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清平纪_分卷阅读_13
  这个时代没有七岁不同席的观念,但被当做娃娃一样搬来搬去的,怎么都舒心不了。两个被上学的当事人都不同意,这是暂时不提,反正离暑假开学还有一个月时刻呢。傍晚一家人告辞回家,董太太收拾了一包东西,硬是要让带走。凤天幸推辞不过,只得提着布袋子一家人离开回家。董国强跟他爷爷奶奶讲了一声,硬是牵着馨妍一同回去。
  两家本就不远,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凤家,董国强不愧是熊孩子,里里外外的逛了一边,凤家小巧的院子在他看来特别有意思。凤天幸夫妇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人,虎头虎脑的男娃娃皮实,发泄不完的精力在凤家玩了一会,硬是要拉着馨妍去找小伙伴们玩去。馨妍有些欲哭无泪,熊孩子根本无视到底她的拒绝,这么大孩子根本没法讲理。
  偏董国强跟凤天幸夫妇保证,绝对不让人起欺负馨妍后,每天只要董国强来凤家,就已经主动喊馨妍去玩。在村里没有玩到一块的小伙伴,现在来城里生活,少了眼红和不平的视线,他们都希望馨妍能有自己的小伙伴圈子。董国强也跟找到了新玩具一样,最爱把他的那堆宝物跟馨妍献宝。
  弹珠,纸折的方卡,接力棍,小人书……非常有特色的东西,可惜……馨妍一个都不会玩,也没一丝兴趣。好在凤天幸夫妻开始上班,馨妍中午能摆脱熊孩子们,跟着爹爹天天去中医院,摸脉看诊拟药方,这些事情有意义多了。只是馨妍低估了熊孩子和他小伙伴的闹腾劲,家里找不到馨妍,问了原因后带着几个小伙伴去中医院找。
  县城说大那是跟镇子比较,其实也就那一条主街。百货大楼跟中医院斜对而立,逮到馨妍拉着人再去百货大楼玩。特权这玩意每个时代都有,熊孩子们都是县委班子家里的孩子,董县长一家独大,下面的也就没有所谓的派别。熊孩子们属于县里的官家子弟,在供销社上班的人,哪个不是关系人际户?不然你以为皇粮是谁便谁都能吃的。
  连带着馨妍也被供销社的职员和蔼对待,娘亲初到用品区也缓解了空降的排挤。虽说熊孩子们不懂这些人际,馨妍也没法当做不知道。用已经生疏哄孩子的方式,耐心对待几个小家伙玩。游戏也不在局限于幼稚,在馨妍不经意的点拨下,玩闹的同时,也能学到不少常识和学文。玩和学相结合,能更好的引导孩子的兴趣和接受程度。
  馨妍毕竟很成功的养大过几个孩子,就算这个年代解放了封建和等级,不讲究没奴仆,丢掉很多礼仪和繁琐的规矩,但不可否知的是,这里的孩子明显比前世所见的心智底。馨妍前世十六岁就大婚,就开始正式管理手底下的嫁妆和奴仆,夫家娘家亲戚所有的人情往礼。哪一样都能做的面面俱到。
  两相比较下来,其实有所得却也有损失,但馨妍私以为,一个人出生天地间,比起无忧无虑的单纯童年,早早的学会立事,能让自己的人生更有秩序和规划。世上不缺机遇,缺的是抓住继续的心态和眼睛。总有人认为,碰壁到头破血流后自然吸取教训,那为何不去努力丰盈自身学识和眼见?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孩子心性单纯,玩有新意又好玩的游戏,回到自家也没少说馨妍的好。且他们明显比以往懂事的表现,也没少得家里人表扬长大了,对凤家和馨妍的印象和感官都更好。人都是群落动物的,对不熟悉的人和事,都有保持写错距离,私下衡量这个人人品观和道德观。凤家一样被工作上的同事生活中的街坊观察着。
  馨妍的言行举止,在外人看来处处都是爹娘的言传身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衡量的标准,只是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就父母的孝道,对孩子的教养和关爱。就算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两者,但对能做到两者或者之一的人,都会由心觉得可交。无形中凤家慢慢被周围的人接受,街坊邻居不论出于什么缘由,也都对凤家释放善意。
  这一直接好感表现的很快很明显,暑假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董国强和他的四个小伙伴们,就没等身后跟着慢步的长辈父母,各自挎着帆布红星书包,熟门熟路的先跑来凤家,嘻哈哈的说找馨妍去报名上学……
  无语的看着爹爹娘亲笑容可掬的喊人进屋,热情的询问吃饭没。馨妍默默吃完碗里的小米粥,就见面前一只拿着个鸡蛋黑乎乎的手。抬头,董国强咧嘴冲馨妍笑,高兴道:
  “妹妹这个鸡蛋给你吃吧,我奶奶早上专门给我煮的。鸡蛋可好吃了,奶奶可是说了,只要我老实去学校不哭不闹,下次太奶奶带来的好吃的全都就给我,不给小姑和小叔,到时分给你吃。”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明都是熊孩子,馨妍也没真的坚持撇开他们疯玩。他们跟大石村的石爱国一样,脑袋聪明性格机灵又有自己的善恶意识。这样的孩子用心□□,未来不说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不会沦落为普通人。像爹爹说的那样,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一个国家的兴替,都是由少年开始的。
  但前提是,这群熊孩子别总无视她的意愿。馨妍暂时没打算上学,不讨厌熊孩子们,却也不想所有时间都被他们给占了。在家里养菜看书,跟爹娘一起去上班,旁观爹爹诊脉看病,比跟他们一起上学,比被人当成稀罕的猴子强多了。反对,馨妍坚持反对,坚持自己年龄小去学校也是同学学习,耽误老师教书育人。
  潘国明听后,抬起下巴洋洋得意道:“妹妹不用担心,我娘说了,我小姑就教一年级,我们去她班里,肯定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在说了,有我们在呢,怎么也不会看着你被同学欺负老师罚。”
  话落音,门口跟上来的大人就笑着接话道:“我家明子说的对,在孩子他姑班里,一准的能好好看着几个孩子。这个保票我立了,凤大夫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凤天幸夫妇赶紧请客人进屋,等都坐下才笑道:“孟母为子三迁,最后就相中了私塾做邻居,可见学校最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孩子才三岁还小……”
  不等凤天幸话说完,送孙子报名的董太太接了话:“没事,听强子他爸说,省里的什么,可能城里跟育婴所一样的学校,三岁就能送去上学。有强子他们几个看着,保证没人敢欺负小乖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要熬一个通宵……
  第33章
  一年级的孩子大多都在七八岁**岁左右,董国强跟潘国明同龄,另外三个小伙伴比他们略长一岁,都属于小年龄的学生。不过一年级三班里,年龄最小的是馨妍。教室里有三十五张双人木课桌,并排左右靠墙各一张双人课桌。两边留出过道,中间并排放两张桌子能坐下三四个人,馨妍跟董国强还有潘国明张志军四人,就并排坐第一排中间。
  这个位置对馨妍而言,真的是一言难尽。跟老师的办公桌相对而靠,馨妍坐在正中间,左手边董国强右手边潘国明。粉笔灰尘和老师激动时的唾沫,都让馨妍隐忍着不适,不知该怎样避免是好。换位置是不可能了,她个子最矮,不是特意带了加高的凳子,馨妍趴在书桌前绝对只能看到半张脸。
  可比起粉笔灰和老师的唾液也,馨妍更愿意只露半张脸,好歹能避开闻粉笔灰,少沾一点唾液沫。只是一年级刚送进学校念书的小孩子,跟猛然被绑绳的小牛一样,犟着角的上倔劲,不是哭就是闹,更甚甚至有胆子特别小的孩子,咬着嘴唇脸颊憋的通红,边哽咽的直打嗝,边用衣袖擦鼻涕眼泪。
  城里的孩子并没比村里的孩子干净多少,至少馨妍接触过的小孩子当中,还真的只有董国强和他的小伙伴衣服多几件,每天都干干净净,不会鼻涕邋遢,更不会用衣袖当受怕往脸上糊。不得不承认的是,馨妍真的被一群邋遢孩子给隔应的够呛,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小脸瘦了一小圈显得眼睛更大更明亮,扑闪着水润的大眼睛看人,很少有人不会想掐一把。
  馨妍蔫蔫的趴在桌子上,非常安静的看着班里的学生,要是要是有可能她根本不想来学校。馨妍后悔了,学校教书育人,可她真的受不了这么多的熊孩子。前世馨妍入学,都是家族中特意延请的先生,一起入学的都是族里的姐妹们。或许会有言语上小冲突,最多彼此隐晦嘲讽两句,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董国强跟比他最少大三岁的孩子动手打架。
  年龄差摆在那里,董国强怎么可能打的过对方。小伙伴们这时候的作用提现出来了,五人一同群殴,又没有功夫护身,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群殴之下也只能等着挨揍。架打完结了恨,班主任老师才在其他学生的通报下,慢悠悠的珊珊来迟。潘国明的小姑姑三十岁左右。一头齐耳的短发,园面脸眼皮略显三角眼。
  馨妍没见过潘家明的爹爹,不过从他姑姑的面相上能看出,兄妹就算长的不一样,也会有几分相似之处。还好潘家明长相随了他娘更多些。潘老师进了教室,板着脸用教鞭用力的在讲桌上敲了几下。随着两桌的震动飞腾起来的灰尘,馨妍反射性的低头皱眉。潘老师理也没理抹着眼泪的挨揍同学胡刚,笑咪咪的和蔼询问董国强道:
  “董国强和潘国明你们两个说说,好好的为什么打架。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想着学习就罢了,以大欺小是万万不被容许的。”
  馨妍抬眼扫了扫偏颇意味明显的老师,打架顾然有错,只是小孩子大家的理由多数都是幼稚可笑的。都是孩子随便批评两句就能平息的事,如此一掺和平端的复杂化起来。如果牵扯到双方家庭,董家不用说了,就是潘家粮站站长,也是手握实权的管。这个年代粮站工作,可是最好工作之一。
  董国强不能董这些事,但有脾气的熊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打架就打架反正五个打一个,没吃亏还占了不少便宜。就算吃亏了,也没想过找大人出头,他们一群小伙伴就能摆平的事。也因董国强如此心性,就算一直支持跟馨妍发挥熊孩子本性,馨妍也不曾真正厌烦他,只是不喜欢被当做玩具一样的不在罢了。
  能在相对优渥的家庭环境下,没被宠坏还能有自己的主观想法的孩子,都不会是一个惹人厌烦好孩子。比如这次大家,说白了其实也真没什么,一群孩子在一个班级里,总有人性格皮实过头,想当老大一样的存在,那么就要让班级里的人服他。这个服是不是心服口服没关系,关键是一定要嘴服,当然敢怒不敢言也是一样的。
  胡刚已经九岁,是班级里年龄比较大的那一类,大的想压年龄小的学生一头,可小的几个明显都是霸王惯了的主,哪个肯低人一头。所以甭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就开始打了起来。刨除人多势众这一点,董国强他们还是都很满意自己的英勇表现。得意的昂着下巴看了眼胡刚,董国强非常有气势的挥手,根本不在意老师明显偏颇。
  “没事,我们都闹着玩呢,那哪里是打架,我们明明就是比试呢。现在他输了,就得认我们当老大。”
  胡刚抹着眼泪,委屈的憋着想哭的**,明明都是他们以多欺少。可这话他也不敢说,不说他先以大准备欺小,一旁的老师就让他怕的慌。这年头老师打人可疼了,班级里几个不听话的学生,潘老师没少用小荆条打手心屁股。所以,只能认下董国强的说法。
  事情如此发展,董老师显然也没法继续追问下去,只让他们回去坐好,就开始上课了。小学就语数两门功课,语文天天aoe数学一二三,这些东西爹娘还在村里住时,就笼统的教过馨妍。看着不少孩子都在为2+3=几这个算数愁的挠头,就忍不住感叹这些孩子真是晚开窍的让人啼笑皆非。
  往日对这个世界学校的向往,也在被无视了意愿报名入学后,也兴趣全无。她对这个世界的人文风貌和史诗好奇也很有兴趣,只是对校园这个地方不太敏感。小学生太闹腾,初中生年龄大了后也不见得就能平静。男女混班年少爱慕,家庭条件不同吃穿用度的不同,都会引来不少的是非。
  校园里或许还有不少好玩的趣事,只是不论是趣事,还是学校里能得到的同窗之谊,馨妍对略显接受不能。前世一世的形成的社会主管,和一辈子习惯了的规则,都不是一时半会所能改变的。女人的活动范围,不再仅限于男人的后院,可以走出去同男人一样承担世界的重任。可这个世界哪里有绝对的,远的不说,就说大石村里的赵菊花,她够泼辣够厉害,可男人孙老大死后,不一样又找了个男人过日子。
  女人的地位是提高了,可女人仍旧是需要有男人依靠。馨妍前世今生都只是一个围着娘家婆家儿孙转的小女人,没有对权势和金钱的过多野心和欲念,能做到的也只是让夫君儿子不为家庭琐事费心。这一世也一样,安居乐业爹娘平安康健,自由舒心的日子。她从来没渴望过大富大贵,安然知足珍惜眼前的幸福,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秉性不会随着时光而改变的。
  学校说起来离凤家也没多远,在县城主街后面的大巷子里,从凤家走着去学校,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又有董国强这几个能摸清楚县城路角街巷的熊孩子在,上学放学都结伴,凤天幸夫妇也放心。跟往常一样,被蹦蹦跳跳的董国强他们送到凤家,等馨妍从帆布书包里拿出钥匙,董国强开了门锁,几人跟着一起进屋抬了桌子在堂屋门口,搬了分别坐下掏书包,写着字嘴巴都不忘说话。
  不要问什么不回自家写作业,凤天幸除了固定的休息日,天都要早上七点上班,晚上要八点才能下班,曲红霞也差不多上下班时间。就是不忙闲着说闲话,也不能提前离岗。凤家没大人在,没人啰嗦个没完没了,也没有兄姐或者弟弟妹妹们捣乱,边写作业边玩,写完作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没人打扰。
  就是凤家有大人在,他们也不会觉得拘束,凤天幸夫妇都是好性子,不爱对小孩说教。凤家已然成了他们的聚集地。馨妍从最开始的不适,慢慢只能试着去习惯。先去堂屋给他们到了开水瓶里的热茶,等作业写完开水也冷凉了刚好可以。这个时候家家都没什么零食,不是凤家刚来县城俩月不到,没有那个能力弄到票。
  院里补种的黄瓜和番茄倒是都吃,照例挑了三根黄瓜,菜厨子里拿了两个渡熟的西红柿,洗干净后用刀切开摆放整齐端到桌子上,也不在费口舌让他们去洗手,也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笔和本子,先把今天的拼音字母写完,在写数学的1+3-2=2的简单数学题。馨妍从上学后就用左手写字,右手写字就是在刻意,也不像刚学写字的小孩,身体和思维的本能反应,不是伪装能成功的。
  就算是左手写字,也比几个熊孩子写的上了不少,董国强跟潘国明都勾着脑袋看馨妍没一会功夫写完语文作业,都苦哈哈的皱着脸,握笔的右手都用力小心翼翼的写,力图能让自己的字写的不在像鬼画符。熊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比自己小写字比自己还好看,这是绝对不能装怂的。
  等馨妍写完数学作业,几个不肯认怂的熊孩子,嬉皮笑脸的抢走馨妍的数学作业本,一嘴的借鉴借鉴,馨妍就不是惯孩子坏毛病的人。板着脸要回作业本,收拾整齐书包送回自己房间里,出来时从房间里拿出一串串好的高粱竿,高粱竿剪成长短一样的食指长,穿起来用来计数要方便很多,尤其是对初入学的一年级小学生,十以内的加减法比数手指好用。
  等都把作业写完收拾好书包,馨妍送走了几人,总算舒了口气踩着凳子把门栓住。去厨房在陶罐里先煮了番薯,杂粮窝窝等会再蒸也不迟。凤天幸夫妇都有工作,凤天幸每月除了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外,还有三十多斤的口粮,生活用票也有。曲红霞工资没那么高,每月只有三十八块钱,但因为在百货大楼上班,私底下借着处理残次品,生活用品基本除了用还有余。
  就快八月十五中秋节,凤天幸这几天就想着有空闲回一趟大石村,交通不方便只从进城办事的黄成嘴里听到过消息,大石村没有迁村,跟刘家村合并成一个生产队,石长春跟刘家村支书一样担任队长,大石村是生产一队,刘家村是二队的。两个村子都守着原本的地,按照指示就成,跟以往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石长春强硬的给三个儿子都分了家,。分好家之后,特意问过三个儿子和村里其他人家,结果除了石三家的石爱国不怕苦愿意来往镇上念书外,村里人和石大石二都不愿意花钱有耽搁干活挣公分,不愿意儿子到镇上上学。树大分支是正常是,早分家也免去儿孙多了,儿子儿媳间不可避免的矛盾。
  石长春支持孙子念书这事,凤天幸也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石长春身上有些许不足,但为人还是不错的,也是值得人尊敬的老人。尤其是对大石村的心意,没有人能比的上。当了一辈子的村长,大石村成了他扛在背上责任,就是卸了村长的位置,也一样的不能改变被刻进骨子里的观念。
  对有学问的人,石长春都发自内心的推崇,想让大石村的人能越过越好,希望大石村的年轻人能走出村子出人头地。可真正支持他理解他想法的人很少,或许连他的儿子都不理解。八月十二凤天幸医院里歇班,就提了小半斤红糖,张嘴跟同事的自行车准备回去看看。曲红霞没歇班,馨妍学校也上课,两人都不跟着回去。
  曲红霞收拾了家里余下的一些生活用品,毛巾家家都要用,肥皂洗澡洗脸也能用到,牙膏牙刷不需要,农村人普遍认为,人吃五谷杂粮最干净,大石村一辈子没见过牙膏牙刷的人大有人在,也就凤家在村里住的那几年里,石长春夫妻碰巧见过他们刷过牙。在加上半斤红糖和半斤月饼,就是在城里走亲访友也都是贵重东西。
  骑自行车可比走路快了一倍有余,县城到镇上一个小时,在从镇上到大石村用了不到三个小小时,一大早就骑车子离开,等到大石村时正巧快中午。刚进了村子遇到人,就被新奇的围上来询问种种县城事情。骑着的自行车,大人孩子都羡慕好奇的摸了一遍,七嘴八舌的询问价钱。镇上的人倒是骑着来过大石村,只是对那些人的惧怕,谁敢上前去摸。
  骑了半天自行车,就算体力不错的凤天幸,两条腿也是酸软,想找个地方谢谢,幸好曲红霞和馨妍都没回来,再驮着两个人骑回村子,两条腿非得累瘫不可。好在听到信的石长春赶来,呵斥走村民去食堂吃饭,下午还要接着干活呢。笑着送人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问题太多了都不知道先回答谁的。
  凤天幸推着自行车,冲石长春歉意笑笑,建议道:“骑了半晌的自行车,两条腿够累的,老哥跟我一起到家坐坐,看看房子也顺便歇歇脚。”
  石长春恍然点头:“瞧俺笨的,走去俺家歇歇脚喝口水,给几个儿子分了家,老屋老大老二两家平分谁也不吃亏。老三吃点亏,俺给他出两间正屋一间厢房的钱,他两口子借一些,盖了四间正屋两间厢房的大院子,夏天天热孩子们也不用挤在一张床上。现在我们老两口令起了两间房的小院,都在老屋没多远距离,住的近也宽敞。”
  凤天幸也没反对,顺着他的意思跟着一起朝石家走:“老大老二家的大孩子都快到娶妻的年纪,分家了也好都能住的宽敞,也省的孩子们将来生间隙,影响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你跟嫂子也能清净利索。”
  石长春叹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都觉得俺偏心,家里孩子也老往俺跟前推,都是儿子孙子,俺们哪个不疼啊。不是你嫂子性子直骂了几次,不定的要闹到什么时候,平白的让人看笑话。就说老三家的二娃子念书这事,老大老二不赞同孩子读书,老三家的二娃子去了,大的两个儿媳又开始嘀咕是俺出的学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孙多了家族兴旺,可鸡毛蒜皮的琐事,也是真的很闹心。石长春无力的深深叹口气,叹道:
  “可俺哪有啥钱,攒的半辈子家底,又是分家有事起屋,哪里还剩下啥。老三家的娃念书,那也是老三家自己掏的钱。”
  凤天幸也挺同情,还是女儿好,不用为这些事发愁。将来……想到将来要有个臭小子把闺女娶走,凤天幸就心里泛酸。这时石长春一拍脑门,猛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道:
  “对了,你们搬家后没几天,建国那娃子专门寄了信回来,村里人也没识字的,也不知道写的啥,在部队里咋样,信封都没拆的收着呢。当初那孩子离开时跟俺提过,说是寄信回来就直接交给你就成,让瞒着他赵菊花,深怕他娘闹腾你家。信在家里,等会俺拿给你看。当初你仁义,没少往他爹身上贴钱,那娃子心里都明白记得。”
  凤天幸也想起了孙建国,细细想来,孙建国去当兵走了两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惜了一个好孩子,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个自私的娘。想到孙建国寄来的信应该有地址,回头归家给他回封信。不住在村里了,要是有事寄信回来,来会折腾耽搁事。
  “也没帮什么事,力所能及而已这去了两年……好好的也该传消息回来了,回头我跟他回封印,也把咱村里的事跟他说道说道。对了,建国他娘生了没?总归是他娘,打断骨头连着筋,尤其他现在在部队里,还是多休息点更好,在说一母同胞总归是亲人,也该快多了个兄弟,顺便说说他心里也能有个数。”
  这个村里住着,家里的婆娘又是个爱听事的,这事石长春还真听家里婆娘提过几句:“还没呢,人瘦肚子大,说是担心的不行找老产婆看过。据说怀的是双胎,这会月份大了行动更不方便,只能现在在家歇着。不过刘三人老实能干,那婆娘不管咋说都是个过日子的人,暂时也没啥可愁的。”
  双胎?凤天幸有些意外,不过生产时可能要受不少罪,说不定还得有危险。赵菊花虽然也生养过,可孙建国年龄现在已经成年了,时间隔的太久,赵菊花现在可已经是高龄了。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就得支会孙建国一生。有些事有些人,你以为是恨,可等人没了也许才发现还是在意着的。
  第34章
  说话间两人到了石长春家门口,两间茅草堂屋一间睡一间是堂屋,不大的院子里一间厢房做厨房,老两口住也宽裕。辛苦了半辈子,临老了还要给儿子孙子腾出房子。当然像石长春两口子这般的也不多的,就是给儿子们分家,也是把儿子们分出去自己从头开始努力,而不是老两口搬出去。这年月人还是很注重孝道,对老人不好父母不敬,可都会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石长春开了门之后,赶紧的让凤天幸屋里坐,他去厨房舀水给他喝。农村里没热水瓶,冬天喝水也少,天不冷时都是喝冷水。从井里打的水沁心凉,喝着解渴也舒服。至于喝坏肚子的还真的不多,都是自小就这么习惯了,没谁会觉得不对,也没谁有条件娇养着。至于凤家的讲究,也因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
  水端来凤天幸也没讲究,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年龄大了身体也是搁不住颠簸了。喝了水又用凉水洗了脸,凤天幸总算觉得舒服不少。这时候石李氏也已经从食堂里打饭回来了。两个粗瓷大碗里装的都是野菜糊糊,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喊道:
  “凤兄弟回来了?可些日子没见了,县城里啥样啊?县城里爱喝不愁,可享福了,俺们呀,还得继续熬日子。你说你大哥也是,好端端的犟着脾气硬是要分家,儿孙一大家子住一起虽然挤巴点,可人多力量大,一家人一起挣吃食多好。哪像现在,挑水都得自己来,俺们这两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干的动几天。”
  这话说的凤天幸不好开口了,笑呵呵的看石李氏端着碗进了堂屋,把碗放到桌子上顺手拉了个木凳子坐到凤天幸对面石长春身旁,黝黑的脸上闪着不自然的好奇,继续道:
  “俺听黄社员说你媳妇在县里百货大楼干活,还是给公家做事,这么好的活你们咋找到的?在说了你媳妇比俺小不了多少,人家咋肯收的?你看嫂子去县城能找到活呗?村里的日子太苦,有活路俺也挺像找点轻省的活计干。”
  石长春在石李氏话刚落音,就一脸怒容,真当人家啥都不计较,还是觉得人家就应该顺着她的意思办事?咋就那么大的脸,人家不欠她啥:“没事就少瞎咧咧,越老越没一点正行了。一村子人咋就你叫苦?城里是那么好找活,农村里还能有人种地吗?你是有学问还是有本事?哪来的脸跟弟媳妇比。赶紧的,凤兄弟在着,把人家寄给他的那封信给拿来。凤兄弟别搭理她,越老越混了,没事闲的皮痒了。”
  石李氏也憋着一肚子邪气,以前没分家时,她也会下地干活可更多的还是要照应家里的孙子孙女们,挑水砍柴有儿子们干,就是煮饭洗衣服的家务事,也是儿媳妇们干的多。分家后啥活都得自己干,家里地里一堆的事,天天累的要死,搁谁都受不住,在说她都这把年纪了,正是享儿媳妇们的福,结果呢还要累死累活的挣口粮。
  在说,不管多大年纪,没一个女人喜欢听到男人贬低自己,去夸赞其她女人。她曲红霞有千好万好,就一条生不出孩子,就不如她石李氏。石李氏气火冲冲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怒口破骂:
  “俺咋不行了,她曲红霞除了比俺懂点学文外,那点比的上俺。俺给你生了五个儿女,伺候你爹娘闭眼,临老了还享不得清闲,窝在着小茅屋里伺候你。俺哪没脸了,哪对不起你了,甭跟俺讲啥子大话,俺就只知道你从来不替俺想想。”
  凤天幸沉默不语,回来村里看看到不后悔,但来石家显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想到比他不得不感叹,早些年还觉得石李氏通情达理的人,现在看来越发不可理喻。说来说去不过是心有不甘,轻省惯了的人在让她天天劳累,肯定心里不会痛快。可跟儿子媳妇一起的轻省日子,都是建立在儿子儿媳更加疲累辛苦之上。
  石长春也也是怒气冲冲:“再苦再累俺没饿着你,不想过这日子就给老子滚,尝尝饿死的滋味,就知道啥就苦了。”懒得在看抹眼泪的石李氏,石长春转头苦笑叹气道:
  “让兄弟看笑话了,咱村日子现在比之前好过不上了,社员们顾忌着你在县长跟前说的上话,咱村又沾了你的光。俺先给你拿信去,中午饭咱们一起凑合凑合,委屈你了,是老哥对不住你。”
  凤天幸摇头叹息:“留饭就不用了,妍儿她娘给我带了些干粮,家家现在都不宽裕。拿了信我回家看看就得回去,借的同事的自行车要还,在说明个还要上班呢。”
  石长春窘迫的张了张嘴,想留人住一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这话说出来一听就是客套话,家里没地住不说,连待客的口粮都没有,只有一个没脸没皮吓折腾的老婆子。佝偻着肩膀,石长春咧着嘴干巴巴的笑笑点头。转脸看向石李氏,只觉得无力:
  “信你收哪了?去拿来给凤兄弟。”
  石李氏有些心虚,拧了把鼻涕在鞋底抹了抹手指,嘟囔道:“我哪知道,又小又薄的东西,搁这么久的事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凤天幸冲石长春看了看,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今后,除了有必要还是少回来的好,这么远的路骑回来累人不说,这糟心事挺隔应人的。他回来也是好意,可不是来看人吵架的,更懒得搭理见不得自家媳妇好的龌龊人。凤天幸想跟石李氏说一句,她这辈子,也就除了能生孩子这一点,其他她石李氏哪一点都比不过红霞。
  “咋会丢?这刚多久的事,别给我作妖,赶紧去找找。甭给我起歪心思,你现在咋变这样了,咱身穷志不穷,丢人现眼对不起人的事不能干。”
  石李氏不看石长春,气呼呼坚持道:“丢了就是丢了,俺找不着上哪去找,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反正俺是找不着。”
  石长春咬着牙,抡起胳膊就给了石李氏一个耳刮子。石长春摸过那信,里面有硬乎乎的东西,据手感顾及,不是粮票就是钱。当初孙建国离开前,特意交代过会寄钱回来还给凤天幸。可现在石李氏一口咬定信丢了。两人一个被窝过了快一辈子,哪里不清楚对方的性格,这明摆着是昧下了东西,信说不得早就烧了扔了。
  石长春伸手抓起石李氏,甩手又是一个耳光,浑浊的双眼一片通红的血丝。哑着嗓子怒斥:“死婆娘,作死。一把年纪了也要给儿孙基德,昧着良心做事,你咋不怕遭报应。给我滚,敢再进这个院子,老子非砸断你的腿。”
  凤天幸没一丝上前拉架的意思,也从凳子上站起来,看来锦财动人心呀,在这一刻,石家彻底被凤天幸列为拒绝来往户。一味的忍让只得到更加的得寸进尺,石长春最多揍石李氏一顿,过后两人还是两口子。他们之间有共同的血脉儿孙,农村里也没有离婚这一说,两人孙子都快能结婚了,家丑也只能是家丑,为了儿孙石长春也不会在外面漏一个字。
  “找不到信只能罢了,吃了午饭你们还要下地干活,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我先回去看看房子,等会直接回去,就不过来打招呼了。”
  说完,凤天幸就转身离开,石长春的叹息和歉意,他一句也不想在听。嘴巴上的话谁都会说,关键是除了言语,他没看到一点有力的时事。石李氏再多的不是,出发点都是以她的家她的儿孙利益,她为的是她自身和儿孙的利益。不能说她错,只能说过于自私。这个社会里,去石长春一样的人不少,可跟石李氏一样的人只会更多。
  带着本打算送石家的东西,凤天幸骑着自行车,原封不动的又带出大石村,骑着自行车归心似箭的回家。喝着馨妍端来的冷开水,凤天幸舒了口气,跟做着晚饭的曲红霞,隐去一些事之后,说了一天的遭心经历,揉着酸疼的大腿感叹:“还是家里好,今后没事就不回去了。这人呀,就怕比较,好好的日子都能作死。”
  曲红霞嗤笑,人心最易变。农村里有句俗话,就是兄弟姐妹之间各自结婚后,都姐和妹是狗屁,老婆孩子一台戏。话糙理不糙,在亲密的兄弟姐妹,结婚后有了血脉和各自的利益,终归一起孕育血脉的枕边人,才是有共同利益最牢靠的人。
  “你可总算明白过来了,一起过了一辈子的枕边人,石长春怎么可能不清楚石李氏秉性,还能把东西给她收着……这人呀,谁又比谁傻啊,也就你是个大傻子。要是建国那孩子再给咱家寄信,他肯定还是写村里的地址。咱家不想他寄没寄东西,可也不能一直替别人背锅吧?这是可不能这样干。”
  凤天幸心里有数,呵呵笑道:“这事还用你说吗,带回村的东西也没给石家,回来时从镇上过去了黄成家一趟,镇上的送信员他都熟,一句话的事。再有信就代劳送到咱这里,等有了地址后,跟建国一两句,他心里有数就成。”至少自家不用担着收东西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