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胶似漆_分卷阅读_80
  轮到她高考,爸爸大病了一场,胃出血,在医院里住院也不忘跟她说要她报医学院的事儿,她不是莫欢,没什么特别想学的专业,就顺从报了海城大学医学院。
  关忆北费了半天劲才找了句话回应她:“你还挺孝顺的。”
  莫羡不置可否,依旧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走路。这鞋是限量款,早晨没多想就穿着出来了,下了雨才意识到穿错了鞋。
  “所以你才会对成绩那么在意?因为你爸爸?”关忆北问。
  莫羡正抬脚要跨过一个小水洼,听到问话后脚顿了下,接着便“嗯”了一声。
  今年学院对于学生考试成绩采用新举措,成绩单直接邮寄到家。而她这一年只忙着做兼职发展社会实践去了,用在学业方面的精力有限。期末考试了,靠着临时抱佛脚过了大部分科目。到了关忆北这科,背的东西太多,她没时间了,就铤而走险打了小抄。
  还被他抓了现行。
  她爸爸身体不好,胃的事儿,不肯做手术,好几天坏几天的,总也不利索。最近又住院了,她怕成绩单被爸爸看到了,气着了,身体就更不见好。
  这些她没跟关忆北说,一则因为这些都是私事,二则因为她不想靠苦情戏码博人同情。考不及格是她自己的事,她想靠自己解决。
  “关老师,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先给我及格?下学期我肯定会参加补考,而且我保证能考过。”莫羡低着头说,借着看路她可以不跟他面对面。
  她从没求过人,从小到大她都挺傲气的。她有八个哥哥,整天背后灵一样围绕着她,她长得漂亮,暌违者多,只要她开开口就不知道多少男生肯为她赴汤蹈火。可她偏偏不喜欢这些,她坚持万事躬亲,想要什么就自己想办法去弄。
  她特别讨厌有些人一看她漂亮,就认为她所得到的是靠美貌换来的。
  她考试被他抓了作弊,那份卷子做了不到四分之一,她知道及格肯定没戏。
  她去问班长要他的联系方式,当时班长跟体育委员还有那个房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在一起。班长问她要干嘛,她只说觉得没考好,想找老师谈谈。班长给了她关忆北的导师办公室地址。
  她没想到那三个男生会先跑去找关忆北,而关忆北对她说话的口气把她气得够呛,她就走了。昨晚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关忆北,结果他室友说他回家了,她只好今天一早又来找他。
  现在就是该她求他的时候了,她拿捏不好语气软硬,也揣度不到用词的深浅,总之她是着急又无措,实际表现出来却成了冷淡漠然,她也很绝望。
  “你这么肯定自己补考能过?”关忆北问。
  莫羡偏着头,小声嘀咕:“不就是死记硬背嘛?有什么考不过的?”
  “口气不小。”关忆北扬眉,笑道。
  莫羡撇嘴,说:“如果再给我一天时间,我肯定能过!”
  这话说得就透着孩子气了,人体解剖学虽说大多数是记忆性的项目,可单单一个代谢循环就够人理解个几天的,她一学期没上两节课就敢说看一天能过?
  关忆北含笑看着她坚定隐忍的小脸,她眉间拧起个疙瘩,他心中顿生宠溺,突然萌生了想在她眉心弹一下的心思。右手将将抬起,又硬生生压下去了。
  真要是弹了,怕就说不清楚了。他想,捏紧了右手。
  莫羡站下了,抬头看到关忆北,他正在挑眉,她便问他:“你不信?”
  关忆北笑而不语。
  莫羡眯起眼,有些生气的样子。
  忽然一阵妖风吹来,他们正在上坡,风沿着坡势从下往上刮来,一下子掀起了莫羡的短裙。莫羡双手握着伞,只觉得大腿根部一凉,顿觉不好,尖叫一声扔了伞伸手到后面去压裙摆,一只大手先于她之前把她的裙子压下去了,她的手恰好压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另一只手已经接住了伞。
  莫羡惊魂普定,手还捂在他的手背上,瞪大眼睛看关忆北,关忆北含笑耸肩,把手抽了回来。
  “女孩子少穿短裙,不安全。”他说,把伞往她这边倾斜。
  这话她妈妈常说,她眼珠转了几转,想驳他一句老古董,碍于还得求及格,便把话咽下了。
  两人又这样慢慢往前走,邪风阵阵,雨丝一会儿横着一会儿斜着,关忆北弯着腰撑着伞调整角度挡雨,莫羡用手压着裙子,防止裙摆再次飞起来。
  路是上坡,尽管雨不大,还是从上往下流着水,路面湿漉漉的一层,饶是各种小心,她的鞋子还是湿了。莫羡低头看着,失望地叹气。
  “到路基上面走,那里干燥些。”关忆北说。
  莫羡看看他,又看看路边20公分高的路基,因为比路面高,路基上面没有积水,他的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他朝她伸出手,示意要扶她上到路基。她说了声谢谢,没扶他的手,自己跳了上去。
  关忆北松了口气,因为莫羡站在路基上面跟他差不多高了,他终于可以直起腰来撑伞。
  他们慢慢往前走,关忆北问:“你不上课,都在忙些什么?”
  莫羡用手压着裙子,双眼专注地盯着30公分宽的路基,现在她不担心鞋子湿的问题,她只关心不要从路基上掉下去。所以她头也不抬地说:“做兼职。”
  “家教?”他问。一般大学生做这个是最多的。
  “兼职销售。”莫羡说。
  闻言关忆北顿了顿,问:“哪方面的销售?”
  “酒水。”莫羡如实说,路基不平整,她一脚踩下去站不稳,身子一晃。关忆北立刻伸手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子,她扭头想跟他说声谢谢,却看他浓眉深锁地看着她,问:“酒水?”
  她“哦”了声。
  “在哪儿?”他沉声问。
  “酒吧啊,还能在哪儿?”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为一个品牌做酒水销售,提成蛮高的,还提供住宿。地点虽是酒吧,不过她都站吧台里面,所以也不怕一些酒鬼借酒装疯吃她豆腐。她长得漂亮,酒卖得很好,赚了不少钱。她觉得这份兼职来钱快,所以就做了一年,打算有了初步的资本积累后,再计划做些别的。
  所以有时候工作太晚,她会住在外面。
  关忆北脸上的神色颇复杂,莫羡不明所以,问他:“学校是允许学生做兼职的吧?我做之前是咨询过辅导员的。”
  关忆北轻舒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低声说:“是允许。”
  莫羡抿唇看他,这位关老师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她想是不是说太多了,考试不及格还跟老师说自己跑去做兼职,无心学业的罪名不是更坐实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关忆北依旧撑着伞,莫羡依旧在路基上面走。
  沉默又沉默,偶尔一辆车子从旁边掠过。
  “关老师。”莫羡小声唤。
  关忆北“嗯”了声。
  “我以后会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做兼职。”她说。
  关忆北瞥了她一眼,较之前比目光清冷了些。莫羡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其实,他只是想到了,她穿着紧身制服,或许还可能有些暴露的那种,在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卖给一些男人酒,也许会巧笑嫣然,也许会跟那些人打情骂俏。
  他发现,这种想法让他很不好受。
  如果让他看到了,他恐怕会打人。
  关忆北把伞更偏向莫羡一些,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眼镜沾了雨水,他抬手摘下眼镜,在外衣上蹭了蹭。
  ☆、第91章 091
  然后他重新把眼镜戴上了, 往前望了一眼。
  海城大学校内有山, 山上植被葱郁繁茂,放眼过去濛濛细雨里是一卷绿树青山的水墨画,而他们正在走的这个坡就要到顶了。
  “关老师,你念博一吗?”她问。
  关忆北不假思索地“嗯”了声。
  他没说实话, 因为他怕如果自揭老底说自己是硕士研究生,她就会明白他根本没有代课资格,只怕会扭头就走了吧。
  “你们代课有工资吗?”莫羡继续问。
  “没有。”关忆北说, “纯义务。”
  师兄有代课补贴, 他是被拉来帮忙的, 确实零报酬。
  莫羡沉吟片刻,又问:“那你们安排考试有指标的吗?”
  关忆北被她问得产生了一丝兴趣,便微笑着看向她,问:“什么指标?”
  “就是……抓不过的学生人数的指标。”莫羡边说边探究地看关忆北。
  关忆北一时间起了玩心,就说:“有。”
  莫羡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关忆北勾着嘴角看她, 她双手压着裙子在路基上低头走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趁离得近, 细细打量她。
  她有一个又美又周正的小下巴, 侧脸的线条柔和美好。嘴唇微微撅着, 秀气的鼻头上沾了一点雨珠,清亮的眼睛藏着心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她今天梳了马尾,头发卷卷曲曲地垂在身后, 随着她的走动在后面荡来荡去,有些俏皮,又透出无限旖旎。
  她长得不高,身材却是纤秾合度。背着一个链条包,包链卡在双峰之间,让她的胸前鼓起让人遐想的起伏曲线。再往下,她腰肢柔软纤细不盈一握,青葱十指压在裙摆上,裙底露出两条惊世美腿,线条悠缓自然地宛如古代画师笔下的游丝描。
  他想找词来形容她的美,脑子里却是空的。想来想去,只想起亦舒赞美林青霞的句子:“她的漂亮不只在五官之间,而是一切皆尽善尽美,连鬓脚、耳珠、眉毛、牙齿、手指、肩膀,甚至是双脚与脚趾,都无瑕可击。”
  他越看越迷,一颗心砰砰直跳,手下捏紧了伞柄,不觉朝她靠近过去。
  “关老师。”她低着头叫他。
  他的鞋尖踢到路基上。
  一瞬清醒,关忆北便有些狼狈,忙把脸别开看向别处,抬手抹了把脸,低低地“哦”了声。
  “你们……”莫羡咬了下嘴唇,试探地问,“是不是抓到不及格的学生,就会有奖金?”
  她这莫名其妙的脑回路让关忆北愣了足足两秒。
  “如果是有奖金的话,我可以给你双份,你放过我。”她诚恳地说。
  顿时所有的旖旎都被灭得无影无踪,关忆北有点哭笑不得,问她:“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些?”
  “我有个同学所在的学校是这样。”莫羡小声说,偷觑了关忆北一眼,没见到他有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悄悄松了口气。
  关忆北摇摇头,说:“你也把海城大学看得太龌龊了些,这里不会有这种误人子弟的规定。”
  莫羡撮了下嘴唇,不做声了。
  关忆北陪着她走了一阵,又教育道:“以后别胡思乱想这些,做人要行得正站得直。还有,酒水销售的兼职别再做了。你是女孩子,酒吧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不适合你去。”
  莫羡只是“哦”了声。
  针对他前面的教训她当耳旁风了,她高中同学所在的大学确实有这种规定,又不会因为她想与不想而改变。
  至于酒水销售的兼职,她本就没打算继续做下去的。那个兼职晨昏颠倒,太累。现在钱已经小赚了一笔,有了资本以后,她打算大二的时候再去找别的项目,好让钱生钱。
  可关忆北以为她这样回应不过是敷衍,就拧起了眉头。想要口头教育一下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走着,伞被往上拉了拉,他不知道她拉伞是想做什么,扭头去看,入眼却是她的膝盖。
  她怎么突然这么高了?他诧异,往她脚下看,发现路基比刚才高出了不少。
  原来须臾间他们已经走过了坡顶,而下坡的路基比上坡的高,高到他抬头间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裙底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