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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的风驰电掣与心不在焉,他既惊且怒,对象不一,五味陈杂。他跟方馥浓之间糊了一层纸的过往交集,他竟没从来没想过戳破一窥。
  战逸非走进父亲战博的别墅,一家人正在用餐。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围坐在餐桌旁,尽享人间天伦。
  “小非非!”当着父母的面,战圆圆依然没大没小,放下碗筷惊喜地嚷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战博面上不露喜色,倒也一样搁下筷子,望着儿子,“吃饭了吗?没吃就坐下一起吃吧。”
  神情木然地摇了摇头,战逸非径自上了楼。
  他听见马慧丽在身后抱怨:问他话也不答,怎么这么不懂道理!
  他听见战博轻声呵斥:你少说两句!
  走进自己的卧室,这么大一间屋子,他只抱着膝盖,蹲坐在墙角。
  战逸非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坐了多久,房间里的灯却突然被打开了,战圆圆抱着一只糖果罐出现在门口。
  战逸非抬手去遮挡忽然见光了的眼睛,战圆圆已经自说自话地不请自进,抱着糖果罐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出去……”怕被妹妹窥破自己的情绪,战逸非冷着声音赶人,“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管你待着啊。”望着哥哥的眼睛,战圆圆笑得一点不害臊,“你就把我当耗子,别当人。”说着还两根食指指尖对着指尖,凑在唇前,“吱吱”了两声。
  当初就不该让她跟着方馥浓,好的没学会,皮倒是越来越厚。战逸非一翻眼白,从妹妹手里拿过糖果罐,挑了枚自己爱吃的水果硬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战圆圆也剥了一颗,抿着满嘴令人幸福的甜味,一歪头就枕靠住了哥哥的肩膀。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女孩先开口:“欸,小非非,你是不是喜欢馥浓哥啊?”
  自认掩饰得不错,战逸非回头去看妹妹,一脸的惊惑。
  “你这什么表情?你真当我傻啊。”战圆圆不快地撇了撇嘴,“那天馥浓哥让你站在他这一边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哪个员工这么跟老板说话呀。”
  战逸非又拿一颗糖,摇了摇头,“成年人的感情,你们小孩子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战圆圆大起嗓门,“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战逸非皱眉:“谁?”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徐亮的?我们换校区的时候你开车送我去学校,那个等在校门口要帮我搬行李的。”
  战逸非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个又黑又矮、还穿一条运动裤的家伙?”
  “人家不矮!人家一米七八呢!人家也不黑!你不能见了比你矮比你黑的就嫌弃,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的……”及时刹车,战圆圆吞下“白富美”三个字,改了口,“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的高富帅呀!”
  战逸非依然不见好脸色,冷冷说,“他是不矮不黑,但想追我妹妹,还差得远。”
  “徐亮从大一一直追我追到了大四,我看他挺有诚意的,决定还是给个机会吧。”一眼不眨地望着哥哥的眼睛,小丫头忽而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跟你说,我说过喜欢馥浓哥的话那都是瞎胡闹!你们好吧,你得可劲幸福,千万别顾忌我!”
  对视着妹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战逸非仓猝别过脸,眼眶发热,声音冷中带颤:“谁顾忌你,想太多。”
  知道对方不会再顾虑自己,这些日子紧揪的心总算完全松缓下来,战圆圆嘻嘻笑着,一把就挽住哥哥的胳膊。
  “小非非,我最近发现一个问题。”又枕住哥哥的肩膀,“嫂嫂好像不太对劲,我看见她一大把一大把地吞药片,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摇头说没事。她嫌我小,什么也不跟我说,只跟薛彤姐说……”
  “什么?”温妤的状况令人担心。
  “我想你去多关心关心她,就会好的吧。”小丫头凑头贴近哥哥的耳朵,神叨叨地压低了声音,“欸,小非非,我还有一个问题……”
  战逸非也向妹妹靠近,凝神去听,结果却听见这么一句——
  “做下面那个的时候,是不是很爽呀?”
  第一百零二章 杀气凛凛
  战榕手里有一柄藏刀,收在里头的时候貌不惊人,稍一出鞘便杀气凛凛刀光燎烈,岂止是如同常言说的雪芒,简直如同雪山顶头辐射万丈的太阳。
  这是严中裕几年前送他的。严家父子都爱玩刀,也是一个偶然巧合,夸赞一声,对方就大大方方给了。
  一般坐过牢的人都能被人看出来,他们就似战榕手上这柄藏刀,稍不留神就要慑人一慑,但战榕看不出来。谁看他都和蔼、稳重、气质儒雅。而且不止看不出来,根本也鲜有人知道,这个榕星集团名义上的二把手还有身陷囹圄的不堪一面。
  有人为梦想粉身碎骨,有人为目的不择手段,梦想也好,目的也罢,都似二八娇娃的青春胴体,能令一个男人寤寐求之,辗转反侧。
  站榕一直自认是个厚道的人,可偏偏生活串通了他的大哥,对他不太厚道。
  当时战家兄弟都在一家国营钢厂供职,战博是工人,站榕是工程师。国营钢厂由上至下都管理混乱,战博秉性好财,平日里时不时地偷点钢材出去卖,赚了不少小钱。
  战榕一直知道,但设身处地体谅自家大哥的艰辛,虽不赞同,也不会向外人揭发。
  何况身为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他有自己的抱负与想法。
  国营钢厂僧多粥少入不敷出,国家负担过重,一系列的改制迫在眉睫。上头的领导看出战榕这人有想法,便对他说,要不大伙儿都下岗,要不你就挑个头,把这个烂摊子盘下来。
  很快战博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立马劝弟弟别接手,他觉得那么多人要糊口,上头的人吃喝嫖赌,下头的人滥竽充数,你又狠不下心来让他们统统滚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盘不活,即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活不了。
  但战榕不信邪,他认定自己有技术,这不是挑战,反倒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给当时的领导塞了好处,就把引进自国外的几千万的炼钢设备当废铜烂铁卖买了下来,自负盈亏,挑起了大梁。
  改制以后,战榕就把钢厂的名字改成了榕星,然后他看战博在别的车间干得辛苦,便把他挖过来,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干。
  为了榕星能发展起来,战榕当真把命豁了出去,事事亲力亲为,既管技术,又跑业务。为了卖几十公斤的钢粉能在客户的门外蹲一宿,把人感动得不和你合作都不行。
  然而,偏偏在榕星发展势头最好的时候,他被人检举了,罪名是侵吞国有资产。
  检举他的人还确有其事地提供了证据,连他给哪几个领导送过礼、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送得什么,这些最隐秘的枝节都呈了上去。