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_分卷阅读_155
  第210章 硕鼠硕鼠
  清晨的街道还不算拥挤,可熙熙攘攘,渐渐热闹。两人策马缓缓地穿梭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成青云总算知道南行止要带她去何处。
  “去平王殿下府上吗?”成青云问。
  “是,”南行止策马前行,端坐于马背之上,谈笑之间,清贵意气。他行驶平稳,身后的披风轻垂,越发显得玉立清卓。他看向成青云,轻声说道:“沈太妃被害时,王叔曾在她的手心里发现异常,他已经回府这么久了,或许已经得出结果了。”
  成青云蹙眉,欲言又止。
  南行止敏锐地看了看她,说道:“你有话想说?”
  定了定心神,成青云策马靠近南行止,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中秋之夜,所有的人坠入密室,当时有人启动了软榻小案之下的机括。其实……”
  “其实,平王叔是最有嫌疑启动机括的人。”南行止沉沉地说道。
  成青云一顿,沉静地看着他。
  “第一,王叔是皇族的人,若是他知道皇宫之中的密室,也无可厚非,何况,他还是先皇的亲兄弟。第二,当时所有的人都没有坐在软榻上,而唯独王叔,他坐在软榻之上,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触碰到机关。不是吗?”
  “竟然如此,”成青云疑惑地看着南行止,“平王殿下还没有摆脱嫌疑,世子为何要相信他,甚至让他去查看沈太妃手心里的异常?”
  南行止眸色一沉,秋日清透的晨光熠熠生辉,却在他眼底覆着阴翳,“若是王叔真的可疑,倒可以借着此事试探他一下。”
  街道之上行人渐渐拥挤,人声渐渐鼎沸喧嚣,成青云却听清了南行止这句话。
  或许,他并不想怀疑南澈,正如她不想怀疑成青岚一样。
  两人策马到了平王府,门房立恭敬地迎了出来,将两人的马牵走。
  小红马很是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门房走了。
  成青云看着小红马的背影轻笑,“很好,像乖狗一样……”
  南行止蹙眉,“你说本世子送你地千里良驹像狗?”他无声一笑。
  成青云干涩地笑了笑,“我这是在夸小红马忠诚恋主。”
  南行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入了府。
  平王府府内所植植物,应随四季变化,夏日里苍翠蓊郁,如今入秋,如翠的林园染上秋色,秋意浅淡,似人饮酒微醉。
  拐进了正院,门房退下,换做一位细心谨慎的侍女领路。
  “王爷在后院药房之中,已经吩咐过了,让奴婢带着世子和大人进去。”侍女说道。
  成青云与南行止踏着纷纷落叶的小径,不紧不慢地到了后院,后院之内药香清廖,若有似无。
  “王爷就在药房之中。”侍女抬手指了指院内的殿宇,欠身告退。
  这殿宇处于一片园林之中,园林雅致清静,虽精巧恢宏,可坐落在平王府内,却犹如一座林间草庐,隐于云深之山。
  庭院内,风起时,唯有落叶婆娑扫地之声。
  南行止带着成青云一同进了院子,站于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便听见门内传来一声:“进来。”
  南行止进了屋内,明亮爽朗的光线似水痕般,被镂花的窗户切割成束束明媚的光束。成青云一走近,才发现南澈坐在软榻上。
  他一身青色宽松的深衣,衣袂迤逦而柔软,端然而坐,似遗世独立的仙人,道骨清逸飘然。
  见两人走进,他将手上的书随手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轻轻地看了看南行止,说道:“我估摸着,你这两日就该到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南行止恭敬地行礼,“王叔,案情紧急,又关系到皇室之中的人,不管如何,都要快。越是拖延,对案情越是不利。”
  南澈起身,走到桌案前,从桌下提出两只笼子,笼子里竟然鲜活灵动的老鼠,有一两只老鼠甚至趴在笼子栏杆上,不停地啃啮着,打磨牙齿。
  南行止蹙眉,后退一步,“王叔还有心思养老鼠?”
  南澈脸色隐忍,转身走到软榻前,从榻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拿出鹿皮手套戴上,拿出面巾蒙上。
  “这些老鼠,刚刚从胎里出生时,我就让人养着了,平时若是有药物需要实验,我都会请它们来帮忙。”南澈将桌案上的几个瓶子摆好,拿出其中一盏琉璃瓶,轻轻晃了晃瓶中的液体。
  “这是在沈太妃的手心里发现的些许微末的药粉,我带回来之后,将药粉化在了水中,毒性已经不大了。”南澈说完,看了看成青云,对她招了招手。
  成青云恭敬地走过去,不疑有他。
  南澈说道:“桌案上有些点心,你放一些在碟子里。”
  成青云照做。这些点心虽然精致,可都凉了,味道并不一定好。
  “你将这琉璃瓶之中的药水倒一些在点心上,记得,只需倒一点点。”南澈继续吩咐。
  成青云将琉璃瓶倾倒,慢慢地倾洒了些药水在点心上。
  “好了,去喂老鼠吧,”南澈说道。
  成青云脸色微微一沉,忍着不适,将老鼠笼子打开,快速地将碟子放进了其中一个老鼠笼子里。
  很快,笼子里地老鼠纷纷蠕动着鼻尖,灵活敏捷地围到碟子旁,快速地啃食着点心。
  “王爷在沈太妃手心里发现了药粉……”成青云目不转睛地看着笼子里的老鼠,“是毒药吗?”
  “毒性并不大,不至于致命。”南澈说道。
  南行止轻轻地拍了拍成青云的肩膀,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绢,成青云赶紧擦了擦手。
  大约半盏茶的光景过去之后,笼子里的老鼠突然间变得全身瘫软,四肢僵硬,甚至轻轻地抽搐,有的僵直地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嘴巴颤抖地轻轻地长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中毒了?”成青云指着笼子里的老鼠,错愕地问道。
  “只是全身痉挛麻痹了。”南澈嫌恶地看了一眼笼子里的老鼠,蹙眉说道。
  “麻痹?痉挛?”成青云咬唇,“什么东西,服下之后能有这样的效果。”
  “西域有种草药,叫做胡蔓草,”南澈转身,从身后的成排成排的药柜之中抽出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株晒干了的植物。
  “这便是胡蔓草,相传,是制成华佗麻沸散的其中一味草药。能让人全身麻痹,失去知觉。”南澈说道。
  “这种药难得吗?”成青云问。
  “并不难得,”南澈摇头,“虽然传自西域,但是如今本朝也有人种植培育此药。而且也是一种常见的草药。主要用于治疗四肢拘挛、恶疮疥虫、咳逆上气等。”
  成青云说道:“方才的药水,是从沈太妃手心里的药粉化的,只是这么一点点,就能让这么几只老鼠全都麻痹痉挛?”
  南行止冷声说道:“可见,这药粉是经过高度提炼的,药效很大。”
  成青云皱眉,若有所思,“沈太妃的手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粉末?她自己没发现吗?”
  “粉末大多隐藏在她的指甲和护甲之中,”南澈解释道,“应该是她拿月饼或者其他东西吃时,将药粉吃下去的。”
  “这么说来,沈太妃在服下胡蔓草的药粉之后,觉得身体有些麻痹不适,所以才会留在拙政殿之中休息,宴会散场时,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开始痉挛麻痹了?所以凶手将她杀害时,她才无法反抗,也无法呼救。”
  南澈不置可否,只是冷静而疏淡地说道:“案情分析和推断是你的事情。”
  成青云稍稍一顿,抿了抿唇,又突然想到什么,当即从袖中拿出手绢,将手绢里的银针拿出来。
  她迟疑一瞬,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将银针递给南澈,恭敬地问道:“王爷,可否请您帮我查一查,这银针之上的毒是否是胡蔓草……”
  南澈微微沉了沉眸,狐疑地看着她。
  “这银针之上的毒,是在三公主的身上发现的。”她抬手指着自己的右耳之下,“在下在三公主的右耳之下发现了一处尸斑,用银针试过之后,银针发黑……”
  南澈用手绢包裹着手指,将她手里的银针拿了过去。
  另一只笼子之中的老鼠依旧活蹦乱跳,南澈定了定,抬头看向成青云,沉声道:“你抓一只老鼠出来。放在那只笼子中。”
  成青云头皮一麻,倒也不是害怕老鼠,而是看着那些浑身黑不溜秋的老鼠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警惕又不悦地看了南澈一眼,正想质问为何。却听南澈说道:“为师的话你也敢不听?”
  成青云肩膀一缩,心想自己竟然忘了这一层。对外,南澈是她的老师!
  她曾经还恬不知耻地尊称他为“老师!”老师有命,她怎么干不尊?
  她闭了闭眼,看准一只老鼠,快速下手抓住老鼠的脖子,将老鼠提了起来,也不管老鼠如何挣扎尖叫,恶狠狠地将它扔到另一只笼子里。
  那笼子里的其他老鼠都痉挛麻痹了,一动不动。
  南澈看了看手中的银针,对准那只老鼠的背部,扎了下去。
  老鼠“吱”一声,惊痛地满笼子乱爬。片刻之后,也许是痛过了,便安静下来,蹲在笼子的角落里舔毛。
  成青云蹙眉,探究又急切地希望看到老鼠中毒的反应。
  “再等等,”南行止说道,“银针之上的毒可能很少,毒性较弱。”
  成青云拿起一旁的笔,沾了些墨,往老鼠身上涂了些墨汁,一抬头,见南澈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她连忙解释道:“我怕这只老鼠倒下之后,我分不清……”
  “这里的每一只老鼠都长得不一样,本王……”南澈睨了她一眼,狐疑问道:“难道你连这点细节观察能力都没有,那你如何断案?”
  成青云欲言又止,又觉羞愧难言,只能静默不语。
  “行之有极强的细节观察能力和记忆能力,你平时与他相处较多,可向他请教请教。”南澈沉声说道。
  “是,”成青云盯着笼子里的一群老鼠,是在看不出这里的老鼠有什么不同,都是尖嘴尖耳,黑黢黢的。
  第211章 夜下京城
  大约半刻种之后,被银针扎过的老鼠突然瘫软地倒下了,全身痉挛、微微发抖,惊恐地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来,也是中了胡蔓草。”南澈说道。
  “服下胡蔓草之后,多久之后会恢复正常?”成青云问。
  “就如今这种剂量,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南澈将笼子关好,吩咐人带了下去。
  一个时辰,时间已经足够了。
  若是三公主被人刺入胡蔓草的毒液,不过片刻就会全身痉挛。那么趁着三公主药效发作期间,凶手对三公主痛下杀手,定然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何况,当时在密室之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能够及时查看其他人的安危情况。
  沈太妃与三公主为何被害却不反抗呼救的原因已经明了,那么其他线索呢?
  成青云依旧心事难解。
  南澈并未多加理会二人,直接将二人请出了药房。
  南行止并不多做停留,行礼谢过之后,带着成青云便离开庭苑。
  “你可还怀疑王叔是凶手?”南行止轻声问。
  成青云全身微微一僵,“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怀疑王爷,可能够将有毒的药草运用得如此自如的人……当时在密室之中的人,目前来看,或许也只有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