上都是山西的精煤,烧起来一点儿烟都没有,炉渣也少。”
  萨楚拉听了有些失落,这位大叔连忙又说:“你们职工一般都买蜂窝煤,叔这里也有,但那个要贵点。”
  可下头的小姑娘还是摇了摇头:“叔,有咱们准格尔的煤吗?”
  大叔瞪了一眼萨楚拉,这丫头不是来找茬的吧?
  准格尔的煤能家里烧着取暖吗?又烟又炉渣多,那些都是给火电厂,锅炉房用的。
  买也得大综买,没听说过谁们家挂散煤点名要准格尔的。
  “走走走,跟我这儿找乐子来了你这是。”
  大叔挥了挥手,拍拍车门示意司机往前开,小声抱怨:“都说铝厂的人闲出屁了,我还不信,刚那小闺女跟我要准格尔的煤?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被人说了个大红脸,萨楚拉也怪不好意思的,跟靳阳一起退出了人群。
  靳阳低头看到她有些失落,心里头直犯嘀咕,萨楚拉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啊,没理由去跟人家点名要哪个地方的煤对不对?
  这种东西能烧就行了,还管他本地外地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出来我帮你。”
  靳阳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拍在萨楚拉手上:“挂蜂窝煤,别心疼钱,咱们俩烧个煤还是烧的起的。”
  萨楚拉没忍住笑了一声,把钱给靳阳重新塞回了口袋里:“我不是因为本地煤便宜,走,咱俩去锅炉房。”
  神神秘秘的。
  挣开靳阳的手,萨楚拉已经跑在了前头,冲着他招手:“快来!”
  靳阳迈开长腿跟了上去,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每次靳阳要追上的时候,萨楚拉就快跑几步,直到来了锅炉房,靳阳才终于拽住了她。
  跑了几步出了一脑门子汗,两人身上有了热乎气,反倒不冷了。
  锅炉房外头有位五十多岁的大爷,正在用锹铲着为数不多的煤,看见有人过来放下铁锹直摆手。
  “今天烧不了!回去吧!”
  靳阳指着问:“这不是有煤吗?为什么不能烧啊?”
  大爷单手叉腰:“嘿!小伙子你这跟我胡闹什么,这是去年剩下的煤,好几栋职工宿舍,差姥姥家了!”
  靳阳还要再开口,大爷往前走了几步:“去去去,搞对象的上一边小树林去,别跟我这儿找乐子。没钱挂碳跟别人借去,甭想着从我这儿偷。”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鬼着呢,不想正事儿,天天的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靳阳想要解释,萨楚拉抢先一步走上前:“大爷,咱这事哪儿的煤啊?是山西的不?”
  大爷这个气嘿,这丫头怎么回事儿?
  偷锅炉房的煤还想要山西的?
  哪找这美事儿呢给你!
  “本地煤,小屋子烧要烟坏人的!用知识分子的话叫啥氧啥碳中毒来着?”
  “一氧化碳中毒。”
  靳阳插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碳中毒!可不敢偷知道哇?大爷还得担责任呢。”
  锅炉房的大烟囱没冒烟,这里冷清清的,没有热乎气。
  萨楚拉没有罢休,追问道:“大爷,哪儿的煤呀这是?是准格尔的吗?”
  大爷把铁锹往地里一插,有些惊讶:”哎,你咋知道?“
  “真是准格尔的?”
  萨楚拉一脸惊喜,恨不得上去按着大爷的肩膀问个清楚。
  大爷和靳阳都被她吓了一跳,大爷点点头,说:“是咱们准格尔的,便宜。”
  说完有些后悔,接着道:“不是厂里舍不得给大家买无烟煤,这锅炉房又没人进来,有点炉渣子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